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皎皎,夜华如水。
琪树鸾栖花露重,依稀兰洞风光。
晚风轻拂柳絮,扬起一滩冷冷清水。
尚未至挂星之时,润玉倚靠在落星塘畔石块上小憩。
斯人如玉,一帧一幅皆可入画。
许是倦了,又或是塘水清凉,洗去几许烦闷,他难得的将银白龙尾至于塘内,感受着清水带来的畅快。
骤然间一颗星子落入塘中激起一阵水花,月光下盈盈洒洒,如梦似幻。
落星塘另一端远远的行来一名紫衣少年,脸如桃杏,姿态秀稚,尚余孤瘦雪霜姿,稚气未脱且意气风发。
少年瞧见星子落入塘中赫然一惊,欣欣然的上前查看,塘水内那莹白如玉的尾巴闪烁其华,当是绝美非凡。
再瞧那尾巴的主人,白衣不染纤尘,英姿俊逸,更是世间难得的姿容。
锦觅啊!这鱼都被逼的上岸了…哎!啧啧啧!可见这天界的气候是多么地恶劣!
少年上前好奇的查看,方才没注意到仙人身边还有一只小鹿,那小鹿便是先前让他在月下仙人面前出丑的魇兽,他认得它。
魇兽亦是察觉到来人,龇牙咧嘴的便朝他扑去。
少年大惊失色,惊叫出声,本能的抱头闪躲。
魇兽扑腾之际撞掉了他头上的发簪,那三千发丝当即散落,周身流光溢转,灼灼如华,锁灵簪隐藏下的女子绝美面容一下子显现而出。
润玉亦是被这声响惊醒,抬眸便见那倾城女子气愤的指着魇兽怒喝。
锦觅又是你!
她气愤,魇兽也是不落气势,龇着牙朝她示威。
润玉魇兽不得无礼!
见来人,润玉当即收回龙尾化作双腿,起身朝女子拱手一礼。
润玉这位仙子,失礼了!
主人如此有礼貌,方才也是她失礼在先,冒然上去打扰,她便是摆手示意,尴尬一笑。
锦觅没事没事!其实这个鹿…这个鹿长得也挺可爱的,就是脾气有点暴躁而已!
她看向魇兽,魇兽亦是看着她,甚至不客气的白了她一眼,似乎并不怎么待见她。
锦觅其实我也不是什么仙子,不过呢,我也是一个正经修仙的精灵!
润玉回以一笑。
锦觅对了,我刚才看见你的尾巴了!你的尾巴,可真是无与伦比啊!
她的话让润玉面色有些许变化,尾巴一向是他不愿提及的禁忌,似乎除了南浔,便没有几人见过,如今被她如此一夸,他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女子并没有发现他的异样,又是笑着说着。
锦觅仙上,你这个鹿放的挺好的,膘肥体壮的!
她说话间又看向魇兽,魇兽再次剑拔弩张的朝着龇牙咧嘴。
润玉魇兽!
润玉轻斥,不允许它再次无礼。
锦觅就是不知道,这个鹿……是要送给哪个仙宫的膳房啊?
润玉膳房?
润玉诧异,只想她是误会了!
那女子瞧他问话,想着是自己说错话了,当即改口。
锦觅我的意思是说,仙上这个职务,相当有前途啊!遥想当年,齐天大圣孙悟空便是从弼马温这样的畜牧行当中脱颖而出的,后来西天取经是何其风光啊!佛祖还给他封了一个斗战胜佛的称号。哦!还有八仙张果老儿,他成仙前还是放驴的呢!后来不也光耀体面的很!
她款款而谈,平日里在水镜中也听了不少人闻传说,若让她再说,也是能说上三天三夜的!
锦觅是以,锦觅想,仙上的前途不可限量!
锦觅的一番话说的让润玉微微一愣,随即又是笑道。
润玉仙子一番推衍,着实让在下豁然开朗,茅塞顿开,多谢,多谢!
这人倒也是颇为有趣!
锦觅客气,客气!
她回以一礼。
润玉小仙表字润玉,不知仙子如何称呼?
锦觅在下锦觅!锦觅!
自我介绍间还不忘朝魇兽挑了挑眉,可那魇兽并不想搭理她,扭着头不去看她。
润玉无奈一笑。
锦觅突然想到了什么,当即拍了拍自己的头。
锦觅哎呀!我都忘了!
锦觅我还得给仙姑她们送东西去呢!
她提起丢落的包袱朝润玉一礼。
锦觅仙上,今日我还有事,在下先告辞了。
言落便是要离去,可走了两步她便停下,回身看着润玉。
锦觅对了!仙上,虽然你有这可爱的鹿陪着,但是未免还是冷清了些,我把这条红线给你,希望以后可以有人陪着你。
她从包袱中取出一条红丝线递给润玉。
润玉一瞧,此物乃是月下仙人的红线。
他回以浅笑。
润玉多谢锦觅仙子好意,只是这红线润玉收不得!
如此红尘情缘之物他如何能轻易收取,不说他身上有那一纸婚约,他也不能收女子所赠红线。
锦觅不解,可也没有多问的收了红线。
锦觅没事没事!那我先走了有缘再会!
润玉等等!锦觅仙子,你的发簪掉了。
他拾起地上的发簪递于她,锦觅接过道了谢,便是一边挽着发离去。
润玉看着她的背影淡然浅笑。
天界何时多了个如此有趣之人!
其实在锦觅来时南浔便是已到落星塘外,方才一幕皆入了她的眼。
她单单瞧着锦觅便觉得她并不简单,小小精灵又何故以锁灵簪掩盖其真身!
观她一举一动,话语间并不像天界之人。
此人该查!
她现了身,举步轻盈的踏上那拱桥。
润玉看到她,眉眼更为柔和,嘴角噙笑更显温雅,似乎周身的清冷孤寂都淡了不少,迎着她到石岸旁坐下。
润玉何时回来的!?
南浔惯性拂了拂衣袖坐下,抬眸回看他。
南浔那小仙子来时我便是到了,只是你二人聊得投缘,我就没有现身!
魇兽乖巧的伏在她身边,轻轻的蹭着她的裙摆,南浔低头看它,伸手摸了摸那悠蓝色的犄角。
她的话让润玉尴尬一笑。
南浔她的话说的也不错,你一人太过清冷,也该寻个人陪你!
润玉闻言眉眼轻蹙,有难掩的愁绪萦绕。
片刻,听他浅浅而道。
润玉润玉一人习惯了,如此挺好的!再则润玉有婚约在身,无法接受他人!
他的婚约南浔是听说了的,太微所定,水神与风神若是诞下女子便于他缔结良缘!
可水神风神四千年来相敬如宾,丝毫没有要绵延子嗣的想法。
他空守着一纸婚约束缚该是如何寂寥!
南浔轻叹。
南浔你呀!活的比我还要老成孤寂,若是你有了心仪之人,我为你去毁了那纸婚约又有何妨!
她言语虽是淡然可却是有实足的震慑,证明她所言非虚。
天帝御赐虽是不可破,可若她以北冥上神身份强压,再加上水神本就对此婚事不满,水神若是与她一同出面,不怕太微不同意。
润玉多谢南浔!只是不必为了润玉如此费力!
润玉虽是相信她所言,可也不愿她为了他去得罪父帝!
再则,心仪之人吗?
他又如何敢去设想!
南浔别委屈了自己,你适合这世间最好的!
说话间她不觉得伸手去抚开他微蹙的眉头。
她的动作让润玉一怔,那温热的指腹划过云眉,拭去他的怅然。
润玉南浔……
他轻唤,可余下的话却是沉默下去。
眼前的人容颜清丽,明眸皓齿,那笑容轻澜却惊起他心中的悸动。
南浔收回手,看了看天色,又回眸笑看他。
南浔时候不早,该去布星了,记得好好修炼星辰之术!
润玉低眉,将所有情绪收在眼底,柔柔一笑。
润玉嗯!润玉记得!
润玉你先休息,我回来之时为你带晨露!
他起身最后看她一眼,而后便负手而去。
南浔手肘抵着石面,手掌拖着腮帮子看着润玉离去的背影。
若是告诉他簌离之事怕是他会情绪不稳,倒时若是引起荼姚怀疑便是害了簌离。
如今时机未到,需得有实足的证据,她才敢向天界摊牌,若不然,她便是污蔑天帝天后,此罪可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