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晓风残月

京剧猫：变数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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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晓风残月

脚踩着如镜面的大地，可怖的冰寒化为雾在空气中张牙舞爪，仿佛要将一切吞噬，仿佛要让脆弱的生命窒息而亡

地面上如冰花般的裂纹，悄无声息的蔓延，就像那稀疏而细小的白雪降落在人间，没有猫注意的到

在一个个裂纹的中心，传来了一声轻响，微弱而短暂，随后接踵而至的，是破碎的大地，飞舞的残渣，在瞪眼闭眼之际，深藏在地下的种子已然成为茁壮的冰柱舞动着身姿，而那寒气已经将他吞没殆尽，连同他身上的微弱韵光

脚下传来冬日中冻结的湖面的触感，顺着肉垫爬上整个身体，飘浮飞腾的寒气占据了周围的每一寸，每一次呼吸都能感受到那置身于风雪中的凛冽，呼出的气如枯叶蝶钻进落叶之中，与它们融为一体，即使没有风，霜寒依旧能透过青蓝的韵力，透过皮毛，让他直打哆嗦，而这种程度的寒冷，是咚锵镇的冬季从未拥有的，是自己在这之前从未感受到的

他恨不得像之前在外流浪那样，蜷缩成一个球，为自己争夺些微不足道的温暖

凌天抬起已经有些僵硬的腿朝着一个方向走着，此时他已经没有力气跑了，而且就算跑又能跑到哪里呢……

“她在想些什么啊…这种方法怎么可能会激发韵纹，我都快被冻死了……”

既然走不出去，就索性找个比较大的冰柱在旁边坐下来，抱紧了双腿，嘴里幽幽的抱怨道，口中随着吐出的字飞出的水气凝结成微小的水滴，乘着寒气在其中穿梭，不见踪影

寒冷，无时无刻都在侵蚀着他的身心，乌黑的眉毛上仔细一看都结上了冰霜，原本烔烔有神包容着勃勃生机的冰蓝双眸此刻倒映出的是被重重迷雾遮盖的迷茫

如她所说，只要自己能适应这寒冷就能激发出韵纹，但这怎么想也太荒缪了吧？！练功练不出来的东西冻一会儿就能出来了？当她说出这句话时还以为她在开玩笑

“没想到来真的……”

他抱得更紧了，生无可恋的他此时想找根草叼嘴里，但这里怎么可能会有草

看不透，如置身于天空之上的云层之中，遮住了阳光，留下了灰蒙色的世界

“我的韵纹啊——你什么时候出来啊————”

他终于按耐不住的冲着天喊道，耳边传来了几道回声，空谷传响，片刻之后又归于死忌

那布满裂痕的地面倒映出自己碎裂开来的样子，他低着脑袋看去自己的神情竟是有些死气沉沉，身体在也不自觉的打颤，身上的冰霜让自己看上去老了几十岁，他笑了一声，被自己现在的样子逗乐了

倒是……不那么冷了

伸出手触摸着光滑如镜面的冰地，已经感受不到来自它的寒冷，捏起一块碎片端详着，随后将它握在爪中

确实是冰，但似乎不会融化，并没有预想中的湿润感

突然想起了，咚锵镇的冬天

四只猫盖着的破棉被并不能阻挡冬季的寒风，有时到了半夜会被冻醒，而且没有钱买新被子，所以就只能在身下多铺垫茅草保暖了

他很喜欢雪，点点如星辰的雪花飘飘荡荡乘着气落到人间，犹如霜女下凡，有时到了早晨睁开双眼，透过窗外，眼前早是青女横陈，将一切染上了纯净的白，对他来说是一个难得的视觉盛宴

他喜欢，和自己的兄弟踩着松软的雪，穿梭于小镇和林间一起玩乐，与和他们体毛颜色一致的，属于大自然的孩子们一起享受这清闲的早晨，堆出两个一大一小的雪球，捡起像藏在土中不肯探出脑袋的草的树杈，插进那个大雪球里，虽然不怎么好看，但他们很享受那个过程

他也喜欢雪夜中的月亮，不过就算是没有雪他也会很喜欢，皎洁的银光透过缝隙洒进屋内，洒在他雪白的毛发上，洒在他点缀了星辰的眼眸中，白糖喜欢的是温暖热情的太阳，他喜欢的是恬静清冷的月亮，因为月亮总是能让他忘记心中的不悦之事，给他令猫舒适的凉爽

之前听过嫦娥奔月的故事，让他记忆深刻啊，有时候白糖睡不着了也会讲给他听

他还知道一个神话中的角色，霜之神——青女，给人间带来霜雪的神明，从月亮上下来为猫土除去污秽，将疫病抹杀与冰雪之下，将灾祸击溃与寒冷，将混沌与魔物驱散，守住猫土百年太平

这与雪有关的传说，也成为他成为京剧猫的一块基石

但他最喜欢的，是在那飘飘落雪下的，咚锵镇

那时，咚锵镇的晚上就变得灯红酒绿，谈笑声连绵不绝，大猫之间的谈笑风生，小猫之间的嘻笑打闹，街道上的灯火通明，寒冷而夹杂着温暖的空气中的飘香四溢，都时时刻刻的安抚每一只猫的心灵，即使凛冬山寒水冷，滴水成冰，也不及那猫世间独有的温暖烟火，不及亲朋好友们的嘘寒问暖和喜笑颜开，在这时候，那些被埋没的事物就显得如山般的高耸入云，如海般的波澜壮阔

不知道，现在外面的世界又是何番景象

“呃…？好像，真的不怎么冷了”

凌天伸手掐了下自己的脸，强烈的疼让他意识到自己并不是被冻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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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飞鸟排着人字形划过天空，在一瞬间遮住眼前的万丈光辉，下方，是被群山环抱的草地，一条阡陌小道连绵向远方，而两旁的草地上，仰着数以千计的金色镶边的黑褐色脑袋，它们一致的朝着悬挂在天空的太阳，像是和它问好，站在小山上望去，便是一片飘舞着金光的绿色海洋

我喜欢太阳的温暖，也喜欢自然的清闲

他平躺在随风飘舞的草丛之上，尽情的享受着自然的风光，自身似乎要融于其中，化为它的一部分

看到的，是余光所及的长草为装饰的蓝天白云，闻到的是青草与花的清香，触到的是清凉而柔和的风，吹动他的白色毛发，日光般的淡金色双眸微微眨动，悠闲的翘起二郎腿，嘴里时不时跳出几个微小的音符

片刻后，随着又一阵清风的来访，他抖了抖内耳淡金的耳朵，双爪撑着地坐了起来，那些被风吹动的小草整的他耳朵很痒

金色的韵光形成了薄薄的一层覆盖在他身上，向煦色韶光伸出爪，爪指上，落下一只平平无奇的鸟儿，与他之前见到的是同一品种，但没有那几只的优雅风度

他不自觉的叹了口气，静静的看着爪上的小鸟，而它也看着自己，淡金的双眸中闪过一道光，不知道此时的心中是怎样的滋味

“你是怎么想的呢……天真无邪的小家伙？”

微风拂过，引起一阵嘈杂，片刻后就像没有来过一样，也没有人会记住它的到来

他自嘲般的勾起嘴角，转头望向另一头的高山，那是他来的地方，现在这个时候，正是热闹非凡

也是，它怎么可能听得懂我说的话呢？

金色光芒消散在风中，小鸟也随之而去，飞向包容了一切的天空

他身上的金色，像是水中畅游的鱼儿

他动了下耳朵，听到了身后的草地发出的嘈杂声，随意的摆动了几下尾巴

“又在这里欣赏无限风光啊”

身后的猫，似笑非笑的说道，对着他的背影露出了些许笑容

“…………”

他沉默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静静的听着来自自然的安眠曲

“对不起…我失态了，再过一会儿我就回去”

良久后，他变得有些发颤

“喜欢的话，不妨多看几眼”

那猫安静的坐在他的身旁，和他一样看着草丛间穿过的蝴蝶，余光看着那白色小猫

春生秋杀

“一年十二度圆缺，能得几多时少年”

“嗯？”

他转过头看着那只大猫，不知道他那几声嘀咕是什么

“我是在说，今年的秋来得真快”

大猫眯着眼笑道，轻轻摸着他的头，心中暗叹一声

“哦……”

他抱住双腿缩成一团，今天的他，很反常

以往都是一个乐观积极的小猫

“大哥……你说他什么时候回来？”

他……

大猫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他转过头望向远处的崇山峻岭，在他们身后的一棵大树上，一只大鸟孤独的站在树杈上，几声低沉的叫声像是一声声叹息

“少主大人啊……”

啊……再过一会儿就要到晚上了吧，已经夕阳西下了

“放心，他可是开海大人的孙子，一定会回来的”

大猫看着他沾满憔悴的脸，心中五味杂陈，无奈哟

“对了，首领大人让我传给你一个消息”

“四个月后，她会将那份霜之华赐予你”

他身体一震，张开嘴话语却堵在嗓子眼，说不出口，只能呆呆的望着他

“你应该知道这霜之华原本是谁的……好好珍惜”

大猫缓缓起身，微风吹动他单薄的衬衣，和脸颊的白色绒毛，向着群山迈开脚步

“不管你是什么猫，总会有猫在你背后流言蜚语”

“你记住，你是令狐氏，不要辜负了拓宏大人和淮青大人”

“……也不要辜负你自己”

草地的沙沙声逐渐远去，最后不见踪迹，扭头看去，只剩下自己一猫了

望向那火红的日轮，灿烂的光倾洒在自己身上，并不温暖

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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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公公将自己的余辉洒在这片大地上，使一切染上了橙红，优美而柔和，城墙，房屋和来往的猫们的影子逐渐拉长，买鱼的大婶背起竹筐，田里的稻草人望着街道，脸上刻画出的笑容有几分可爱，熙熙攘攘的猫群随着时间慢慢变得稀稀疏疏，西边的天空之上还有着太阳的一角，与其相比显得娇小的月亮迫不及待的探出脑袋，与太阳的光相交辉映

又是一天，还是什么收获都没有啊……

白糖望着稀疏的猫影失落的叹气，在街上无目的地走着，疲惫，迷茫，不知所措

眼前的地面上，一个庞大的影子延伸到脚下，白糖抬起头望着大飞，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但对方的脸上依旧充斥着疲倦与无奈，他的笑容僵住了

大飞摇了摇头，走过去拍着白糖的肩安慰道

“没事儿，咚锵镇的大门是关着的，他不可能跑出去”

“他一定还在咚锵镇的某个地方，只是我们没有发现”

白糖微微点头，和大飞一起回到了中心广场

太阳的光在高大的城墙的遮挡下变得有些微弱，只能洒进薄薄的一层，可惜，咚锵镇里看不到夕阳落下的景象

此时的广场上仅剩下两只猫影，他们在看到大飞和白糖后小跑到前

“有消息吗？”

四只猫异口同声

见到这副场景，他们心中都有了底

已经……第几天了？一点线索都没有

没有猫看见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大门紧闭着，按照唐明师傅的说法来说，凭他一己之力打开城门根本不可能

四只猫灰溜溜的回到了星罗班

推开大门，就是班主婆婆充满喜悦的“胡了”，原来是班主婆婆唐明师傅和荣光师兄三猫在一起打麻将

此时三猫倒是显得清闲

对于凌天的不见踪迹，班主婆婆只是淡淡的笑道

“小猫在屋里憋坏了，出去几天就回来了”

至于荣光师兄，他还没见过这个猫呢

对此三只小猫满脸疑惑，很明显他们在隐瞒着什么

对此，唐明师傅说道

“凌天是去另请高明了，过几天就可以回来”

至于那只猫是谁，唐明师傅并没有给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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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一声，是满天飞舞的冰屑如冬季的鹅毛大雪，寒霜的冰箭带着锋利如刃的风呼啸而过，在身后引起一阵伴着雾气的爆炸声，一朵残破的花在地上绽放

范如苑收起冰雪化成的长弓，包含锐利的银色双眸凝视着面前的小猫，双脚向前猛地发力腾空而起，闪烁着波纹的水袖凌空飞出，刺耳的音爆声传入他的耳朵，他精神紧绷，韵力在双眼附上薄薄的一层，精神集中，水袖和它留下的残影尽收眼底

爪腕的银环化为一束光窜到爪心，再度现形时那一对银光闪烁的环突出了七道幽蓝的刺，已经变为淡蓝的韵形似旋风在尖刺上起舞，右爪紧握着银与寒交接的银环，全力扭动上身带着手臂，银环卷着无数碎冰与如洪水汹涌的水袖相撞，范如苑心里不禁一惊，自身的韵力在瞬间逊色几分，左爪一挥甩出水袖卷住几米外的一根冰柱，冰的碎裂声传入她的耳朵，她站在冰柱之上，沉重的盯着已经变成破布的水袖，心中又多了一份惊喜

“喂喂，还有空看你那袖子呢！”

此时，另一个银环已经在凌天的左爪飞出，这次，是月的银光，清冷而庄严

范如苑微微一笑，爪间波光粼粼的流水在爪心汇聚变成海蓝的折扇

“风花雪月”

话音落下，她化作一团雾气消失的无影无踪，脚下的冰柱被锋锐的银环撞的粉碎散落一地，凌天伸出手接住银环，凝视着将自己包围的雾气，运用起韵力巡视四方，双耳微微抖动捕捉着周围的微小声音，散发着冰蓝灵气的尾巴不安的晃着，被染蓝的爪指紧紧握着银环，额头上包含四角星的雪花正是他的韵纹，一根箭矢划破空气疾驰而来，转过身在身前划过一道银光，寒霜的箭矢应声断成两截落地，下一刻一个蓝色身影瞬间出现在凌天身旁，爪上的蓝色短剑击打在银环上仿佛下一刻就会迸出火花，断裂的剑身划过脸庞，他趁着空挡朝着虚影的腰横扫一脚一分为二，如点燃的破布化为一缕青烟

不像是韵力……

他皱紧眉头集中韵力，却怎么也看不透这寒气，根本看不到空间中的韵力流动

耳旁突然传来咔擦的轻响，那是冰面碎裂发出的声音，一把把闪着蓝光的冰剑从白色尘埃中探出，将他包围起来，剑锋直指首级，下一刻六道虚影齐刷刷的箭步飞出，跳到空中向中央刺去，六道剑锋包含刺骨的寒意

见此，也只能放手一搏了

豆大的冷汗从脸庞滚落，紧握着银环双脚发力朝着正前方的虚影狠狠甩出，那虚影却在瞬间消失不见

凌天暗叫不好，下一秒脚踝一沉，还在前进的身体被强制拉回，传来一阵剧痛，随后天地旋转身体变轻，撞在了冰柱上，在上面留下一个猫形大坑

“怎么这回速度这么快啊……”

“咣！”

“疼死了啊啊啊……”

手中的短剑又变为长弓，寒气在指尖缠绕，化为一支支尖锐的冰箭，同一时间搭上弓弦，再同一时间射出，还没缓过劲来的凌天像是偷了粮食的老鼠手脚并用的窜到了冰柱后，抬手升起一道冰墙，将冰箭挡下，获得了喘息的机会，他拍了下脸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的身宗韵力中掺杂着和自己一样的力量，那么……将这力量附在我的眼睛上，然后再使用瞳术

冰蓝清澈如流水的灵力传递到双目，在眼角形成冰花，蓝色双眸中仿佛蕴藏着无穷星辰，翻涌如洪水的冰雾变得透明，也终于看到了在右方向冰峰之上屹立的范如苑，此时，身后的冰墙没有任何征兆的倒塌，随之而起飘舞的冰雾中冲出六个猫影，凌天甩出环绕着银光的银环，银白的气刃在触碰到蓝色剑刃的瞬间就将其连同着虚影粉碎

银环回到手中，随后那如镜面的冰地开始震动，破碎声与冻结生交接，似蛇般的冰四面八方朝着他蔓延

冰的虚影，拔地而起的冰柱，都由她一猫造成，而她此时站在视野最好的冰山上，而不是躲在一个隐秘的地方

现在蔓延而来的冰，和之前的虚影都是在她看着我的时候发动的吗

若是这样，你看不到的话还能做到这些吗

眼中出现了片片银花，身体变为飘舞的银色花瓣消失不见，范如苑眼眸一震

“幻术？！”

正如他想的一样，原本朝着自己攻击的冰现在变得杂乱无章，不再有目标，借着眼宗的韵力让他的动态视力提升了很多，能让他穿过肆意生长的冰刺，抬起头，自己已经站在巨大冰峰前

凌天握紧了蓝光的银环，将它插进冰地，向银环传递着自己变成冰蓝的韵力，数道粗壮的冰刺拔地而起如花苞般将中心的冰峰汇聚，范如苑瞳孔骤缩心中不禁感到不可思议，脚下的冰峰传出碎裂的声响，低头看去脚下已经布满了触目惊心的裂纹

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期啊……

她双腿发力跳到空中，在双脚离开的一瞬间那冰峰支撑不住轰然倒塌

她此时看不到凌天，不知道他此时在何处，直到他再度现形在自己眼前，手握着另一个银环向着她功来，此时在空中没有任何借力点，她只能变出水扇挡下，水扇与银环尖刺的能量撞出一道刺眼的白光，让他们不得不紧闭双眼，巨大的吸引力将两猫拽进白光，等到白光消散后睁开双眼，周围充满生机的一切说明他们已经回到了猫土

凌天对着范如苑举起了银环

“我赢了，可以回去了吗？”

范如苑闭上眼笑了笑，背着手说道

“当然…”

“好耶！！”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凌天跳的老高，以表达他现在激动的心情，范如苑转过身，再次打开了折扇，消失不见了

“诶…这就走了？我还有个问题没问呢……”

他有些失落的挠着头，不过很快就被眼中闪耀的光芒代替

“不管了，先找到白糖他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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