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君心难测

屋外的秋风听起来像是深宫里嫔妃的幽怨呜咽，屋内皇后衣着简谱跪在蒲团上念经祈福，念完佛经，皇后又虔诚地参拜案上供奉的金佛，空中念念有词：“信女乌拉那拉氏宜修在此祈愿，愿我的夫君龙体安泰，远离烦恼，愿我夫君的子嗣平安无虞，愿上天佑我大清国力昌盛，百姓皆能够安居乐业。”

皇帝已经许久不进坤宁宫了，他知道皇后的野心，但这或许已经不是最主要的原因了。自古后宫就是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地方，就算是皇后也不能逃脱这样的命运。几个月前，他就听闻朝皇后连同弘时结交大臣，他最痛恨的事情就是前朝后宫勾结，但毕竟对方是皇后，他想等到事情严重了再处置。等他空出手处置这件事，手下的心腹却禀报说皇后和弘时早已没了动静，弘时安安分分，皇后也在后宫吃斋念佛。

皇帝念旧情，他可以不动皇后和弘时，但那些收了好处的大臣，还是要敲打，就当给皇后和弘时的警告了。不知道是哪个宫人空了下来在长廊中和同伴说闲话，说是皇后省吃俭用，为水患捐献了五千两。他突然就想起了这个独自一人在深宫中替他操持着一切却多年空守寂寞长夜的皇后，在那样的孤寂里，生出些许糊涂心思来，或许也不是不可容忍吧。所以今日他来坤宁宫看望皇后，刚好碰到皇后礼佛，他没让人惊动皇后，只是静静地看着皇后为自己这个冷落她的夫君祈求一切，没替自己求什么。

“宜修”。皇帝开口唤道，其中的情分让皇后想到多年前在王府时，那时一切都好，皇帝还会温柔地唤自己小宜。可是后来呢？姐姐来了，她……

“宜修”皇帝见皇后没有回头，再次唤道。

这打断了皇后的思路，她差点又要陷入那些仇恨中了，该好好演戏的。皇后假意惊讶中带着期盼地回头，“皇上？皇上来了”她先是笑了，眼中渐渐含泪：“皇上恕罪，皇上许久没有这样唤臣妾了，臣妾以为自己听错了”。

“近日前朝事务繁多，许久未来看你了，是朕的错，快起来吧。”

皇帝与皇后一同落座，皇帝看着桌上摆放整齐的佛经，笑着对皇后打趣道：“宜修近日诚心礼佛，竟是把弘时的婚事都忘了吗？”

皇后一顿，笑着告罪：“皇上恕罪，是臣妾失职了。”说完又正色说道：“皇上，若依臣妾愚见，臣妾以为弘时的嫡福晋不必有多显赫的家世，只要人贤惠，出身干净就好，皇上以为呢？”

皇帝听皇后这样说，沉思了一会儿，说了几个人选出来：“朕这儿倒是有人选，一个是内阁学士家的嫡长女佟佳慧茹，比弘时小一岁，一个是八旗护军统领家的嫡次女索绰罗玉贞，比弘时小两岁。听闻这两个格格都是家里精心养着的，善理家通四艺，身子也好，不知皇后意下如何？

皇后这会儿根本不在乎什么理家什么四艺，她只听到皇帝说了两个家世显赫的福晋人选。哼，感情是还不放心她，还在试探她呢。

皇后面上不显，只笑盈盈地起身行礼：“臣妾学过皇上对弘时的厚爱了。只是弘时怕是没有这个福气了。”

皇帝听了这话不禁疑惑：“哦？此话怎讲？”

皇后抿嘴一笑，答话道：“弘时那孩子，不知在哪儿遇见了太医院院使家的格格，竟是一见钟情了，今儿早上才来报的臣妾。臣妾想着这是大事，也怕他坏了人家格格清誉，让他不得擅自与那位格格来往，得禀了皇上您才是，不过看样子弘时是还没来得及跟您说呢。”

“太医院院使家的”，皇帝顿了顿，继而向皇后叮嘱道：“既然弘时已有了意中人，那你这个额娘可要仔细打听才是，选个日子将人召进宫里瞧瞧，若是的确不错，那便由朕做主赐婚吧。”皇帝说完，又与皇后温言叙了会儿家常，便辞以政务繁多回养心殿了。

留下皇后悠悠起身，眼中情绪晦暗不明，皇帝对她，终究是只有那点少得可怜的旧情了。

（ps:太医院院使官居正五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