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番外&路修远(上)

　　我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是在那年的元宵节。

我独自坐在台子上，看着这些信奉神佛的人们。

　　他们脸上灿烂的笑容，却不能传递给我。

大概是因为，我幼小得了一种病，叫魔克容杂病。

我的父母害怕我，在冬至那天把我扔在离家很远的地方。

　　那年，我七岁。

　　幸好，我遇到了师傅，他已年过七十。

他得知我的病后，没有害怕，他带着我四海为家，带着我抑制我的病情，带着我理会世间的人情冷暖。

可到底是老了，他八十大寿后不久便驾鹤西去。

　　此后，我又只剩下自己。

我兜兜转转来到长城，最终定居在这。

师傅曾说我是个天生练武的人。

　　今年，长城选举首领。

　　我凭借压倒性的实力成为首领，在我镇压魔怪的某一年，我看到了安平吉。

他眼中的情绪让我不由自主的想到从前的自己。

　　如果我没有遇到师傅，我的结局又会是怎样的？

　　我不敢想象。

我把他带回长城，此后，我的身边多了一个跟屁虫。

他总是跑到我身前，拉着我的衣角，求着我教他武功。

　　在这平静的几年里，我的生活多了一丝人情味。

　　那日元宵节。

　　姑娘捧着花灯，站在我面前，巴掌般大的脸被寒冷冻得微红。

　　当视线与她对视时，她清澈干净的眼眸让我不能忘怀。

　　我不断地否决她，她也不生气，甚至笑着对我说：“花灯，送给你。”

　　还祝我元宵节快乐，心想事成。

　　守卫军临时检查人们的竹简，我仰头看着姑娘慌乱的小眼神。

我抓住她的手腕跳到屋顶，询问她是怎么进来的。

　　她好像说是诸葛亮带她进来的。

无凭无据，而我相信她，还给了她竹简。

　　可能在那时某个瞬间，我就已经沦陷了。

元宵节后不久，我就发病了。

我醒后暗想，这两日过得真快。

后来问凯才知道只过了一日。

　　我睁眼看到了那位姑娘，她洁白的脖子有着几道明显的手印。

　　我心感愧疚，承诺她一件事。

　　随意进出军营，那可是会对长城造成极大危险，且不说我不知道姑娘的底细。

　　因此我没有答应，她撅着嘴骂我是小人，也不肯放弃，最后我们各退一步。

　　那日以后，我每日都能看见她，她似乎对每一个都时时微笑。

　　笑着笑着，好像就笑进了我的心中。

　　安平吉私自带着许爱珍进入结界，我没有过多的生气，应该是我清楚他的遭遇，明白他的慰藉。

　　我不喜欢许爱珍，第一眼便是。

　　她自私自利，爱耍小聪明，也特别以我为中心。

　　我一眼看透，安平吉想必早早看透，只是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我怕我点透以后，他会轻生，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信念便是他的姐姐。

　　许爱珍摔碎碗筷，破门而出。

　　这时，姑娘进来了，她拿着食盒，说：“糕点，咸的。”

我心里偷笑，她原来记住我的话了啊，然后我再一次说我不喜欢。

　　在我吃糕点时，她把许爱珍制造的垃圾清理了。

　　可我碍于面子，没跟她说谢谢。

　　可能我的形象在她心目中糟糕透顶了。

　　面对我与姑娘几次三番的偶遇，我怀疑她的目的，可我猜不透。

　　于是我想进一步了解她。

　　上官婉儿邀请我赏花，我本该拒绝，但我想起了我与她在梅花树下的相遇，她手里拿着梅花。

　　我鬼使神差的没有第一时间拒绝，我问姑娘：

　　你喜欢吗？

　　渐渐地，我希望每天能看见她，希望她每天给我带糕点，希望她每天都对我笑。

　　我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我逐渐忘了我的目的。

　　安平吉说我在姑娘面前有了人情味，他说，我沦陷了。

　　……

　　最后我知道了她的目的，可我就是觉得不单纯是因为这个。

还因为……

　　那个我不清楚却期待的感觉。

她死了，为我挡下魔君射来的一箭。

　　我呆呆的看着怀里的人儿，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姑娘的脸上。

　　我以为我再也不会为谁而哭。

　　安平吉红着眼跑过来，被水坑绊倒，他无力的捶地，大哭，大吼。

　　他不相信，我也不相信。

　　可这是真的。

　　埋葬她的那天，我冷冷看着，没有哭。

　　安平吉上来给我一拳，说我不配她的爱。

　　我没有还手，他揍累了，跪在她的面前。

　　哭着说道：“路修远，你的命是我姐换的！”

而许治变卖土地，回到江南养老，从此远离长城。

那以后，安平吉总是驰骋现场，对魔怪更是不留一丝同情，他像个没有感情的杀手。

　　我每隔几日便会给他写一封信，他从未回过我一封，可能亲眼目睹她死在他面前的场景。

　　可能一看见我，便想起她死去的姐姐。

那天雨很大，我的心里十分不安。

　　八百里急报。

　　他战死于沙场。

　　我一开始不信，可听着捷报员说他看到一个长得很像当初诸葛孔明带回来的女子。

　　我信了。

　　我揉着太阳穴，让捷报员出去。

　　我以为，时间可以冲淡我对你的想念。

　　埋葬姑娘的那天，我没有哭，今天，我哭得像无家可归的小孩。

　　原来姑娘唯一的亲人也不在了……

　　原来那种感觉叫喜欢，叫爱……

　　原来我叫你姑娘的那一刻，我便输得彻彻底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