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一间土阶茅屋里，王若与蜷缩在冰冷的被褥里，屋门紧闭，床榻正前的窗子虽已被数条木板封死，还是有丝丝缕缕的光透过缝隙照进来。似乎是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和光亮，王若与费力地坐起来，抬眼的刹那恍惚了神，像是被激了一下。看着透进来的光亮，不知过了多久，缓缓地将身子再次塞进被褥里，那被褥似生铁一般阴冷，可她还是拼命的缩成一团。这些年在内狱的日子并不好过，无数个夜晚盖着薄纱一般厚度的破布被昏沉入睡，时至今日，她仍适应不了。这床被褥虽潮湿，但好歹干净厚实，她好久没有感觉到这般的踏实，不用再冷着揪着心睡去。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穿着粗布衫的老妇人走了进来，“娘子，您就放宽心在这住着吧，一日三餐会有人专门送来”，说罢，将端的食盘放下便出去了。待老妇人合上门，王若与呆呆地起身坐到桌边，看着白米饭和那盘清淡利口的笋芽，忽地狠狠扒了一口吃了起来。几滴泪珠掉到饭碗里，她再也绷不住了，嚎啕大哭。这几年的日子彻底消磨了她的韧劲和尊严，没有吃过一顿干净的饭菜，每次面对那含沙的稀粥，都强忍恶心地大口吞咽。才熬了不过十年，身体每况愈下，已然命不久矣，现如今的这些，都是母亲生前为她做的最后的安排。因着父亲母亲早年心善帮扶过一名贫困书生，他的娘子是大理少卿的庶女，母亲撑着最后一口气，将放在床铺下的一只翠绿色的珠钗、一只镶着金丝的鎏金镯子和一封信件托人转给了那位书生，盼其能念及当年情分，在她女儿生病孱弱之时，寻得医者为其医治，免其病痛。起初王若与虽厌恶这内狱了无天日的生活，但身子也并无大碍。一次次嫂嫂口信的到来，使她逐渐精神萎靡，心气郁结，在听闻元儿发疯痴傻之后，支撑不住晕倒在地。身病易治，心病难医，医者说她脉象虚滑，气若游丝，加之萎靡已久，又突急火攻心，怕是不久于世无力回天了。那位书生和其娘子也未料到这种状况，心存遗憾，便命人在内狱腾出一独间，施以干净饭菜，好送她最后一程，全了王家老太太的心愿。内狱独间向来都是尊贵人家为狱中家人用金银用权势打点来的，侍卫和奴仆们也深谙其中道理，对待他们自是与旁的戴罪者不同，王若与最后几日倒也是过得舒坦了一些。可她心头仍会不时疼痛，甚至无法呼吸，回想起她王若与这一生，父亲配享太庙，是王家最受宠的嫡长女何等风光，临了犯错入狱，苟延残喘活了十余载，无法护子女周全，让他们被欺凌算计，一幕幕涌上心头，泪水从她眼角流出，滴落到枕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