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本性

这位嘉华公主……似乎和传闻中不太一样啊。

晓桐笑了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红菱姑娘。想是白日里罪嫔与她闲聊了两句，她会错了意，这才有了这么一出。”晓桐嘴上说着话，手下倒也没停，接过嘉华递来的酒，新取了一只茶盏，斟了满满一杯。她将酒壶还给嘉华，端起茶盏闻了闻，惊讶地道：“竟是五年的清英。”

嘉华一手托着腮，定定地看着晓桐，另一只手把玩着酒壶：“不是什么好酒，娘娘见笑了。”

晓桐轻啜了一口，看着杯中的酒说：“殿下说笑了。如今能买到清英的地方只有诡阁商阁下设的玉楼，难买的紧。三年以上的多是有价无市。放眼天下，有能力买的到五年的清英也不过寥寥数人。”

嘉华轻轻地笑了笑，拿起酒壶灌了一大口酒：“娘娘谬赞了。说起来……本宫还有个问题想向娘娘请教。”

晓桐看着嘉华豪迈的喝法，心口一疼：那可是五年的清英啊！哪里是这么个喝法？这不是暴殄天物嘛！ 听到嘉华的话，晓桐放下茶盏道：“殿下折煞罪嫔了。您有什么要问的但说无妨，罪嫔一定知无不言。”

“不知娘娘是怎么确定红菱是本宫的人的呢？”她记得她还特地给红菱找了身寻常宫婢的衣裳，怎么会被晓桐一眼就识破了呢？

晓桐道：“殿下可莫要怪罪于红菱姑娘。想是殿下吩咐的仓促，红菱姑娘来不及找身合适的宫装，这才让外袍的衣袖短了半寸，露出了那艳红的宫装底下的月白袍子。皇上素来喜欢明艳些的颜色，最是不喜宫中有人穿素。在这皇宫里敢穿诸如月白这类素色的，怕是也只有殿下宫里的人了。”

“娘娘果真是心细如发。”嘉华弯了弯唇，“娘娘就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作者：这里不是打错了字哈）

晓桐摩挲着手中的茶盏半晌，缓缓开口：“有啊……怎么会没有呢……”

“娘娘但说无妨，我一定知无不言。”

晓桐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茶盏，开口问嘉华：“我父兄，什么时候行刑？”

“后日午时。”

晓桐再也忍不住眼泪，任由它决堤。

嘉华垂下了眸子：“娘娘，节哀。”

晓桐掩面而泣，断断续续的道：“我……我只是不能接受……”

“安庆四年，禅城洪灾，我大哥开仓放粮，自愿抗洪；安庆七年，鼠疫泛滥，我爹我娘带着所有家丁救治病患，整整三日不曾合眼；安庆十四年，匈奴进犯，马府男丁全数参军，除了我父兄，无一生还……如今只因安庆帝的一句‘没用了’，就污我父兄通敌卖国，反倒称作替天行道？”

“我只是想替马家余下的24名妇孺问问嘉华公主，到底……”

“何为替天行道？”

嘉华皱了皱眉，扶住了晓桐颤抖的肩膀：“桐妃娘娘，你冷静一点。”

晓桐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说：“可是嘉华公主，你要我怎么冷静？我父兄是马家仅剩的男丁，是我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如今他们就要因为这莫须有的罪名含冤而去，而我却困在这宫墙里，连送他们最后一程都做不到……换做是你，你能冷静得了吗？”

嘉华轻轻地抱住晓桐，一下一下缓缓拍着她的背，安抚着晓桐的情绪，低低地说了句：“我理解的。”

嘉华当然知道眼睁睁地看着至亲受到伤害而自己却无能为力是什么滋味。她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我当年可以理解母亲，努力一些，变得强一些，是不是母亲当年就不会因为替我挡下一箭而落下病根？是不是外祖父就不会为了我答应安庆帝荒唐的要求？是不是……就可以彻底放下‘嘉华’这个名字？

晓桐失去至亲的痛，她当然懂。

嘉华轻轻地为晓桐拭去脸上的泪，黑眸腾的燃烧起一丝暗红色的幽火，血腥的暗红犹一抹腥甜的血渍浸染在那双眼中，她声音暗哑：“别哭，都会过去的。”

我经历过的，你当然也要经历一遍了。只有这样你才能知道啊，这世上——

你只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