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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3. 御凤名伶

美妙天堂:韶华笺

— 御凤名伶 • 古风篇 Ⅱ —

• 楔子

  优伶入画,一生天涯。

  芳霭散尽,笙歌婉转。

  一如蝶衣,一见如故。

  隐约情愫,随风来,随尘续。

  静研墨思,淡描素笺。

  清风幽梦,入君画香。

  珑玲绣线,旖旎水袖。

  缱绻情致,如月清,如星明。

  巍峨山河,繁锦传奇。

  梨花覆雪,相思谁倚?

  万般柔情,万种思量。

  笑傲红尘,书风华,书千秋。

  ——————————

Chapter.1 _佳约

  上元佳节,灯宵月夕,千门如昼。

  马车直至祈乐街,抵达皇城锦梦。

  待出示通行牌,城门吏准许放行。

「 花光满路,何限春游;

  箫鼓喧空,几家夜宴。」

  豫音阁内优伶们戏腔婉转,飞彩凝辉。

「 玉楼半天起笙歌,风送宫嫔笑语和。

  月殿影开闻夜漏,水晶帘卷近秋河。

——《长生殿·小宴》 」

  戏台中有一伶人,淡眉微蹙如秋水,云袖轻摆招蝶舞,尤似曾经一见如故的娇娃。

  戏罢幕落,掌声经久不息。

  待过目[元宵节戏曲优伶名单对应角色表]罢,君王下达口谕曰:“伶人殷堇菲下周起每值金曜日辄申时达御花园,受昭入宫吟唱戏曲。”而后令中使传送合符于殷堇菲。

  既已金曜日,约定期至。

  御花园内玲珑煦暖,风光无限。

「 玉树琼花蔚上林,琼楼玉宇缀芳芬。

奇花万树锦鳞泳,古木千株翠鸟鸣。」

  此景断然难以与畴昔风云相提并论,哀鸿遍野、兵戈杀伐,所幸皆为过往云烟。

「 前朝古国——奕王朝,本该是一派繁华的光景,却在执政后期呈现出奢侈享乐、奸佞当道、官吏压榨、民不聊生的颓废败状。

  而后奕王朝的中军统帅联合各路猛将士卒,以一举之力结束这一窳败乱世,开创新的朝代——璟王朝。

  却难料,在桔安十六年这一年里,又有变故兴起。攻战奕王朝并非完美无缺,期间所疏漏的一位前朝皇子在动乱发生前诞生,并且不至些许时日就送往也兹国,在异国他乡抚养长大。

  也兹国本就觊觎璟王朝的领土久矣,这一非分之想与这位皇子的国破之恨不谋而合,即便在异国身为质子,他仍同意与也兹国合作,夺回奕王朝。

  由此,敌国外患一触即发。偏是祸不单行,桔安十七年,璟太祖旧疾复发晏驾而去。可喜之处,世子御驾亲征,率领精兵强将抵御外来侵略,凯旋而归,璟王朝便也恢复河清海晏之景象。

  次年春,世子登基。一年过后,璟王朝迎来新的国号——暄宁。而现在,正是暄宁五年寅月。」

  君王适才步入御花园内,随行几名常侍。

  “皇上驾到!”

  “都退下吧!”

  “是。”

  这几声音响惊醒凝眸沉思的优伶,回望眼,这位天子,俊美绝伦,风姿秀逸。

「 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

故丰神如玉兮,倜傥出尘。 」

  “民女参见皇上。”优伶打躬作揖。

  “免礼!”

  “谢皇上。”

  “随朕前往园内小亭。”

  “是。”

  御花园内小亭处至蓊郁竹林阴翳中,枝叶冉冉、奇花烂漫。棻蔚洇润中,光霭花气足矣沁人心脾。

  天子正襟危坐于小亭内的青玉椅上,除却久经沙场、刀光剑影下的豪迈与俯首殿堂、日理万机下的威仪,俨然谪仙般的温文儒雅。

  “今后汝自行来至园内小亭便可,不必在园外等候。”

  “民女知晓。”

  “继而可以给朕吟唱戏曲了。”

「 青溪尽是辛夷树,不及东风桃李花。

  ……

梨花似雪草如烟,春在秦淮两岸边,一带妆楼临水盖 ,家家粉影照婵娟。

  ……

  金粉未消亡,闻得六朝香,满天涯烟草断人肠怕催花信紧,风风雨雨,误了春光。

  ——《桃花扇》」

  佼人的神情仿佛青瓷白画般清婉恬静,飘漫青裳宛如夏天远处的墨绿色山峦。

  清风吹拂一池清流,涟漪微漾,散落了御花园里满开的山茶花。

「 环佩青衣,盈盈素靥,临风无限清幽。

  出尘标格,和月最温柔。

  堪爱芳怀淡雅,纵离别,未肯衔愁。」

  君王曲肱闭目,神思怡然。

  垂落的衣袂裸露出皓腕,腕上竟然留有几处红色小圆斑点,彰彰在目。

  优伶看罢,已有定夺。

  一晃晡时过,柳昏花暝。

  “今日吟唱至此,下周约期照常。”

  “是,恭送圣上!”

  ——————————

Chapter.2 _畴昔

  一周又逝,约期遂至。

  静姝优伶,俟君王于御花园。

  天子踏风而行,肃然危坐于园内小亭青玉椅上。

  “恭候君临!”

  “民女上周不慎间偶然目见圣上皓腕上的印记,臆测为点红散所致,故斗胆为圣上调制药粉,以疏解不豫。唯愿圣体康泰,国运昌盛!”说罢,伶人移步上前,双手奉上药剂瓶,恭敬俯身。

  “无妨,倒是丽人此情真挚,朕甚感欣慰。”君王接过伶人手中的白玉瓶,端置于青玉桌上,而后双手触及伶人衣袂将她扶起。

  “桌上恰有茶水可用来调和,细布可供包扎使用,可否侍坐为朕涂抹药粉?”

  “民女遵旨。”

  溪流树荫,花香清心。

  “丽人所言此乃点红散,不知点红散是为何物,朕愿闻其详。”

  “一种毒名,中此毒者会出现神志不清、疲惫无力症状。若仅解一半的毒,中毒者的伤口仍会轻微疼痛,且周围出现红色小圆斑点,所幸不危及性命。”

  “想必朕当年抱恙,余毒未清啊。”

  “圣上不必忧心,此毒已有解药可医治。”

  “此药粉便是用荨麻子、鸢羽花以及化颜草这些草药配置而成,待每日外敷后,过些时日即可痊愈。”

  “丽人可谓神医,可为何会选择以伶为业?”

  “高堂原是杏林,因此民女知晓医术。确有成为世医之念……奈何白云苍狗,计不及变……不过,民女也很喜欢优伶这一职业……”伶人起身站立,颦蹙一笑。

  “丽人如今医术依旧甚为精湛,自是会有用武之地。”

  “谢过圣上赞誉!民女是时候吟唱戏曲了。”

「 人世之事,非人世所可尽。

  ……

  但是相思莫相负,牡丹亭上三生路。

  ……

  沉鱼落雁鸟惊喧,羞花闭月花愁颤。

  ……

  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

  ……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牡丹亭》」

  暮色四合,月华如水。

  御书房内,当是时,君王正抟心揖志地批阅最后一篇奏折。

  待审阅完毕后,他轻轻按揉颞颥,是为舒缓疲惫。

  窗牖外,淡月胧明,其款款洒落的清辉月光,似是在倾诉绸缪情谊。

「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

「 “白辰贤弟,敌寇此次联合侵袭必定是会败北而归。敌酋已有纳款之意,只要三军赓续众志成城之势,想必不出时日,璟王朝定将迎接政通人和的旖旎盛世!”

  “墨言兄台,此言胜意。待云销雨霁,必会彩彻区明。且袍泽之情,难以相忘。”

  “白辰贤弟,这一程烟雨过后,愚兄恐不能如此称呼圣上了啊。

  “墨言兄台与余之间的情谊,俨如手足之情,余自是诺许此称谓。”

  “手足之情……殷某欣喜不绝。”

  “墨言兄台……适才可是别有所思?”

  “确是如此,果然贤弟卓荦不凡,闻弦歌而知雅意。吾确有一舍妹,只是……霍然间战火纷飞……吾与其已离散多月……今久不闻其音讯……”

  “令妹必是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安然无事,墨言兄台不必过度忧虑。而今,所向披靡乃肯綮之处。唯成之,可得明烛天南,梦里长安。”

  “白辰贤弟言之凿凿,愚兄受教了。”」

  门扉外,脚步声渐近,敲门声响。

  “圣上贵安!微臣有一家事急需禀报。”

  “既是如此,进来详述。”

  门扉既已开启,翰林学士面容憔悴、黯然销魂。他抆过书案前的垂帘,复行,双手呈上告假文书。

  “微臣昨日得知重慈已至暮年,反复斟酌后臣决意今宵即行告假照拂,望圣上许之。”

  “情亲自是不可或缺,爱卿此番告假,朕准奏!”

  “谢过圣上首肯!”翰林学士作揖告退。

「 至尊在上:

  臣薛明,昨日悉知重慈已至暮年,气若游丝,臣愿陪伴重慈安度晚年。回首往昔,因门衰祚薄故臣深切蒙受重慈躬亲抚养。现如今,重慈身处暗九年华,臣愚以为臣尽节于陛下之日长,报养重慈之日短也。乌鸟私情,愿乞终养。望谅之!

  翰林学士:薛明

暄宁五年桃月十五日 」

  杏月时节,飞花流云。

  已至御花园内小亭,优伶即将吟唱戏曲。

  “丽人且慢,朕有一疑问欲听汝的解答。”君王发表此言。

  “敢问圣上是何疑问?”伶人端庄挺立。

  “丽人可有兄弟姊妹作伴?”

  “回圣上,民女此前确有一亲哥哥……却难料山河兵变……吾与其不幸失散……至今已有多月未得相见……”

  “如此……可否告知朕其是谓何名?”

  “殷墨言。”

  “那真是巧了——朕此前的同袍便有一人亦为此名。现如今已是赫赫有名的骠骑将军,而且他此前也有提及其有一同胞妹妹,想必是为丽人了。”

  “民女不甚欣喜,谢过圣上告知此事!”伶人作揖致谢。

  “不必客气,只如今他仍在边塞要地镇守疆土,尔济兄妹俩恐怕还是难以重逢。”

  “民女愚以为手足之情定是难以与家国情怀同日而语焉,况且吾已得知哥哥所在,也已是不再有所抱憾了……”

  “丽人登高博见,朕甚是赏识。”

  “谢过圣上夸赞,民女也该吟唱戏曲了。”

「 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

  有心争似无心好,多情却被无情恼。

  ……

  花落水流红,闲愁万种,无语怨东风。

  ……

  悲欢聚散一杯酒,南北东西万里程。

  ……

  月色溶溶夜,花阴寂寂春。

  ……

  甜言美语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西厢记》」

  ——————————

Chapter.3 _未至

  是日也,月白风清,裕喜梨园戏曲声罢。

  科班人员纷纷回房盥漱沐浴,准备安歇。

  “哟——堇菲妹妹近期好生风光啊!”一位有着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的优伶登门而入。

  “今日吾前来叨登堇菲妹妹,不承望茜凉妹妹也在啊。”

  “凌芝姐姐,这是哪里的话。若既然来了,那身为房主的余自然是会躬逢其临,快请入座吧!”殷伶人起身离座走至房门口迎接这位不速之客。

  “这就不用了,我只是来提醒堇菲妹妹一句——登高必跌重,盛极则必衰。”此言落罢,她随即转身离去。

  “凌芝姐姐就是这样的性子,堇菲姐姐你可不要为此般琐事介怀于心啊。”坐在榆木凳子上的萧伶人发言道。

  “我知道茜凉妹妹汝是在关心吾,不过刚才凌芝姐姐说的确也有几分道理。”殷伶人转身回座。

  “可我才不这么觉得呢,那种语气——分明是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不过,堇菲姐姐汝做好自己就行,倒也别太在乎此番言论了。”

  “那谢谢茜凉妹妹的关心啦……我还真是护对髻年啦!”

  “堇菲姐姐的为人,吾茜凉妹妹最清楚啦——当年若不是堇菲姐姐一路保护着稍微年幼的我,吾恐怕就会在纷飞战火中不幸遇难了……”

  “好啦,茜凉妹妹——陈年旧事莫重提。当下的你我,起码是存在于世间的,这一点就知足矣。霁月风光,不萦于怀。”

  “嗯,此言得之。”

  次日正值木曜日戌时,月色如洗。

  “嘭嘭——”房外敲门声响。

  “堇菲妹妹可在?”凌伶人问询道。

  “在的。”殷伶人将房门开启。

  “余今日是来致歉的,不知堇菲妹妹可否赏脸?”凌伶人赧然愧语道。

  “若是昨日之事……吾已是毫不介怀,所以凌芝姐姐不必为此挂心,吾已原宥汝了。”

  “不——此事怎能就此作罢,昨日恕我失言,稍有得罪之处。所以我今日特意带来上品茗茶送于堇菲妹妹,以此当作赔礼,还请妹妹尽心享用。”

  说罢,凌伶人端一置有一茶壶及一茶杯的托盘入内,待放置于圆木桌上而后离去。

  殷伶人这才关上房门,然后端坐于榆木凳子上。待将茶水倒于茶杯后,却又闻到一股香甜气味,方知不似沁香茶水味。她若有所思,不禁娥眉微颦,适才幡然大悟。

  翌日金曜日卯时,晨光熹微。

  “堇菲姐姐,上官班主令我来叫唤你——姐姐可是起身了?”萧伶人在房门外述说道。

  “茜凉妹妹……吾今日恐是难以起身了……”殷伶人答复道,话音嘶哑。

  “这……堇菲姐姐,我进来了。”萧伶人一进入房内便看到卧榻歇息的殷伶人,她快步走近查看。

  “堇菲姐姐……你这是怎么了?”萧伶人担忧问询道。

  “兴许是着凉了……吾甚是疲倦……茜凉妹妹,汝可否替吾向上官班主告假半日?”

  “好,我答应你。堇菲姐姐,今朝你安心休息就好,我到时会亲自过来送餐点。”话音落罢,萧伶人转身离去。

  “有劳你了,茜凉妹妹。”

  “你我姐妹一场,就不必客气了,堇菲姐姐。”萧伶人轻轻阖上房门,而后远去。

  已至晏昼时刻,门扉外有脚步声响。

  “堇菲姐姐,上官班主与我进来看望你了。”

  “好的……请进!”殷伶人的声音依旧嘶哑。

  门缓缓推开,其中进来的一位中年女子云鬓高绾,正容亢色;而另一位青丝绾作双丫髻,乖巧玲珑,且双手端着一个盛有一碗薏米红豆粥的托盘。

  萧伶人将托盘轻轻放至圆木桌上,她们一同走至居床边。

  “殷优伶见过上官班主。”殷伶人欠身坐起,恭敬问候道。

  “堇菲不必多礼,汝今日就无需练习声乐了。待冒寒痊愈后,再赓续此事吧。”

  “殷优伶谢过上官班主。”

  “还有晡时的御前吟唱戏曲,吾本欲上书告假信函,向圣上述说此事。然而凌芝愿意代替汝吟唱戏曲,吾后又在告假信函末尾批注此次调动。”

  “殷优伶知晓。”

  “那便可,汝好生休养吧。”

  上官班主待关门后随即离开,屋内仅有殷伶人和萧伶人二人。

  “堇菲姐姐,我喂你喝下这碗粥吧。”萧伶人将温热的粥端至床边。

  “谢谢汝,茜凉妹妹,不过还是吾自己来吧。”说罢,殷伶人从萧伶人手中端过这一碗薏米红豆粥。

  “堇菲姐姐,你的声音已经恢复啦。”萧伶人惊喜地说道,余音带着几丝欢忭。

  “抱歉,茜凉妹妹,吾欺骗了汝等——吾本就没有受寒。”

  “那是为什么呢?我相信堇菲姐姐你不会无缘无故就佯装受寒的。”

“吾这是在 ‘将计就计’ ,待今日黄昏时分,吾会亲自向上官班主陈述,甘愿受罚。”

  “堇菲姐姐……这件事是不是与凌芝姐姐有关?”

  “确是如此,所以在黄昏过后,可以请茜凉妹妹汝暂时帮吾保密吗?”

  “当然可以啦,还有……堇菲姐姐……其实我一直很想亲自照顾你一回呢……毕竟之前一直蒙受着你的照料,不论是梨园规矩还是戏曲吟唱……在我不懂的时候,都是堇菲姐姐你一直在为我解答……耐心地教会了我很多呢。”

“所以这一次,我觉得——我只是在配合堇菲姐姐你呢,我也并不会将这次所谓的 ‘欺骗’ 牵挂于心。”

  “谢谢你,茜凉妹妹,汝永远都是这么的善良体贴。”

  “那这碗粥,堇菲姐姐你趁热喝下吧。”

  “好的,茜凉妹妹。”

  申时晴曛微澈,御花园内芳霭花景兀自明媚娇丽。

  只不过,站在园外等候的业已是他人。

  “皇上驾到!”

  “民女拜见皇上!”凌伶人打躬作揖。

  “你是何人?”圣上问询道。

  “民女凌芝,因堇菲妹妹不幸受寒,难以起身,故今日吾特意代替其进行御前吟唱戏曲。此封便是裕喜梨园班主代写的告假信函,敬请圣上过目!”

  常侍接过凌伶人手中的信函,转递给圣上过目。

  “既是如此,那请回吧。朕今日恰无兴致聆听戏曲,期许下周一切照常。”待寓目后此封信函,天子回复道。

  天子转身渐行渐远,常侍亦随行离去。

  皖晚光景,浮岚暖翠。

  “嘭嘭——”房外熟稔的敲门声再度响起。

  殷伶人恰好欲走出门扉外,遂立时将房门开启。

  门外一位青年女子愧赧而立,见门霍然间被打开,不由得眼张失落,遽后退半步。

  “……堇菲妹妹……汝感染的风寒……是否已愈?”凌伶人闪烁其词道。

  “多谢凌芝姐姐的关心,可我本就无恙……不如进来且听我细说。”

  两位伶人协同步入屋内,惠风轻拂。

  “堇菲妹妹……昨晚的那壶茗茶……”凌伶人嗫嚅曰之。

  “我并没有饮用,故无虞。”

  “那是封灵坠——一种毒名,原料是普通香妆品,用来捯饬无毒,可一旦制成毒粉末入水便是荼毒般的存在。此粉末与水混合会散发出刺鼻气味,虽然与茶混合刺激性气味会大大降低,但稍微久置会有一股香甜气味。即使此粉末与茶水相宜,可混合后所散发出的已不是沁香茶水味。”殷伶人复言之。

  “是故堇菲妹妹汝有所察觉?”

  “不错,所幸我无饮此茶水。逆之,便会如中毒者般出现喉咙嘶哑、疲倦嗜睡症状。”

  “而我佯言称病,是以知晓凌芝姐姐你所做为何?”殷伶人疑惑不解道。

  夕曛岑寂,吐露方寸。

“堇菲妹妹,请恕吾之过也……其一,吾不甘心——在裕喜梨园中,每至年度曲艺评选,吾一直居于首位,乃 ‘头牌名伶’ 。而圣上在那日并未选择吾作御前吟唱姝丽,吾只觉乃圣上还未青睐之,便贸然代替汝前往吟唱,不料还未吟唱,圣上已是索然寡味……”话至,凌伶人亟拱手道歉。

  “飘茵随溷矣,那一日我遽然间受到圣上赏识,自身也是畏葸不安,恐难以胜任此圣眷……而凌芝姐姐你曲艺高超,今后定可大展宏图,且莫拘泥于眼前所见之象。”

  “其二,堇菲妹妹,其实吾这番执念……亦有缘由所在……吾本是前朝之氓,家父家母原是佃农,因家境清贫,他们已是无力扶养吾……故在临终之时,将幼年的吾送至山上的裕喜梨园以愿吾可在此幸存……吾自知幼时遭受天灾人祸……至今,吾所念之——唯富贵之躯方可和光同尘,与时舒卷……细思吾所做所为,确实甚为鲁莽无知……还望堇菲妹妹海涵!”

“也罢,终究我也是无碍。若来日我真可手掬一寸繁华,必定不会忘却畴昔在裕喜梨园度过的漫长岁月。只时下,我还须为 ‘佯装受寒’ 这一事向上官班主致歉,方才便是为此事欲出门往之。”

  “事出于吾,吾也一同前去请罪吧。”

  和解的两位优伶,在落日熔金之时,以悃愊无华之言,得秋月寒潭之潋滟丹赤。

  ——————————

Chapter.4 _寻觅

  霞染天光,葳蕤梅花暮色开。

「 翩翩浅浅胭脂点点,迤迤逦逦唱腔绵绵。一颦一笑一回眸,一生一世一瞬休。」

「 惟愿取,恩情美满,地久天长。

  ……

  三尺白绫若赐我,可愿葬我于君侧。

  ……

  升平早奏,韶华好,行乐何妨。愿此生终老温柔,白云不羡仙乡。

  ……

  这一缕青丝香润,曾共君枕上并头相偎衬。

  ……

  半行字是薄命的碑碣,一掊土是断肠墓穴,再无人过荒凉野。

  ……

  果合欢,桃生千岁;花并蒂,莲开十丈。

  ——《长生殿》」

  优伶吟唱戏曲罢,君王嘴角噙着笑容,顷刻间化作怡然一笑。

“这会是汝最后一次以 ‘名伶’ 的身份吟唱戏曲矣,待到下次吟唱将会迥乎不同。”

  “民女有所不解。”

“因薛卿上疏归乡照料祖母之意愿,故 ‘翰林学士’ 一职自上周起便为空职,朕有意提拔汝补任这一职位。虽过于唐突,然不知汝听纳否?”

  “民女不甚欣忭,余愿担任此职,谢过圣上拔擢!”

  “既是如此,恰巧皇城外停歇着备用马车。以此封诏书为证,汝可乘舆回至梨园拾掇行囊,翌日即可上任。”

  言毕,君王拿起过来之时放在青玉桌上的诏书,殷伶人遂走上前接之。

  “民女遵旨。”殷伶人恭敬鞠躬。

  豫章阁学士院内,殷学士入职就任。即每日起草朝廷所需制诰、赦敕、国书以及宫廷所用文书,而后交由圣上签名誉写“敕”字,再经其他部署审核发布。

  致知力行,踵事增华。纵此间忙碌,然和羹之美,在于合异。唯抬望风鹏正举,亦低俯百舸争流,方知风禾尽起,落木无边。

  葱蔚洇润,水软山温。

  圣上微服出巡,殷学士及若干中使、护卫陪侍之,其所往之处不乏闾阎扑地,钟鸣鼎食之家;亦存有三重茅屋,蓬门荜户之居。裕如与贫窭,竟只是一衣带水。宸游罢,圣上故晓轻徭薄赋、休养生息之策断不可松懈,遂复以勤政爱民、安靖百业。

  月落星沈,有一捷报传至宫城。

  得知此讯,朝廷诸卿多呈恓惶不安、畏葸不前之态,今日早朝遂商榷此番应对佳策。

  乾銮殿内,君臣肃穆。

  “乌允国迟戎人欲派遣骑兵入境侵扰,若不动武,使黎民免受战争之苦。藉此,诸位爱卿可有妙策化干戈为玉帛?”圣上问询。

  “回圣上,臣有一计不知可否。”陈太尉回应道。

  “陈卿但说无妨。”

  “迟戎人乃一方游牧民族,世代打猎为生。然彼等所处之地常年遭受旱灾,且由于水源稀少,故其难以灌溉出良田。”

  “谨此,则臣所念——将中原北方地区的渗灌、滴灌技术传授给彼等,并教授之制作节水长竹筒。以彼等匮乏之物安抚其,换取朝廷暂时海晏河澄。”陈太尉续说之。

  “斯谋虽宜,然仅为缓兵之计,且有养虎为患之顾忌,难测其患矣。”

  “诸位爱卿可还有其他策略?”

  约莫几秒钟宴然静寂,多数臣子正举棋不定、不动声色之时,其一女官发言。

  “回圣上,臣亦有一计。”

  彼之声宛若银铃样,轻轻摇曳,末后宽柔温好,带点回响。漾开枯枿朽株般的气氛,予以闪烁微光倾泻于此。

  “朕愿闻其详,殷卿请讲。”

  “迟戎人由于水土原因多数会罹患一种皮肤病,故彼等常年为此病困扰,而臣晓得一旦得斯皮肤顽疾,背部便会奇痒无比。易使患者欲挠之,然抓挠久之,皮肤便会从背部开始溃烂,病情长达数年。故臣以为斯皮肤顽疾乃化险为夷的肯綮,可从此处着手。”

  “而一旦生了此病,便只剩下十余年寿命。臣愚以为彼等荒诞嗜血,便是知晓自己命数几何故为之。中原莽疆地区有几种草药可稍微缓解此皮肤顽疾痛苦程度,虽不可根治,但可延长寿命。臣愿请缨前往采撷,此念所至,唯赓续海内澹然之光景。”殷学士回答罢。

  “妙哉,此乃旷古绝今的万全之策。因斯谋略,迟戎人若得此益处,想必会保有一丝恩情,不再鲁莽进攻。至于采撷草药之事,由于南疆处僻壤之地,朕会派遣几名侍卫随汝一同往之。”

  “臣谢过圣上!”殷学士恭敬鞠躬。

  “若无其他事件启奏,今日早朝于此晏罢!”

  “退朝!”中使见无人禀报要事,遂诉之。

  “恭送圣上!”

  莽疆岑霖山,岩峦高耸、巉岩林立,且位于边塞地区。极目远眺犹可望及戍边士卒,彼等聚众扎营守边,威风凛凛,俨如百万雄师所向披靡。

  待登至几味草药所处之古木林间,殷学士踞腿而下,正目不窥园地采撷之。倏地一枚石子将掷于身,其中一位侍卫立时稳准接住这枚小石子。快刀斩乱麻,丝毫不费吹灰之力。

  “殷学士小心,此地疑有微祸。”

  语罢,殷学士起身站立。骤然间,有两位少年从树林阴翳里冲出,目标直指殷学士。侍卫亦趋向殷学士所立之处,以护其周全。

  双方对峙,虽两位未名男子实力不逊,然彼等末了兀自败下阵,昭然居于下风。蚍蜉撼树,南风不竞。

  “彼等少年郎胡作非为,何故袭击殷学士?”

  逮及此两位少年后,侍卫审讯发问。

  “此事责罚吾即可,请勿殃至舍弟。彼斯舛错乃吾怂恿其一同执行,仅为盗窃财物。”其中一位少年回答道。

  “汝知此乃纰谬之行,可为何依旧明知故犯?”侍卫再度提问。

  “余家贫,耕植虽仍可自足。然不食胾肉久矣,此般珍馐美馔唯有逢年过节才可品尝。吾与舍弟今日来至山上采摘野果,而后看见各位官人。草民愚以为此玉人姐姐乃陶猗千金,故吾萌生贼念挟持之以牟利。不料,斯乃空花阳焰。”

  “适才打斗,汝等少年郎武功亦可言之不凡。若有营生之思,以此番武艺担任左右街使、左右巡使等职位未尝不可,外可保家卫国,内可协助治安。”殷学士发言道。

  “然欲胜任之,还需悉了断恶念,直至成怀瑾握瑜的坦荡君子。”殷学士复言之。

  “恳请各位官人恕吾等无礼,吾等已是知罪。”话毕,两位少年稽首跪拜致歉。

  “谅汝等尚幼,且未致严重祸端,此事为罢,望无下回罪愆。吾既往不咎,只汝等武艺亦有造就余地,方可成毓秀雄才福泽社稷。少林武馆于汝等而言正适宜,而吾恰可引荐之,然需待采撷草药罢。”殷学士回复道,林下风致犹可见。

  “如殷学士所言,吾等亦不计前嫌。”侍卫们一致认同此语。

  “吾等不才谢众位官人开恩,谢过玉人姐姐此番举荐!”两位少年起立鞠躬答谢。

  日落西山,草药采毕。

  “侍卫大哥,前方可是戍边军营?”殷学士问询比肩行之于旁的一位侍卫。

  “不错。”这位侍卫答复道。

  “既如此,予适才亦有采撷其它常用草药,不知可否献于军营士卒,以备不时之需。”

  “此为可行,那吾等在此茶肆坐立等候,殷学士请往之。”

  雾霭氤氲,暮云叆叇。

  莽莽寒沙裹衰草,巍巍军营倚长风。

  至情至性,铮铮傲骨所归。守边士卒之夙愿唯——挺直脊梁,戍守戎马关山,永葆炽热家国情怀。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富贵犹能忘。

「 亭亭七叶贵,荡荡一隅清。

  他日题麟阁,唯应独不名。」

  军营前,两位士卒持戟傲然屹立。

  “何人?”待殷学士行至营前,两人交戟对问,气势磅礴。

“小可鄙称 ‘殷堇菲’ ,现假任翰林学士,即日因公事上山采药。故亦有采撷常用草药特献于军中士卒,以备急用。”言至,殷学士出示学士令牌。

  “既是如此,那有劳殷学士了。”一位士卒接过装满草药的柳条篮。

  “此有何事遂起?”殷学士刚欲转身离去,忽闻至一熟稔的声音骤近。

  一位青年男子飒沓迈向军营前,身披铠甲铁衣,肩上的绛色披风随焱风翻掣,玉树临风。这位男子庄严肃穆的姿容朗然入目,因犹似畴昔的同胞哥哥,故殷学士不觉间星眼微饧。

  “标下见过骠骑将军。”营前两位士卒揖礼问候道。

  “免礼。本将适才军务轮班,恰路过此地,隐约听闻对话声响,可有何事发之?”

  “此位乃殷学士,今日特送来草药以备军营用之。”一位士卒说罢,摆手示意营外的殷学士。

  “汝……亦唤殷氏?”殷将军了然语气亢奋。

  “是,吾殷堇菲也。”殷学士答复道。

  “殷堇菲……吾一同胞妹妹亦唤此名。本将名曰殷墨言,汝……是吾妹?”殷将军趋至军营外,与殷学士仅一步之遥。

  “是,吾便是舍妹……哥哥。”殷学士再行至前,与殷将军紧紧相拥,两人的泪水皆不由自主地溢出睫外。

  穿越时间的横流,吾何其有幸,于偌大江湖中寻回手足情亲。趁着感觉的熏风,深浅零乱于冷智的枝叶中间。停云落月幻化成浅喜笑颜,此情此景,并非一枕愧安。

  余霞散绮,明河翻雪。

  兄妹俩长话短说,互诉这些年的种种际遇。

  夕曛编织绵长流光旧忆,秋波流转思张敞。

  那一年变故过于匆匆,兵戈铁马良久未休,城池内布衣平民纷纷离家避乱。

  兄妹俩人不幸于人海如潮中离散,他后随己愿从武,为世子器重,遂一同出兵征战;她后逢一幼学囡囡,两人皆是与家人失散、颠沛流离,一路磕碰伤痕累累,幸而为裕喜梨园班主上官芊收留,著成优伶焉。

  约莫一盏茶过后,兄妹俩互相依依告别,人影茫茫两归空。

  殷学士待回至宫城,旋即将草药制成药粉包裹进草纸中。悉制作罢,业已是隔日黎明时,月落参横。

  未几,乌允国君主收讫璟王朝治疗皮肤顽疾的药包,甚为感激,允诺不再让三军进犯璟王朝边界。两国再度交好,春风如水,山河温柔。

「 天涯静处无征战,兵器销为日月关。」

  ——————————

Chapter.5 _朝凤

  仲秋节至,华灯初上。

  俯皇都之宏丽兮,瞰流云之浮动。

  举目则水镜胧明,弥望则宝马雕车。

  八荒争凑,万国咸通。行李之往来,手信不迭。金翠耀目,罗绮飘香。

「 新声巧笑于柳陌花衢,

  按管调弦于茶坊酒肆。」

  今朝酉时,玉竺国君主聘于璟王朝,天子迎之于鸿和殿。

  “且末皇兄今夕莅临,本皇幸甚至哉!”

“正逢贵国秋夕佳节,躬逢其盛,与有荣焉。 本皇今日特来祈福——露化新,皓彩皆同福;璟竺谊,景星庆云和。”

  “同庆兮,长乐未央。”

  “本皇还有一事,不知穆皇弟意下如何?”

  “皇兄请讲。”

  “久闻贵国有一名医,杏林春满。多月前曾纾解乌允国迟戎人之皮肤顽疾苦楚,今本皇欲请其往至玉竺国以协治吾国黄口之疾——沙土皮炎。”

  “可也。只殷卿初次辞别桑梓,行至外域秉理公务,若彼有不适之处,望多海涵!”

  “皇弟莫虑,本皇自会妥当筹之。”

  “如此为佳。恰金风玉露,今宵宫城雅集设宴,本皇特恭请皇兄适往赴宴,皇兄请!”天子起身摆手示意往之。

  “善哉,皇弟也请!”

  语罢,两位君王联袂诣至昭华宫。

  金齑玉脍,丽酒香茗。

  宝妆花彩艳,果品味香浓。

  斗糖龙缠列狮仙,饼锭拖炉摆凤侣。

  丝竹之声鸣未绝,君臣举盏方安席。

  歌台舞榭,月殿云堂。管弦钟磬,轻歌曼舞。觥筹交错,其乐融融。

「 鼓瑟鼓琴,和乐且湛。

  我有旨酒,以燕乐嘉宾之心。」

  盛宴已矣,众宾依次退场。

  月横中天,华灯映水。

  “圣上贵安,吾已至。”

  待天子应允后,殷学士轻推御书房门扉,恭敬行至书案前。与天子隔垂帘相及,继而娉婷挺立。

  “今者玉竺国君主访于吾国,其有一事与朕相谈——归国时,彼欲携汝同行,以协治彼国黄口之疾——沙土皮炎,隔日即启程。朕应之,故今宵遣汝至以赐佳句问安——万水千山远,请卿多珍重。”

  天子且缓作此言且步近殷学士,以剑眉星目视之,故幽邃双瞳里顷顷映一玉质花容之佳人。盖向光娴雅挺立,彼之桃腮若镀剔透白晶,犹显之肤若凝脂,且彼之眉黛明眸现以水般柔情。

  “臣谢过圣上此语,愿协同往之蠲痾。既可复彼之国黄口小儿松柏之质;亦可嘉余之邦休懿情谊;仍可颂戏曲于彼国,以示吾国礼乐之美。”

  殷学士之神色不卑不亢,犹见凤眸弯弯,眸光兀自清澈柔和。

“如此还可现汝医术之佳,犹日前朕于汝而言。既用武之地已至,是待云程发轫,万里可期哉。然汝至玉竺国,断不可有 ‘窥彼忘反 ’之遐思。”

  此语罢,天子双眸清冽。

“圣上请勿为此挂虑,余深知 ‘宁爱枌榆一捻土,莫念他国万两金’ 之理,并铭记于心。故绝不会踯躅于彼国,而忘却乡关。”

  斩钉截铁之言落毕,殷学士之云鬓于霜飔中飒然翩跹,别有巾帼不让须眉之仪态。

  “朕信之,汝可回也。”

  语未罢,天子之素手方轻轻触及瞳前佳人之桃靥,犹可见皓腕上已无红色小圆斑点。彼却又即刻收回,佯装无事所发。遂复言曰,然其人面不觉间已现淡淡红晕,犹衬天子之辉。山有扶苏,隰有荷华。

  “诺,臣告退。”

  待殷学士离去,天子仍伫立于此,修长匀称之身材更显其俊美无双。俄而方回座,络续批阅余下少许奏折。

  翌日,天子随行常侍陪同玉竺国君主及其侍从游经璟王朝锦绣山河,彼喟然誉言,啧啧称赞不休。韶光悠悠,漫游已罢,复下榻蕃谊馆就寝过宿,次日遂携茶叶、丝绸及瓷器等回礼归至梓里。

  西域景致,大漠孤烟,塞外风疾。

  安顿居所罢,殷学士遂随玉竺国之青囊一同起肓。总角虽多,然经杏林医者数番抟心揖志,已是卓有成效,罹疾之童骤减。待回首暏三浣,孟冬即至。

  蠲疾已成,殷学士回至驿栖居,待挥翰尺牍以述近况于天子,并陈于此宣戏曲之念。鲤素即成,鸿雁传书,翔鹤孤鸣。

  蓦然忆昔日,君王将至触及于颊之玉掌,只觉赧颜骤起,灵台微漾。心隙入水,温澜潮生。似清梦挽星河,若笙歌绕霓裳。

  忽闻帘外响莲步轻移声,不由间怵然警惕。

  “殷大夫,吾可便入内?”

  恍恍数月,此熟稔之音荡漾,若落花飘零于一流碧水,涟漪微澈,潋滟般惊鸿照影。

  “请行也。”帘内人答之。

  入目乃一花颜佼人——鬓发低垂,斜插镶嵌珍珠之碧玉步摇,着嫣红烟纱茜霞襦裙,披金丝薄烟绯红纱。璎珞点缀,熠熠泛光。

  “茜凉妹妹,汝怎也在此?”

  “堇菲姐姐,我实为玉竺国公主。今日来是代兄长与你致谢——助吾国垂髫小儿复彊健之态。此亦有谢礼——面脂玉膏、花簪金钗、糕点茗茶,皆为我所择,望称心笑纳!”

  说罢,彼已将手信置于桌。

  “感汝为吾择礼,吾甚喜。茜凉妹妹,吾等一同品尝此般美味可好?”

  “可矣。至于我之身世,堇菲姐姐你应有所困惑吧。”萧佼人为殷学士斟一杯茶余后,言之。

  “是也,故为何乎?”

  “及笄那年,上官班主予我一块玉佩,言此乃收容留止我于裕喜梨园时,我之衣物上所挂之。且诉我曰彼已详查此玉佩,实乃玉竺国之贵族所持。细思罢,当年动乱兴起,家父赐此于我,并告之此玉佩应谨存。”

  “然我所念,家父家母择居于璟王朝,我亦应遵此志,复居之,故只取此玉佩续存。然霜序时节,我得知堇菲姐姐你为派遣至玉竺国治疾,由患你远至外域,无故人陪同。敁敠已矣,故以臂上花涅及玉佩为证,而后寻得亲人。”

  “欣于汝之所遇,茜凉妹妹。”

  “此外,原家父厌于当年玉竺国颓圮乱象,故决心甘弃王位,后来至璟王朝经商,成一介布衣,遂与家母结识。却难料,此地数年后亦有战火纷乱之残象。”

  “事已至此,皆成往昔。”

  “不知堇菲姐姐日后有何打算?”

  “吾欲于此宣戏曲,而后回归故里。”

  “那我愿与堇菲姐姐一起,于此吟唱戏曲。”

  “佳哉,今日筹备,翌日即可作此行。”

  “成也。”两位挚友欣喜对答。

  此年余月内,戏曲倚扶摇,响彻玉竺国。颂礼乐,丹青卷;嘉流芳,著千古。名伶双吟戏,看客亦抚手。暮光过,昆山片玉琦出。无远弗届,坠兔收光。

  风杪已至,岁聿云暮。

  殷学士既已拾掇包袱,寻可归乡国。

  旧燕归巢,萧公主辄以玉竺国待客之道陪同至交往至故土,故随行护卫诸多,浩荡之势犹缦回长龙。大风起兮云飞扬,尽鸿猷兮归故乡。

「 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

  乡邦辰时,一场霏霏细雨悄然而至。

  “儿臣给母妃请安!”君王躬身作揖。

  “皇儿免礼。”

  太后放下轻呡一口的姜茶,复说道——

  “殷卿此次出使西域,皇儿汝应是对之怀及胆略吧,母后自知汝不轻易将此般大任付于他人。”

  “母妃所言不假,儿臣诚信任彼,且其已报言不日将归。”

“如此,彼此行于母后而观,亦可为一番 ‘考验’ 。”

  “儿臣有所不解,望母妃细答之。”

  “经母后详察,皇儿可是对殷卿怀有别样情愫?”

  “儿臣不语谰言,诚心悦于彼。”

“果如此,然薛卿而今已是起复。皇儿既心悦于其,况皇后尚未立,后宫空寂,辄应惠之,即为之立后 ‘正名’ 。”

  “儿臣知晓。”

“今视此状,犹思先帝在位时,彼独恩宠母后吾一人,故绝无 ‘后宫佳丽三千’ 之光景。母后冀皇儿此生禀先皇之瑰意琦行,抟心壹志,之死靡它,亦仅幸于一人。”

  “儿臣谨遵母妃教泽。”

  “既如此,便可。”

  “儿臣告退!”

  苏世独立,横而不流兮。吉甫作诵,穆如春风哉。言谈已矣,良训犹留于寸田。

  孟春流光,羁旅已竟,过客归乡。

  与之再度相见,彼尚芳泽无加,铅华弗御。

  “圣上贵安!”

  恍若风铃摇曳,余落下昔时孰之声,同于御书房内闻之音,却已隔数月。

  “殷卿今适归,此行可顺?”

  “臣谢过圣上念之,此程无碍。”

  “可哉,朕还有一问——汝可知此为何花?”圣上举绘有一花之素笺问其。

  “回圣上,此乃香莱花,根茎虽无毒,然花瓣有毒,且花瓣若过度接触,骤刻间即可眩晕昏迷。”

  “殷卿果晓之,可是有过采撷此花之经历?”

  “确为如此——金钗之年,臣因战乱与亲人失散,为祈得生,曾于径旁采撷之。幸未逢其余祸端,后于某树荫下,有一行善人为吾及一幼学女童疗伤。今吾仍铭记此事,且怀以恩情。”

“原如此,曩者朕所遇 ‘持花娇娃’ 诚为殷卿,而朕亦乃汝所言之 ‘善人’ 其一。”

  语毕,君王起身离座,步至丽人前。

  忽拥其入怀,又言之——

  “莫受惊,朕此生依偎,唯念殷卿一人矣。”

  探花更为觅人,凉风有信,秋月无边。

  昔年青栀梢头,今者雨膏烟腻。

  春树暮云皆过境,酒酽春浓始作序。

  檀郎谢女互述情致,色授魂与兀自心动。

  彼等相交于一川风月,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桃月芳华,红叶题诗,举国同庆。

「 青丝绕,指尖挑。

岁月微妙,遇君倾城笑。 」

  宴尔新婚,亦行册立之礼,百鸟朝凤终已归

  至。晔兮如华,温乎如莹。

  繁花似锦,锦梦京师与别余城池;凤冠霞帔,镜花水月间卿美姿仪;钗钿礼衣,流光璀璨里君喆俊朗。

  韶华如驶,高岸为谷,深谷为陵。

  天子复巡幸,既已见河溓海夷,康衢烟月。

「 恩化及乎四海兮,嘉物阜而民康。」

  锦梦京城,皇帝穆白辰与皇孋殷堇菲,瓜瓞绵绵,尔昌尔织。

  边塞要地,骠骑将军殷墨言绝儿女情,秉山河恋,戎马一生。

  玉竺国,莫逆之交,西域公主且末茜凉今昔业已得一良人且末玄彻,喜成连理。

  璟国郭城,昔日巧遇林间兄弟去蒙昧,成擢秀。自少林武馆出师,凭超群武艺具任左右街使。

  裕喜梨园,迄今御敕金名,牌匾熠熠勾勒金色字边。原班主上官芊寿终内寝,故袭位于名伶凌芝,即成新任班主。

  白头如新,倾盖如故,恰如日方升。

  晚庭独望,几度繁华,曾征战四合。

  万里旖旎,江山如画,斯人伴天涯。

  烟柳画桥,风帘翠幕,望天涯,守尽蒹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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