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人

晚饭时间很快到了，尼菲娜在厨房忙碌着，皮埃尔和雅里在院子里收拾东西。

尼菲娜：“孩子们，做浓汤的水没有了，你们有谁能帮我去塞尼河畔汲水吗？”

皮埃尔叫着从地上跳了起来，“我——才——不要！汲水这活儿只有女人才会干！”

尼菲娜被他气乐了，“那我们今天就没浓汤喝了，你饿着肚子出去玩吧！”即使这样她这么说皮埃尔还是一副抗拒的样子。

雅里笑了笑，“我来吧。”

皮埃尔对她的挺身而出默默的点了个赞。

尼菲娜：“汲水用的陶罐就挂在你身后不远处，路上小心哦雅里！”

雅里：“知道了，我会快点回来的。”语毕，她抱着陶罐出了院子。

皮埃尔又在院子里撒了会儿泼，总感觉心底隐隐的不安——雅里不会出什么事吧？

皮埃尔：“母亲我去陪雅里了！”他朝厨房的方向喊了一声便朝她消失的方向追去，尼菲娜从厨房探出头刚想说让他去抱柴火别乱跑，可院子里空空荡荡哪还有他的影子。

尼菲娜：“刚才不还说这是女人干的活吗？！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

雅里抱着陶罐来到赛尼河畔附近，发现在不远处赞耶和几个男孩在戏水玩闹，也许上游的水会更干净，她这么想着，刚想溜走却被男孩们发现了，“哟，那不是皮埃尔的弟弟吗！”

糟糕！

她在心里大呼不妙。

赞耶和旁边的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群人听完后都呵呵的笑了，纷纷从水里赤身裸体的出来，她不敢再看，转身就跑。

赞耶一看平日里取笑的猎物居然这么胆小，顿时兴致更上一层楼，往腰间围了一块布就追了过去，没跑多远雅里就气喘吁吁，怀里抱着的陶罐成了沉重的负担，但是她不能丢了，这可是他们一家人用水的罐子啊！

“马上就到上游了，我看你还能跑去哪里！”

身后不知是谁这么喊道，那个人说的没错，上游遍布着各种植物和毒蛇，一般小孩没有胆量靠近那里，可是雅里知道自已若是被身后的人给捉住了，那还不如被毒蛇咬了呢！

在匆忙躲避的时候她不小心踩到了一块被河水冲刷的圆滑的石头，身子一歪，连人带罐一起跌落到了河里，眼看着她掉进了河里，努耶不满的撇了撇嘴，“他好像不会游泳。”

听到这句话后，旁边一起追来的人顿时害怕了——要出人命了吗？“那我们要不要把他救上来？”

赞耶：“你傻啊，这么多毒蛇还救什么？反正也除了我们没人知道他在这里，别说出去就好。”

毕竟还是一群小孩，话说的再冷静终究还是心虚，仓促的告别完就三三两两的散了，与此同时不放心她的皮埃尔终于来到了下游，结果除了地上散落的衣服外根本就没有发现雅里的身影。

皮埃尔：“雅里！雅里！”他焦急的大声呼唤着自己的妹妹，而周围的芦苇与哈拉草轻轻的摇着头，仿佛示意着他已经太迟了。

…………………………

雅里从未见过那样的人，明明拽着自已从水底浮上来，却浑身上下半点水渍都没有。

刚才她跌落到了河里面，好不容易才在水里睁开眼睛就发现河底卧着好几条恐怖的毒蛇，她水性不好，怀里又有个累赘陶罐，她越扑腾越往下坠，就在这时，水底突然泛起一阵红光。

咦？

她惊讶的瞪大了双眼，怀里的陶罐不小心掉了下去，一个裹着黑袍的长发人从红光中冒了出来，在他身边卷起了水浪，长长的黑发在水中四散开来，看上去宛若妖魔的触手，她看呆忘记了挣扎，就这样她往下坠，那个人往上升，在二人视线交汇的那一瞬间那个人伸出手来拽住她的衣服！

雅里在水里憋的够呛，上岸之后直接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她差点就交代在这里了，那个在水里凭空出现的人坐在一旁树墩上欣赏着她的丑态，流光四溢的黑发如水般倾泄在肩头，漆黑的眼睛血红的唇，姿容美艳，此刻那个人正好奇的看着雅里，目光中流露出嘲笑和一丝专注。

她好不容易平复呼吸从地上爬起来，看到他的脸之后又呆了——呃，男人？女人？

“你是附近村落的小女孩？”

那个人率先开口，语调低沉，声线华丽，她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是个男人。

雅里愣愣的看着他，竟然没注意的他刚才称她小女孩，“是、是啊。”

看样子还没有传到这里，他边想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笑容，“那么我救了你，你该怎么报答我？”

报答？对哦！

她连忙摸遍了全身，好不容易才在口袋里找到了半个贝壳，她头一次因为贫穷而感到羞涩，“这个、是我准备用来买面包的……只有这个了。”

看着这顶多只能用来买小半个劣质面包的贝壳，他实在是不感兴趣，但还是接过贝壳放在手里把玩，“你几岁了？”

雅里有些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问，不过救命恩人的问题一定要认真回复，“十岁。”

“十岁吗……还是小了点。”

他自言自语道，她以为他是在嫌弃贝壳，“我真的只有这么多了，如果您不嫌弃的话可以跟我回家，我母亲正在熬……啊！我的陶罐！”

她这才发现刚才拼命护着的陶罐没有了，但看着那么深的河水再捞回来也不可能，只得失落的垂下了头，而男人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皮埃尔：“雅里！雅里！”男孩似有若无的呼唤声立刻勾起了她的精神——是皮埃尔！皮埃尔来寻自已了！她立即回喊道，“哥哥！我在这里！”

“雅……里？”

男人皱了皱眉，似乎是对这个名字有些不满，但雅里没有注意到，反而兴奋的扯住了他的衣脚，“我哥哥来了，您也和我们一起回去吧！”

男人看了一眼被她握在手里的衣脚，神色晦暗的说，“不必了，到那时……”话音未落，一阵铺天盖地的狂风吹起，她突然感到额前凉凉的，下意识的松开了握住他衣脚的手挡在脸前， 不久后狂风停息，她发现本来坐在树墩上的男人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完好无损的陶罐，底下还压着半片贝壳，此刻皮埃尔也终于看到了她的位置，冲过来用力的抱住了她。

雅里只感到颈间似乎有温热的东西滴落，她也搂住了他的腰，“哥哥，你怎么哭了？”

皮埃尔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就你这一个妹妹，刚才找不到你我可担心死了，你还不允许我哭？”她笑了笑，只感到身心一片温暖轻柔，“我没事。”

皮埃尔将陶罐盛满水后用绳子绑在胸前，然后背起雅里，兄妹二人往家里走去，她回望塞尼河畔，太阳已经完全落下了，月光下被照的闪闪发光的水仿佛在向他们无声的告别。

她将脸贴在他的背上，声音有些闷闷的，“哥哥，我今天看见神了。”

那个男人是一定神吧？虽然跟泥板书上的记载完全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