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8章世风日下

“皇上这就要走？”斛律风有些意外，跟着站起身来道：“眼看就到黄昏了，要不先在兖州休息一晚，明天早上再回去吧？”

宁书成摇摇头，他哪里知道自己的急切和担忧，“事不宜迟，多耽搁一天，事情的变化也就越大，还是尽早赶回长安为好，你自己多保重。”

他说完刚走到门口，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情来，转头向斛律风问道：“对了，你军营里，应该有好马吧，最好是能日行千里的良驹。”

张茂林给的两匹马，虽然都是百里挑一，但毕竟兖州里长安有这么远，最少需要半个月左右的时间才能赶到，人可以不休息，但马不行，如果有两匹马可以换着骑，那自然会轻松不少。

斛律风想了想，“日行千里的马未必能找到，但良驹还是有不少的， 我马上让人挑出最好的四匹马来。”

宁书成摆摆手道：“三匹就够了。”

他主要是给李靖、虬髯客和薛礼准备的，他的坐骑流光倒是无所谓，这家伙精神得很，要不是宁书成故意控制速度，能甩开李靖他们好大一截。

就它的体力来看，即便是连着跑一天一夜都不成问题，当然，前提是速度得时快时慢，对于马来说，缓慢踱步也算是一种休息了，能够连续飞奔一天一夜的马，那只能在神话中才能见到。

斛律风的办事效率还是非常高的，很快便领来了三匹马，的确是好马，看上去很精神，毛发油亮，肌肉线条也不错。

“行了，那我们就先走了，别忘了我跟你说的事情，自己好好保重。”

向斛律风辞行之后，四人这才正式启程回长安。

沿黄河南道西行，过汴州，北方的天气不比南方，经常能遇到鹅毛大雪，四周皆是白茫茫的一片，有时候雪下的大了，积在路上厚厚的一层，一脚踏下去，马腿都能没过半截，有时候甚至大雪封了山，只能选择绕道而行，在这样的环境下，马跑都跑不起来，本来宁书成还觉得半个月应该足以抵达长安，照现在这行进速度，一个月能到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薛礼是第一次离家这么远，更是第一次来北方，起初见到这么大的雪，还觉得很新鲜，可等新鲜劲儿一过，恨不得找床被子把自己绑在马背上，这时候他才发现，还是南方好。

人就是这样，在家待的时间长了，很向往外面的世界，总盼着出去走一走，看看不一样的风景，可等走远了之后，又心心念念的想要回家。

以前薛礼觉得，种地就算是社会的最底层了，每天睁开眼就守着那一亩三分土地，还要为吃喝发愁，可出来后他才发现，现在是不用担心吃喝的问题了，可这种马背上的折磨，让他觉得整个人都蔫儿了。

这世道，干啥都不容易，当皇上都得吃这样的苦，真是世风日下。

越靠近长安，人口也更加密集了起来，这天傍晚四人到了荥阳，准备找个地方住店，街道上的行人不多，但客栈里的客人却不少，闹哄哄的一片。

有喝酒划拳的、有喁喁细谈的，也有嘻哈大笑的，好不热闹。

四人坐下之后，点了几个菜，从兖州出发这么多天，他们都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今天晚上不用赶路，倒是难得的惬意。

薛礼把手凑到面前不断哈着热气，见宁书成三人稳坐如山，忍不住问道：“你们都不冷吗？”

宁书成笑了起来，“你是小孩子，自然更怕冷一些，我们还好。”

他这话当然是胡说八道，他们是习武之人，内力精深，虽然不敢说寒暑不侵，不过这点寒冷还是可以抵御的。

薛礼虽然没见过太多世面，却也不是傻子，谁说大人不怕冷？村里的那些壮年大冬天的下地，在还没有热身之前，不也被冻得嘿咻嘿咻的？

这北方的天气比南方冷的多，他想不通宁书成三人为什么不怕冷，却觉得这很厉害，心中的崇拜又增添了几分。

宁书成琢磨着，从荥阳再往前就是洛阳，以现在的速度，到长安最多还有四五日的路程，多少有些迫不及待起来。

“最近发生了一件大事，你们听说了吗？尉迟将军被锁拿下狱了！”

旁边桌的一个大汉朝身边的几个同伴说道，声音飘到宁书成等人的耳朵里，三人心中一动，彼此目光接触，默不作声。

“尉迟将军被锁拿下狱？你怎么知道？”

“好些天前的事情了。”那大汉喝了杯温酒开口道：“咱们这儿离长安远，我也是刚刚才听说，不过长安城早就已经传遍了。”

“这是为什么啊，能打败李唐，尉迟将军可是出了不少力的。”

“还能为什么，前段时间的事情你们没有听说吗？尉迟将军派兵攻打扬州，据说城池都已经拿下来了，但却并不是皇上的旨意。”

“那这么说，尉迟将军就是擅自出兵了？不过这也是一件好事啊，朝廷不是一直在说要收复南方？尉迟将军这可是立了大功啊。”

那大汉嘿嘿一笑，“立功是不假，不过你们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这背后的原因值得让人深思。”

同桌的人一听这话来了兴趣，忙不迭的问道：“这背后还有什么原因，说来听听？”

那大汉指了指桌上的杯子，有人立即起身给他斟满了酒。

大汉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看了一眼几人，低声说道：“我问你们，历朝历代有几个开国皇帝是不杀功臣的？从汉高祖到杨坚，这样的事情可没少发生，究其原因，无非就是担心手下的将领功高震主，你想想，哪个皇帝不忌讳手里有兵权的将领？”

“你的意思是说，尉迟将军因为擅自出兵而问罪是假，真正的原因是当今皇上容不下他？”

“那是自然。”大汉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你想想，扬州可以说是苏州城的门户，拿下了扬州，苏州孤城一座，收复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尉迟将军这明显是立了大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