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九

顾简黎是可以先睡觉，明天再忙，但尚玉今天可是睡不了了，今天所有信息都是兵分几路，信息查了一波又一波，她今天晚上，得把所有已知的信息汇到一起，今天晚上别想睡觉了，齐安和齐松早就被送去了九琼门，只有齐恙和尚玉在府中，天色已然很晚，尚玉劝了好一会儿，终于是把齐恙劝去睡觉了，现在只有她一人挑灯夜读，灯火在案上摇曳，月光爬上窗格，斑驳的洒在屋里，打出尚玉的侧影，显出万分孤寂。

手中空白的册子，翻了一页又一页， 砚台中的黑墨渐渐干涸，整理完了一本厚厚的册子，终于完成了，老是保持一种姿势，坐久了动一下就会腰疼。

尚玉搁下了笔，合上了册子，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忙的太专心，忘了时间，这才一看，都已经快丑时了，尚玉准备回他的屋里睡觉，可这一步还没有落下，就发现自己的腿坐僵了，尚玉也没有那么执着现在回屋里，挪着那个可活动的椅子，靠坐在窗外的护栏上，头靠着柱子，满是疲惫的眸子，这才迎着月光闭上，双臂抱着前胸，成了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头上也只有一根发带，穿了一身银色居多的束袖窄袍，腰封上有一块银饰，腰间并未佩戴任何装饰，青丝如墨，本来就很亮，衬上月光，更是勾人心弦，尚玉闭目休息，本是想等腿好了就回去，还没有缓过来，自己睡着了，案上烛火未熄，还在摇曳，阴影打在册子的封皮上，案前的椅子没有了。

人睡着了的时间就没有什么感觉了，尚玉睡得很安静，这微皱的眉头却未曾舒展，高挺的鼻梁，完美的眉眼，精瘦协调的身材，脸前的两缕经过修剪青丝，随微风浮起，却不曾惊醒这深睡的人，这么干净又凉的人，盛着这纯洁的月光，干净的不好让人靠近，不得触碰，不好污染，停在月光里的人永生孤寂，站在月光外红尘中的人咫尺不入，相思无解，终是棋子落错，注定死局。

齐恙在窗内看着月光下深睡的她，月光照着尚玉的眉眼，却给齐恙打上了阴影，齐恙也不知，明明这月光是公平的，却为何这万束光阴皆聚一处，亮的无法睁开眼睛，却撩拨了心跳，齐恙可以感受到自己心跳的频率听得到心跳的声音“怦怦怦”这种感觉，是齐恙在遇到眼前人之前，失去之后没有的，明知眼前人一旦碰了，便惊世骇俗了，不会有好结局，可能会搭上一具尸骨，齐恙却不在乎。

齐恙站在窗前，眸光明暗闪动无数次，却都在那人身上，丝毫不动摇，持续了片刻，她抛开了心中的束缚，生死不顾，迈出了坚定的一步，把自己的披风，盖在了月光之上，搂入怀中，走进了深屋之中，衣物褪尽青丝解束，盖上了薄毯，却不曾想，惊动熟睡的人，不知因何眉头皱的更紧，齐恙在他的不安下轻声地安抚。

齐恙小尚儿，乖。

齐恙不怕，不怕。

手上的动作也未停下，隔着薄被，一只手像是哄小孩一般轻轻地拍着，另一只手则握着那人，慢慢回温的手，口中喊着从未有过的称呼，极尽温柔，让尚玉感到安心，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身体慢慢放松，就像一个做梦的小孩子。

“小尚儿”这个称呼确实是新有的，齐恙在梦中似乎是，眼前之人极为在乎的人，唤这个名字，今日也不知起了什么念头，竟真用上了这个名字。

把人安抚睡了，在额头上落下一吻，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却忘了熄烛火，那残烛就一直烧着。

枯笔干墨残烛微光摇曳，阴影打在，案前的纸册上，本是凄凉之感，人走茶凉，再无遮掩，爬上窗格的月光，便毫不收敛的洒在此地，光亮了几分。

齐恙其实在以前就不在乎这些了，不知是哄人的那颗糖太甜，还是初见的那一眼太过惊鸿，就让她这个向来秉公执法的人有了私情。

月光之中的人注定孤寂，这红尘万世，居然都拉下来了，那后果是什么就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