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终于醒来

以后的日子，浩楠的手常常会握起，或伸开，或弯曲……虽然这些微小的变化，是在不知不觉中被我们发现，但是我们已经认清了一个现实，浩楠总有一天会睁开眼睛，迎接我们的惊喜的。

　　光线特别亮的时候儿，他的头会在我们忽略的时候，微微偏向一侧；播放一些音乐的时候，他的眉头也会有似有似无的微蹙；他一点一点在接受外界的信息，并做出微小却本能的反应。

　　这一天，应该是最值得纪念的一天，但是，却不是我幸福的开始。

　　我在厨房里，准备做早饭。玲子再给他擦脸，擦手，准备吃饭。

　　我做了浩楠喜欢的一款汤，和鱼肉碎。走进屋子来的时候，我突然看见两个人都愣在那儿……

　　玲子抓着浩楠的手，浩楠低垂着眼眸，但是他的眼睛，是微微睁开的……玲子睁圆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像一幅画面一样定格在那儿，我端着碗的手也在瞬间僵硬。

　　缓过神来的我们，在浩楠的目光中，手忙脚乱起来。玲子抓住浩楠的肩膀，轻轻摇着说：袁大哥，你醒了！我是玲子。

　　我却在这个时候，把碗放好，眼前一片模糊。抬手一抹脸久违的泪水居然流了下来，这是怎样一种复杂的心情！眼泪是什么滋味，我的嘴唇已经尝不出来了。

　　袁浩楠机械地转头，望着周围的房子和环境和一边发呆的我。

　　我眨了眨眼睛，尽量让眼前的图像清晰，但是我看见浩楠的眼神，心一下子凉了。

　　他的眼神当中只有迷茫，没有一丝的温度。可以说，他像看屋子的陈设一样看着我，我知道他在思绪里，仔细搜寻着往昔的记忆，但不见得有我。

　　我终于走到了床边，坐在另一侧，拉住浩楠的手说，你终于醒了，你还认得我吗？浩楠终于把目光完完整整的放在我的脸上，他还是显得疲惫，目光中。充满了茫然不知所措。

　　终于，一丝理智把我拉回到现实。我不再去追问，轻轻地对他说，你累了吧，马上我们就开饭，你先躺一会儿。玲子也不再说什么，轻轻的给他扶躺在床上，随手给他拉上了被子。

　　这天早饭，我们谁也没吃，浩楠又睡了过去。我们不知道他还有多久能醒，还是这一睡还要几年……但这次我们觉得它和以往的沉睡不同，所以怕打扰他，没有喂他吃早饭。

　　直到中午的时候，老妈把早晨的饭菜又端上来。对我说，你们两个人吃饭吧，我刚才在厨房里热了一口吃。不管怎么样，总得要吃饭，总得要活下去。浩楠的事儿，不急于一时的，你们也要给他时间。

　　我和玲子草草吃了午饭，只是把食物塞进胃里。没有香不香，也不知饱不饱，我的思绪被一种说不明的惆怅，拉远……我在想，如果他真的醒来，却什么都不记得了，我该怎么办。

　　我把今天早上所发生的一切告诉了袁父袁母。他们决定，这几天抽空从美国飞过来看望他。

　　晚上华灯初上的时候，浩楠再一次睁开了眼睛。这一次，他看起来有精神了一些。玲子把晚饭端上来，一点一点的喂他吃，他呆呆的吃着饭，眼睛只是低垂，并没有看我。

　　当玲子还想把一勺汤送进他嘴里的时候，他摇摇头，居然含糊不清的说：“饱了。”

　　就这两个字让我们同时睁大了眼睛，对视一眼之后，把目光投向了袁浩楠。

　　他的眼神，清明了很多。但是仍然带着些许的疲惫，玲子又把他扶躺在那里，他并没有闭眼，睁着眼看着天花板……居然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无数次想象他醒过来时我们的欣喜激动，我们的相拥而泣，我们的有话说不完……但是这一切都没有出现，他静静地醒来，却木然的，融入不了这个家的氛围……我知道他有心事，他也有想问出口的话，但是，他并没有选择直接表达出来，我怕累着他的身体，也怕刺激到他的情绪，只要他不问，我们就什么也不说，安安静静的继续照顾他。

　　袁浩楠醒后的第三天，袁父袁母终于第一次，来到远浩楠沉睡了几年的这个家。

　　袁母早已经泣不成声，他的心情我非常的理解，基本上可以说是感同身受。袁父仍然是一副冷静的样子，但是看得出他也非常的激动。浩楠仍然清瘦，但是精神还好。

　　他见了父母，仍然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我们知道，他应该是把他们也忘记了。袁母决定带走袁浩楠，去美国做全面的检查和后期的治疗。袁父带着忧虑说，他维持了一个状态这么多年，刚刚醒来，咱们就把他接回美国，会不会对他的康复不利啊，还是让他适应一段吧。

　　我在他们二老面前没有发言权，但是我个人倾向于袁父的决定。

　　结果浩楠被留了下来，袁父袁母带着依依不舍离开，嘱咐我有任何问题，和进展都要及时和他们联系。同时近期要安排袁浩楠的医生在给他会一次诊，但是这些要等到他身体允许之后，我点点头。

　　袁浩楠苏醒的一个月后，我和玲子把他送到医院。同时也给他办理了住院手续，在这里，我们要陪护着他，做一次全面的身体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