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雪

十里桃林的冬天还像春天一样，粉黛的桃林，满地的落红，都还是欣欣向荣的景象。唯有外头冷风呼啦啦扫动着满地的残雪，一层厚厚的白雪，像巨大的柔软的羊毛毯子，覆盖在这辽原上。

白真月份大了，愈发散懒，在桃林里一窝就是个把月。他半躺着，床上身后都垫了厚厚的被褥，除了高耸的肚子整个身子都陷进了被子里，手里的书才看了几页，迷迷糊糊又昏昏欲睡。

折颜推开门，把热乎的桃花羹搁置在桌上，拿走了书，又给白真掖好被子。

偏生白真眠浅，折颜一动作他就醒了，趁着折颜俯身给他盖被子的空隙抱住折颜，把脑袋放在折颜脖颈边蹭来蹭去又哼哼唧唧。

折颜温柔地在白真的鼻尖上清了一口，起身去给他拿桃花羹。

白真吃着桃花羹，折颜便给他按摩腿上的穴位，白真的腿脚浮肿得厉害，白小颜在上面踩一脚就能留下一个深深的梅花印。

许是寻着桃花羹的香味，白小颜猫着身子从掩着的门口钻进来，在床边抬头瞅着白真喵喵叫了两声。

折颜顿觉好笑，“你这小猫，鼻子倒灵得很，但凡有吃的你都能闻着味儿过来，我原以为你只吃鱼，没想到你什么都不挑。”

白真招招手，白小颜就跳上床来，挨着白真的手蹭，白真挠挠它的下巴，把最后一勺桃花羹举到它面前，“不忌口的小猫倒是好养活。”

俗话说吃人嘴短，舔完了那勺桃花羹，白小颜就只能乖乖坐在旁边任由白真把自己的毛揉得凌乱。

前几日白真便说要去看雪，却被折颜拖延了时间，今儿个准备充足了，才带着白真到桃林外边的石亭里看雪。

白真被裹得严严实实，半张脸都埋在墨黑大氅的毛领里，衬得他的脸越发腴白。

前天下了一场大雪，灰色的云笼罩了整片天空，纷纷扬扬，遍地皆白，今日的雪倒不大，一片片地轻飘，骄阳柔和，照得雪花闪闪发光。

白真和折颜拥火而坐，炉上的桃花酿蒸腾起清甜的水汽，氤氲着，让人薄醉。酒里若隐若现的桃花香，叫人闻了不自觉想起雨后的春天。

白真不能饮酒，折颜给他温了果汁，又在旁边放上几碟糕点。

第一次看雪的白小颜兴奋极了，东嗅嗅西看看，踌躇着往亭外走了几步，又被冻得打了个哆嗦，赶紧一蹦一跳地跑回白真身边烤火。

白真噗嗤笑了出来，他揉揉白小颜的脑袋，拿出提前准备的几块方方正正的厚棉布，给白小颜把猫爪子裹上，“去玩吧，这下冻不着你的小梅花了。”

“喵——”

白小颜高兴地应了声，舔了舔白真的手指，复跑出去在厚厚的积雪上撒起欢来。

白真吃了几块点心，拍拍手上的碎屑说：“折颜，给我堆个雪人吧！”

折颜倒出温酒，抿了两口，“行啊，给你堆个小狐狸。”

“我不要狐狸，我要凤凰，你堆得出来吗？莫说大话让我笑你。”

“真真啊真真，你竟然小瞧我！等着，凤凰狐狸我都给你堆砌出来，保准栩栩如生。”

这是折颜这么多万年来第二次堆雪人，第一次是在白真三周岁时陪他堆了两个雪球。

趁着两位上神在堆雪人，白小颜偷摸溜到炉前尝尝这馥郁芳香的桃花酿的滋味，一不留神就将折颜剩下的那半杯酒喝了个精光。

于是待俩人回来，只见白小颜醉醺醺地躺在火炉边，背后的毛还被火燎了一小片，傻猫吧咂着嘴，想是梦见了烤鱼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