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甄士隐梦幻识通灵

甄士隐俱听得明白，但不知所云“蠢物”系何东西。

遂不禁上前施礼，笑问道：

甄士隐“二仙师请了。”

那僧道也忙答礼相问。

甄士隐因说道：

甄士隐“适闻仙师所谈因果，确实是人世难得听说的。但弟子愚浊，不能洞悉明白，如果能蒙得仙师教化开悟，与弟子解释清楚此事，弟子则洗耳谛听，稍能警省，亦可免沉沦之苦。”

二仙笑道：

道“此乃玄机不可预泄者。”

道“到了关键时候，只要你不要忘了我二人，便可跳出火坑。”

甄士隐听了，不便再问。

因笑道：

甄士隐“玄机不可预泄，但适云‘蠢物’，不知为何，或可一见否？”

那僧道：

僧“若问此物，倒有一面之缘。”

说着，取出递与士隐。

甄士隐接了看时，原来是块鲜明美玉，上面字迹分明，镌着“通灵宝玉”四字，后面还有几行小字。

正欲细看时，那僧便说已到幻境，便强从手中夺了去，与道人竟过一大石牌坊，上书四个大字，乃是“太虚幻境”。

两边又有一副对联，道是：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甄士隐意欲也跟了过去，刚举步欲走时，忽然听到一声霹雳，有若山崩地陷。

甄士隐大叫一声，

定睛一看，只见烈日炎炎，芭蕉冉冉，所梦之事便忘了大半。

又见奶母正抱了英廉走来。

甄士隐见小儿越发生得粉妆玉琢，乖觉可喜，便伸手接来，抱在怀内，逗他顽耍了一会儿，又带到街前，看那过会的热闹。

方欲回府时，只见从那边来了一僧一道：

那僧则癞头跣脚，

那道则跛足蓬头，

疯疯癫癫，挥霍谈笑而至。

及至到了他门前，看见士隐抱着英廉，那僧便大哭起来，又向甄士隐道：

僧“施主，你把这有命无运、累及爹娘之物，抱在怀内作甚？”

甄士隐听了，知是疯话，也不去睬他。

那僧还说：

僧“舍给我吧，舍给我吧！”

甄士隐不耐烦，便抱小儿撤身要进去，那僧乃指着他大笑，口内念了四句言词道：

惯养娇生笑你痴，菱花空对雪澌澌。

好防佳节元宵后，便是烟消火灭时。　

甄士隐听得明白，心下犹豫，意欲问他们来历。

只听道人说道：

道“你我不必同行，就此分手，各干营生去吧。三劫后，我在北邙山等你，会齐了同往太虚幻境销号。”

那僧道：

僧“最妙，最妙！”

说毕，二人一去，再不见个踪影了。

甄士隐心中此时自忖：

这两个人必有来历，该试一问，如今悔之晚矣。

这甄士隐正痴想，忽见隔壁葫芦庙内寄居的一个穷儒——姓贾名化、字表时飞、别号雨村者走了出来。

这贾雨村原系胡州人氏，也是诗书仕宦之族，因他生于末世，父母祖宗根基已尽，人口衰丧，只剩得他一身一口，在家乡无益，因进京求取功名，再整基业。

自前岁来此，又耽搁住了，暂寄庙中安身，每日卖字作文为生，故甄士隐常与他交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