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周书宴在教学楼下站着等她，见她下个楼磨磨蹭蹭的，半天才走到他跟前，忍不住小声催促：“钟斯雁，走快点。”

钟斯雁早上的那股情绪还在，甚至经过一天的发酵，让她心里更难受。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她不应该和周书宴越走越近的，她明明知道自己和他有着很大的差距，却还是起了贪念。虽然知道是自己胡思乱想的错，可这会被他被一催促，心底的委屈好像更重了：“周书宴，你不愿意等可以先走的。何必跟我生气。”

周书宴这会是真被她一整天的阴阳怪气，弄得有点生气了：“钟斯雁，你到底怎么了？从早上到现在，你到底在较什么劲？”

钟斯雁从未听他用这样略显不耐的语气说她，她的眼眶一瞬间红了：“我什么事都没有。”

教学楼下，还有不少同学路过，见两人面色都不好，也都默默避开了。

周书宴看着她脸上的委屈样，头疼地抓了下后脑勺的头发：“好了，是我不对，我不该说你走路慢。走吧，我们现在先去吃点东西再接着补习。”

钟斯雁摇摇头：“周书宴，我今天不想补习，我想自己先回家。”

听到这话，周书宴烦躁地原地走了几步。

钟斯雁也不等他的回答，越过他直接往停车棚走。周书宴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会还是跟上去。

周书宴跟着她到了车棚，也没去取车，直接坐在钟斯雁的自行车上不让她骑，伸手把钟斯雁拉到跟前，仰头看着钟斯雁，试图安慰她：“你这样和我闹别扭没有用。你有什么情绪你心里想什么，你要说出来，不要在那生闷气。”

钟斯雁低头看着他，她眼圈红红的，桃花眼一红特别地招人心疼。

周书宴叹了口气，他一时也没了法子，骂她是舍不得的。本就是敏感的性子，话说重了，只怕他之前的陪伴，都没了意义。

“钟斯雁，你知道吗？逃避一个问题，往往会制造更多的问题。日积月累，压垮你的，其实是你一开始的一次逃避。”少年的声音，温柔而认真，像夏日的晚风，拂过燥热的心头，安抚了少女不安的心。

钟斯雁吸了吸气，颤着声说：“周书宴，对不起。我真的没有生你的气。”

“嗯，那你今天一天在闹什么脾气？”周书宴抬手安抚般摸了下她的后脑勺，只是一下，很快放开。

钟斯雁迟疑了一下，方才开口问他：“周书宴，我想知道，你想考什么大学？”

周书宴没想她突然会问这个问题，愣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回答：“政法大学。”

钟斯雁眼里闪过一丝讶异，迟疑地问：“难考吗？”

周书宴嗯了声，跟她说：“以我现在的成绩来说，是有点难度。”

钟斯雁的心沉了下去，对周书宴来说都有难度，对她来说，应该更难吧。

周书宴看她一瞬间暗下去的眼眸，抿了抿唇，大概猜到了她这一整天的闷闷不乐是因为什么。

“钟斯雁，你是担心考不上大学，还是担心不能跟我考一个大学？”

钟斯雁听到他的问话，抬头看向别处，小声地回答：“不能同一个大学。”

听到她的回答，周书宴蓦的笑了，钟斯雁转回头看他，见他居然还笑了，也不觉得委屈了，只觉得生气，刚刚还委屈着的眼睛，这会仿佛冒出火来，周书宴忙收起笑意，神色认真地看着她说：“我无法安慰你说你努力了就可以和我一个大学，毕竟我们之间的成绩差距明明白白。我更没办法骗你说，我可以为你不考政法大学。可是，钟斯雁，你有没有想过，只要你继续努力，你总不会一直落后我太远。就算不去同一个大学，未来也可以去一个城市。”

说到这，周书宴顿了顿，才继续说下去：“我承认，我喜欢你。但我希望你变好，变优秀，不只是因为我喜欢你。我也不希望你现在变好只是因为我在帮你，我希望是你自己想让自己好起来，让自己变优秀。只有你自己优秀了，你才不会纠结过往，畏惧未来。”

听完他长长的一段话，钟斯雁怔了怔。除了周书宴，没有人跟她说过，变优秀，是自己的事。之所以被往事困住，之所以不敢奢想未来，一切都是因为自己不够强大。而变得强大，不是倚仗别人，不是等待救援，而是自己，想办法从泥沼中挣脱，是靠自己，破茧才能成蝶。

钟斯雁突然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顾影自怜很可笑。如果她自怨自艾，即便周书宴此刻觉得她还不错，可是长此以往，他怎么不会失望呢？他怎么可能一直守着她呢？

周书宴见她听完他说的话，半天没有反应，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喂，钟斯雁，我说错什么了吗？还是被我的告白吓到了？”

钟斯雁原本还在想着他刚刚说的话，突然被他的告白二字给惊到，吓得抬眼看了看四周，还好停车棚里人不多，离他们也有些距离，不至于听到。

钟斯雁拍开周书宴的手，压着声音警告地说：“周书宴，你别在这乱说话，我可不想被老师拉去做检讨。”

“嘁。”周书宴略带不爽地回了声，“谁说我乱说话。”

钟斯雁压下想跟他继续争辩的心思，她此刻心里仍乱着，被他的肺腑之言，以及突如其来的告白吓了一跳。钟斯雁压下心底的那一点雀跃，假装淡定地拽了拽他的衣袖，示意他赶紧从自行车上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