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队，你有没有听到我在说话？”
陆景阳感觉出氛围不对，一抬头就看到了黄敏英正看着手机发呆。
“什么，陆景阳，你说了什么？”黄敏英猛地回过神。
“没什么，我就问是谁打的电话，都这么晚了，不会是你姐吧？”
黄敏英摇了摇头，丢下一句“是陈望之”后，人就站起来，到外面接电话了。
再回来时，她就打算离开烤肉店了。
“是不是有什么事？”
自女人出去后，陆景阳也没吃饭的心情了，冥冥之中总有不好的预感，见黄敏英要走，更是跟着站了起来，下意识问道，“要不要我跟你一起？”
“不用……”
“黄队，我车子在外面，可能比你打车更方便。”
闻言，黄敏英抿了抿唇，似乎觉得陆景阳的话有道理，终是点了点头。
两人一起骑上电瓶车，黄敏英让陆景阳直接开去平安市人民医院。
“医院？”
陆景阳的心“咯噔”一下。
“嗯，陈望之的母亲突然病了，情况不容乐观，他想让我看看她，或许是……最后一面。”
黄敏英的声音状似平常，可裹着瑟瑟秋风，就是让人听出了丝丝悲凉之意。
陆景阳正了正神色，示意黄敏英坐好。
他将电瓶车发动到最快一档，“嗖”得一声飞了出去。
病房内，陈母虚弱地躺在病床上。
一段时间不见，老太太瘦得只剩皮包骨，躺在被子里都看不出身形。
左臂处吊着水，眼皮时张时合，像是努力打起精神，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黄敏英走过去拍了拍陈母的手，她努力抬眼看黄敏英，很快又垂了下去。
“望之，她怎么回事？前段时间不是还挺好。”
黄敏英侧头问陈望之。
陈望之叹了口气，示意黄敏英出去说话，陆景阳也跟着出去了。
走廊上，陈望之看起来有些疲惫。
他揉了揉眉心，缓缓开口道：“我妈这几年过得不容易，本来以为生了两个儿子，能享享儿子的福，结果……”
陈望之没有说下去，又是重重叹息一声。
“我哥的离开对我妈的影响其实挺大的，过去了几年她才恢复正常。但是丧子痛不是轻易可以抹平的，虽然我妈嘴上不说，但这件事一直在她心里藏着，时间长了就成了心病。”
医院的走廊十分安静，这个点了，也没什么探望病人的家属，只偶尔有几个护士路过。
陈望之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里回荡着，似是久久挥散不去。
陆景阳和黄敏英谁都没说话，前者看了后者一眼，只见女人的嘴唇抿得死紧，这是她有情绪波动时的表现。
过了一会儿，陈望之继续道：“本来这两年，随着我娶妻，到我老婆怀孕，我妈的注意力终于转移了，一直说日后如何带大孙子。结果后来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了，我老婆孙婉她……也死了，连同孩子一起。别说我妈了，我自己都接受不了。现在不能想，一想就觉得受不了。”
陈望之的脸色死白死白。
黄敏英皱皱眉，示意他别说了，他却摆了摆手，说自己没事。
“这两件事叠加在一起，我妈再坚强都扛不住，都是靠做家务转移注意力。就在一周前，她突然在家里晕倒了。结果一查，肝癌晚期……这个病来得及，人走的也急，短短几天人就不行了。”
“敏英。”
说到这里，陈望之朝着黄敏英苦笑一声，为难道，“要不是我妈迷迷糊糊的时候念叨着你的名字，我是不打算叫你来的。说起来你和我家其实没关系了，不应该什么事情都麻烦你，抱歉。”
“没什么好抱歉的，阿姨对我不错，我来也是应该的，你不通知我才是做错了。”
陈望之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最后所有的话都化作一声叹息。
“进去再看看我妈吧，医生刚才告诉我，她可能也就这两天了。”
黄敏英点点头，又走过去拍了拍陈望之的肩膀，安慰道：“陈望之，你坚强点，之后需要你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
“我知道，我会的。”
黄敏英和陆景阳重新回到了病房，陈望之没进来，找了个地方抽烟去了。
陈母还是那副神志不清的样子，在黄敏英靠近后，她似乎清醒了一些，努力睁开眼皮，张嘴要说什么。
“阿姨，你想和我说话？”黄敏英问道。
陈母点了点头，黄敏英立即靠近，把耳朵贴在了女人的耳边。
病房里很安静，即使陈母的声音很小，陆景阳还是隐约听到了她的声音。
她说了陈观之的名字，还说这辈子做得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照顾好这个儿子，让他年纪轻轻就去了。
“这不是你的错。”黄敏英的声音沙哑。
“是，是，是我的错，是我没照顾好他……”
陈母还不知道陈观之死亡的真相，她的眼角落下两行清泪，执拗的觉得就是自己没照顾好陈观之，才让他年纪轻轻就走的。
“不是，真不是你的错，是我不应该和他吵架，气到了他……”
黄敏英怕说出真相再次刺激陈母，把过错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陈母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她看起来意识已经不太清楚了，一直说自己对不起陈观之。
突然，她的目光定格在了半空中的某处，脸上由悲转喜，喃喃道：“观之，是不是你，你来接妈妈了是吗……”
说完，黄敏英眼见着一旁的心跳仪，从一条曲线慢慢变成了直线。
“阿姨，阿姨……”黄敏英大声喊道。
陆景阳意识到不对，赶紧出去叫陈望之。
等两人回来的时候，陈母已经没了心跳。
陈望之已经做好了准备，但脸上还是写满悲恸。
“望之，要不我留下来帮忙吧。”黄敏英提议道。
陈望之摆摆手，脸上好不容易挤出一朵笑。
他是真心不想麻烦黄敏英了，说一条龙他已经联系好了，让陆景阳送她回去。
见男人坚持，陆景阳和黄敏英一起离开了医院。
世事无常，从医院出来后，黄敏英的情绪很低落。
陆景阳的心情也不怎么样，没想到突然发生了这种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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