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照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房间布置得格外简单,反而添了几分典雅,屋子里的摆设也大多低调朴素,带着浓郁的古韵。
这是哪?
她正要起身查看,却发觉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挣扎了许久才勉强坐了起来,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几乎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还叫她出了一身汗。
这不是她的身体。
这具身体皮肤不似寻常女孩一般光滑细腻,身上也遍是伤痕,唯一的可取之处大概就是肤白了,可这白不是寻常的白皙,而是病态的苍白。
江照忍不住发起了愁:她这是穿到什么人身上了?瞧着惨兮兮的……以后她能有好日子过吗?
她抛开这些想法,望向不远处的房门。
总先该弄清楚这是哪里。
于是江照拖着虚弱的身躯,一步一喘地挪到了门口,一鼓作气地推开了房门。
耀眼的阳光卷着清脆的风铃声撞进了房间,大肆侵略着她的感官,她下意识背过身,躲开刺眼的光芒。
她扶着门框缓了许久才让眼睛适应,还没等仔细看看外面的环境,就看见一个少女风风火火地闯到了她的面前。
少女眼眶微红,似乎下意识想要触碰她,手伸到她面前,却停在了半空,颤颤巍巍地收了回去,生怕一碰就将她碰碎。
少女身后跟来了一个冷峻的少年,眸中的不解与不耐烦,在看到她的瞬间化作了惊喜。
霓裳您……您终于醒了……
看着少女的神情,江照觉得忽然有什么东西压到了她的心头,让她喘不过气,连喉头那句“你是谁?”都说不出口。
这么纯粹又深重的感情,却给了一个鸠占鹊巢的陌生人,可悲。
江照你们是谁?
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自觉的愧疚。
此言一出,少女脸上的喜色褪得一干二净,有些慌乱地问:
霓裳您不记得我了?
相比之下,少年格外镇定,他扯了一下少女的胳膊,沉声道:
绝云冷静霓裳,白术先生说过,大人的神之眼是被强大的元素力摧毁的,她的心神因此受到了巨创,所以她醒后无论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有可能的。
少年的说法已经很委婉了,白术原本说她多半是醒不过来的,便是醒来了,也可能忘掉许多东西,甚至变成心智不全的……
江照:……?
白术、神之眼、元素力?这该死的熟悉的字眼,让她的肝忽然间隐隐作痛。
原神?是你吗,原神?
她悄悄探了探身,看见了门外、楼下万般真切的景致——是玉京台。
这似乎并不是一场梦。
真好,她现在不止肝疼了,脑袋也开始疼了。
在危机四伏的世界中,拖着病弱的躯体,该怎么活?
霓裳大人,那您还记得什么吗?
江照记得……这里是璃月?
听见这句话,一直没什么表情的少年也露出了不忍的神情,别开了头不敢再看她。
霓裳险些哭出声:大人失去记忆,什么都不记得,却还记得她爱的璃月,她用命守护的璃月。
江照看见她的表情,又一阵愧疚涌上心头。
误会了啊少女,她只是从之前的只字片语和这里的中国风摆设和门外的玉京台推测出这里是璃月而已……
等等,霓裳叫她大人?
江照我是谁?
别的不说,能住在玉京台,应该是非富即贵吧?
霓裳抽泣着答道:
霓裳您是璃月七星之一的瑶光江照,我叫霓裳,他叫绝云,是您的下属。
江照:笑不出来. j p g
很好,压力更大了。
江照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绝云十几年前,翠玦坡地底钻出远古魔神残魂,他们试图毁灭璃月港,逼迫帝君现身一战。
绝云您的任务本是拖住他们等帝君回来救世,却在帝君赶来前将他们杀了个干净,与此同时您也受到了重创,昏睡至今。
瑶光原身是个莽人啊,这都敢直接刚,还刚赢了?
等等,十几年前?那瑶光多大年纪了?
江照没好意思再追问原身的年龄,但她总觉得,也是个不可言说的数字……
绝云您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江照摇了摇头。
这是游戏里完全没提及的故事,想来在这个世界中,瑶光应该活得极其耀眼,可惜了。
绝云见她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颇为担忧:
绝云大人,您别在这里站着了,让霓裳扶您回去休息吧。
绝云来日方长,您先把身体养好再想别的事。
江照见见阳光,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
这具身体实在是太差了,她几乎感觉不到四肢的存在,只有阳光才能唤醒她的感官,让她整个人都暖起来。
霓裳想了个折中的办法,指着玉京台门口的亭子,道:
霓裳我扶您去那边小坐一会儿吧。
江照点了点头。
她记得,那里的霓裳花常年大片大片盛开着,点缀着几株含苞待放的琉璃百合,她每次路过都忍不住来薅材料。
这时,玉京台内发出了一声巨响,之后,隐约传来了阵阵惊呼声,还没等她问“怎么了?”就见千岩军出动包围了整个玉京台。
江照整颗心都揪了起来,忙问:
江照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这个画面也太熟悉了。
不会吧?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这么突然吗?她还没见过帝君一面,帝君就退休了?
绝云神色凝重:
绝云今天是请仙典仪,恐怕是现场出现了什么差错……
凝光做事向来周全,怎会让请仙典仪出现差错?退一万步讲,即便是她在准备时疏漏了些什么,也不会闹出这么大动静,所以现场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可控的事情……
想到这,他当机立断,对霓裳道:
绝云霓裳,送大人回去,我过去看看。
瑶光沉睡时,多是绝云负责处理瑶光的产业,替瑶光履行七星职能。
江照回过神时,绝云已经不见了。
她叹了口气:
江照我们也去看看吧。
霓裳大人,您的身体……
江照我撑得住。
霓裳拗不过她,便扶她过去了。
大概是认得霓裳,门口的千岩军并没有拦她们。
一进门,她就看见,绝云与凝光不知在交涉些什么,底下的民众则大多惊慌地窃窃私语。
踮起脚,越过人群,一眼就能看见场地中央的岩龙。
这世上怎么有龙又细又长,尾巴上还有小祥云,整条盘起来还没有玉京台最小的圈大呢?
你说是吧?若陀?
江照按耐住激动的心情,强装担忧:
江照这是……
霓裳见她如此神情,也往中间看去,却看见了一条熟悉的巨龙倒在地上,没有半分生机,忍不住惊呼:
霓裳帝君?!
霓裳这是怎么了?!
凝光听见这边的动静,望了过来,目光触及江照时,难掩惊讶。
凝光江照?
绝云默不作声,紧锁的眉头却暴露了他的担忧。
江照冲他们点头致意,主要是她实在没力气说话了。
霓裳以为她是不记得凝光才这般举动,便善解人意地介绍:
霓裳这是天权凝光大人。
凝光她真的失忆了?
绝云如你所见。
绝云似乎不想和她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抢先开口,结束了这个话题。
凝光也不在意,微微一笑,冲着江照道:
凝光你没想过自己一醒就看见一个失去帝君的璃月港吧?
江照将目光投向地上的仙祖法蜕。
江照谁能想象帝君这种实力竟会出事?
凝光或许存在什么蛰伏已久的东西呢?
凝光就像谁也没料到,未尝一败的你,也会身受重伤,沉睡多年……
江照说笑了,我如今废人一个,哪里能和帝君相比?
强大的是瑶光原身,不是她江照。
凝光没想到她会如此作答,难得怔了片刻,才宽慰她:
凝光会恢复的,不必急于一时。
江照也许吧。
绝云吩咐身后的亲兵:
绝云阿山,去搬把椅子来。
在这里站了许久,又说了那么多话,江照的面色极差,连嘴唇都开始泛白了。
霓裳是最了解江照身体状况的人,感知到她已经逐渐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给自己,无数次给绝云使了眼色。
江照不必了,你们忙,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了。
绝云我护送您回去。
江照帝君的事要紧,我身边有霓裳就够了。
绝云目送江照离开了玉京台,才把视线转回仙祖法蜕。
绝云该办办正事了。
凝光帝君都不做正事了,我做什么正事?
凝光淡定极了,仿佛当时看见仙祖法蜕落下时格外紧张的人不是她。
她冷静下来后,发现此事的蹊跷之处颇多,与绝云商讨许久,最终两人得出了一个大胆的结论:帝君没有出事。
不是可能没有出事,是绝对没有出事。
别人不知道,但她却清楚,魔神死亡时会给周围造成毁天灭地的伤害,尤其是摩拉克斯这种顶级实力的魔神,可“帝君出事”时连个坑都没砸出来,说明这极有可能是他演的一出戏。
在愚人众潜入璃月港的时候,准备这样一出戏,一定有深意。
而且……绝云身上的疑点也不少。
总感觉,他知道一些她无缘触碰的东西。
绝云淡淡地提醒她:
绝云帝君必会在暗中看着。
言下之意是,别做得太过。
凝光我有分寸。
这时,有千岩军跑到二人身边汇报。
千岩军大人,那个旅行者被愚人众的人带走了。
凝光他们坐不住了,你猜,他们下一步会做什么?
绝云左不过是那些挑拨离间的伎俩,有什么可猜的,可笑那个你们都看好的旅行者,竟这么容易被愚人众的人当刀使,大概率也是有勇无谋之辈。
说罢就转身离开了玉京台。
破军堂事务繁重,霓裳又抛下军务去照顾江照,诸事皆由他一人处理,他忙得焦头烂额,哪里有时间陪他们演这出戏。
凝光望着绝云的背影,若有所思:
凝光我倒不这么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