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马路上鲜少有行人了,只偶尔几辆车子疾驰而过,带来簌簌风声。
陆景阳将话筒贴在耳边,因为紧张,他拿着手机的力度微微发紧,手指也有些泛白。
王瑞不像平时那样说话,陆景阳话音刚落,他就大声吼了一句:“该死的,我错了,全错了!”
陆景阳不明所以:“什么全错了?”
“名媛拍卖会纵火案,周志文根本不是罪魁祸首!”
陆景阳被王瑞越说越懵,周志文不是罪魁祸首,那谁才是纵火者?
“不是,王瑞,你能不能把事情说清楚?二十四年前是你们抓的人,我今天也查看了资料,周志文确实有明确的犯案动机,也有办法潜入拍卖会。最关键的是,还有一个能指认他的人证傅刚,你现在却告诉我周志文不是凶手?”
王瑞没说话,深吸了两口气,像是在调整情绪。
“你说得都没错,周志文犯案确实证据确凿,我当时抓他的时候,也坚信他就是凶手,直到我得知他有一个生病的女朋友。”
“生病的女朋友?”
陆景阳一愣,这和周志文的女朋友又扯上什么关系了?
王瑞继续说道:“我今天上午整理了周志文的犯罪资料,无意中发现了一张病例,上面写了何芸的名字。我就顺手查了何芸的资料,结果得知何芸是周志文的女友,并且已经死亡,就在周志文被逮捕当天。”
“何芸患有先天性的血液病,十五岁的时候发病,因为需要大量的钱财治疗,她的父母抛弃了他,是一直暗恋何芸的周志文找到了何芸,并一直鼓励她,支持她,并努力赚钱给她看病。”
“最近一年何芸的状态开始变差,普通的国产药已经无法改善她的情况,但改用进口药就需要更多的钱。本来何芸都打算让周志文放弃自己了,结果医院的护士说,某一天周志文突然拿了钱过来,不仅把欠医院的钱补齐了,还预缴了不少费用。”
王瑞的话立即让陆景阳想到了什么,他惊道:“你是说周志文之所以欠了大量的钱,并不是赌债,而是因为他要给女朋友治病?”
“嗯。”
王瑞的声音说不上来的沙哑,“他欠钱的时间和去医院缴费的时间吻合,我们逮捕周志文的那天,何芸要做一个很重要的手术,结果手术失败,周志文都没没机会看她最后一眼,也没在她生命的尽头陪在她的身边。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绝对不会乱杀人。”
晚风瑟瑟,从陆景阳的身边掠过,明明是暖风,却让他猛地打了个哆嗦。
虽然不是当事人,但他也能想象出周志文当时的绝望。
心爱的女朋友死了,自己却因为冤屈被逮捕,连见她最后一眼都办不到。
而他自己呢,当时看到母亲和姐姐尸体的时候,痛苦和绝望也不过如此吧。
扬起下巴,陆景阳将视线投向不远处的树干,接着问道:“除此之外呢?王瑞警官你还找到了什么线索,能不能有办法帮周志文脱罪?”
“还没找到帮周志文脱罪的办法,不过我已经锁定了傅刚。”
陆景阳神经一凛,傅刚就是指认周志文的重要人证。
“警方之前对傅刚经过调查,并没发现他有问题。因为我发现了病例,又重新调查了傅刚,发现他老婆最近买了一个两万块的包。以傅刚的收入,他不可能买得起。”
“你是说他收了钱做假证?”
“这个我不敢下判断,不过很快我就知道了。对了,陆景阳警官,你那边有什么情况?”
时间已经不多了,陆景阳想快速说明情况,让王瑞给出一点意见。
可是还没说清楚,电话就挂断了。
“该死!”
他低咒了一声,重新跨上了小电炉。
刚才王瑞的话,让他总结了一些思路,揣测着周志文绑架缪沐的动机。
他是因为当初见不到女朋友最后一面而郁结在心,所以也想让章果的儿子体会一下这种感觉?
靠!
凭什么,章天豪明摆不是真心喜欢缪沐的,凭什么要让缪沐去死,周志文是坐了二十几年牢坐傻了吧?
不知道章天豪就是个花心大萝卜?!
陆景阳越想越烦躁,直到车子经过一处河道,被河面的冷风一吹,他的脑子才清醒了不少。
不,周志文不想杀缪沐,只是想引来章天豪,再杀死他。
这样当年错判周志文的法官章果,才会有切肤之痛,爱人和子女的离世,都能让一个人生不如死,度日如年。
可是周志文想要利用缪沐引章天豪上套,是不是太天真了?
他那样的人,交赎金都未必愿意。
只有在绝对安全的情况下,他恐怕才会“英勇”一下吧?
这一点陆景阳想不通。
就在这时,他目光一扫,倏地就看到了停在河边的几艘船只。
船只不大,不过也能容得下两三个人,这些船上印刷了“清洁专用”的字样,是专门用作清理河道的。
等等,金明区那边也有一条河道,而且那条河道又脏又臭的,上面岂不是有更多的垃圾清理船,会不会缪沐和周志文在垃圾清理船上?
想到这种可能,陆景阳想都没想就给黄敏英打了电话过去。
黄敏英十分意外:“我知道了,这我确实没想到,正好我离这里近,这就去搜索……”
话没说完,电话里突然变得有些吵杂,似乎来了不少人。
“黄队,你那边什么情况?”
“是记者,不知道他们怎么收到消息的,居然过来了,章家父子也来了。”
闻言,陆景阳不由得冷哼了一声。
“这不是道貌岸然的人,惯有的伎俩吗?知道我们快找到人了,特地过来表现一下,最后全变成了他们救的人。”
黄敏英好笑:“行了,别吐槽了,你那边要是没问题也过来吧,人八成就在环保船只上。”
“好。”
陆景阳挂了电话,正准备再给缪才智打个电话,他那边的电话却先打了过来,说是已经到城南的封锁口了,问陆景阳在哪里。
“爸,可能还要再麻烦你转个地,我们可能马上就要找到缪沐了,你不要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