以救赎之名

“嘛，中也……我今天晚上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纤织抬起头，恢复了从容的笑容，带着笑意的眼睛望着中也。要不是中也看见发红的眼眶和亮晶晶湿漉漉的眼睛，怎么也不会相信刚刚这个小姑娘趴在自己身上掉眼泪。

“死丫头，一点防备心都没有吗？再怎么说，我也是男生啊……”

中也慌张地放开纤织，气势弱了弱。

“嘛，也不是不行吧……作为代价，今天的饭菜要好好吃。我很有必要教教你什么是正确的饮食习惯。”

盯着自家小姑娘吃过了晚饭，又保证她不会尽数吐出来后，中也才心安理得地看起了文件。

中也低垂着眉目，暖橙色的发梢搭在肩前，宽松的睡衣领口没合严实，露出清晰分明的锁骨，修长的手指翻过一张张文件。

纤织蜷在中也温暖的床上，从床沿渐渐缩在了角落，洁白的被子遮住身体，只露出圆溜溜的眼睛小心翼翼地望着中也。

中也注意到纤织的视线，转头看过去，看见自家丫头乖巧地望着自己，泪珠悄无声息地滴落，连成珠串。

“喂，没事吧，哭丧着脸是怎么回事？”

“中也……”少女的语气依旧平淡，似乎此时在哭湿了中也的被子的并不是她。

“今天太宰那家伙欺负你了？告诉我怎么回事，我来帮你解决。”

中也推开椅子关了台灯，走到床前，坐在纤织旁边安抚着说。

“振作点啊，作为中原中也的人，怎么能随便哭呢。”

“再说，解决不了不会拜托我吗？我又不是个摆设！”

少女依旧沉默着，呆呆地望着窗外。

“呐，中也，其实我不知道为什么会难过呢，哭的莫名其妙还真是窝囊呢。”

“小鬼就赶紧睡觉吧，我就在旁边，别怕了。”

中也心疼的抚了抚纤织眼底淡淡的乌青，侧身睡在了床的外围。纤织感觉到被甜甜的橘子味萦绕着，缓缓闭上了眼睛。

中也再次睁眼时，是漆黑不见五指的子夜，是天亮前最黑的时段。下意识偏头往床的角落看去，翻飞的被角，空无一人，床上冰冷的，仿佛从没睡过人。

中也着急地四处张望，发现自家丫头穿着单薄的睡衣短裤，抱着膝盖坐在天台。露出的修长纤细的腿冻的苍白发紫，黑棕色的长发随夜风翻飞。纤织仿佛知道中也醒过来了，转头笑了一下，苍蓝色的眼瞳那么明亮。

二话没说，冲出去把纤织从栏杆上抱下来。

“很危险啊，你怎么舍得让我担心啊！”

看清纤织右手的手术刀和满胳膊的血痕，血还不停地滴落着，中也终于说不出话来。

“中也，我做噩梦了哦……”

“中也，我看见碎肉片缝合成人皮，白骨拼接成触手，血淋淋的心脏安装在眼眶，听见怨灵的嘲笑谩骂响彻云霄。”

“我吓醒在天台抱头痛哭，我杀了人，我也是致人死地的恶魔。我想在在黑夜中狂奔，想要发泄，想要叫骂，想要死亡。我想赎罪……”

“对着镜子，我看见自己成了无面的鬼脸，顶着别人的画皮。我就拿起刀，捅向了镜子。”

转过头看见那碎成雪花状的全身镜，做工优良的折叠刀插在碎片中央，裂纹蛛丝般扩散开来。

中也拿出绷带和碘伏，开始清理伤口，耐心地做着倾听者。

“没事，丫头，再买就好了。”

中也牵起纤织不住颤抖的手，略显笨拙地包扎。

“果然丫头作为黑手党，年龄还是太小了吗？太宰那混蛋也真是的，给一个小姑娘看这么血腥的东西。”

“中也，光明的世界没有死亡，只有永恒的生命与思念。”

纤织的眼睛亮晶晶的。

“反感杀人的话，我还是把你送去学校吧，不要当黑手党了。”

“中也你知道吗，如果可以，谁不想在光下活着。”纤织苦涩地笑了笑。

“幸运的话，我只希望能陪你熬过这个秋天。”

“但是抱歉中也，长大是件扫兴的事，我无法跟自己和解了，不小心离你远去的话，就忘了我吧……”

纤织的声音越来越小，泪珠却滚落而下，在中原中也心中漾起涟漪。

中也镇定的看了看纤织，钴蓝色的眼眸发出耀眼的光泽。

“记住丫头，有人会困在雨里，而有的人会在雨中赏雨。”

回应的是一个温暖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