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叫我蓝湛

殿外

叶良辰抬头看向被长安照亮的夜空 尽头悬着一轮无暇的明月

少年嘴角轻轻荡起一抹笑，落在蓝忘机眼里。他看见叶良辰面具后的那双眼睛闪烁着的光亮，是那么熟悉

仿佛只要自己伸出手夺下面具，就可以看到四年前那个天真皎洁，雄心勃勃的少年

“含光君认为，是姑苏的月好看，还是人间的月好看”那个少年突然低头看向默默注视着他的蓝忘机，那皎洁的目光映照在男人瞳孔里

此话一出，熟悉的声音 陌生的称呼，蓝忘机这些年以来布满冰霜的眼底终于露出了破绽

“在下以为，同月”

叶良辰耸了耸肩，瘪嘴道：“那便是异人了”

“扶安王”

“为何、…在下冒昧一句”

“为何要戴面具？”

叶良辰像是早知会有这个问题，转过身看向殿内的烛光齐明，歌舞升平，半晌才开口

“青面獠牙，以震慑之力，抵贼人侵扰，保候府平安。”

言外之意，长得太过清秀被人轻视，只有戴上面具，才能震慑人心

蓝忘机眼里隐晦地闪过一丝悲伤，背在身后手攥紧地发白，直到微颤地深吸一口气，他忽然回想起二十年前对蓝曦臣说过的一段话

【兄长，我想带一人回云深不知处。带回去，藏起来。】

“…随我回云深”轻轻而又坚定的一段话被晚风吹到叶良辰耳里，少年心里像是被刺了一剑般一惊，回头

“…什么”

掉入了蓝忘机依旧清如寒泉深如山林的眼底。而他自己的双眸已从年少的一眼望穿蜕变成深不见底

他不知道少年在一夜之间失去庇护的感觉，也不知道突如其来的成长化作荆棘在叶良辰一尘不染的心里如何滋长。蓝忘机此刻是那么希望将他带回从前那个初夏盛午的书阁，看少年在阳光的抚摸下一笔一划地写下一曲逍遥游

“不可能。”男孩的一句话直接打破了他所有的期望“我回不去了。含光君”

蓝忘机垂眸，眼底暗淡了下来，少年腰间的玉佩反射着月光，在他的余光中荡漾

“就算我想回去，他们也不会让我回去”

“我走了，武安候府怎么办”

他如今已经有太多太多无可奈何顾虑和牵绊

就在叶良辰离开之即，蓝忘机突然抬首轻唤了一声

“良、扶安王…”

不远处少年停下脚步，却迟迟没有转身，静静地背对着自己等待下一句话

“叫我蓝湛可好”

叶良辰身影一顿，垂在腰间的手攥紧了拳头，只听少年颤抖着深吸了一口气“好，那蓝湛也答应我。”

“叫我良辰可好”

蓝湛有些意外地抬眸，对上了少年回眸时如梦里那般纯粹的双眼，殿内传来的乐噪霎那间销声，良辰一笑，吹遍城池的晚风爬上宫墙，卷起了少年肆意的墨发凌乱飞扬，

蓝忘机在那一刻好似清晰看见了面具下的那张脸，依旧是他姑苏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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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湛！”山下还没走远的少年突然回头，望向了站在山门口注视着他背影的蓝忘机

林间的山风夹杂着竹叶纷纷扬扬地飘落而下，相隔几米的两人身上

这个回眸 似乎在男人意料之外，蓝忘机眼底一亮，看向了少年

“你答应我，我走后，你可不许忘了我”

“可。”

“你要记得来长安，我带你去喝桃花酿”

“……”

见男人沉默，叶良辰有些失落地挠了挠脑袋“对了，我忘了你不能喝酒”

“那…你记得来长安见我”

又是一阵沉默，最后，蓝忘机才不温不冷地应了一句，话里夹杂着冷寂和坚定

“好”

如今他看着叶良辰一袭蛛袍紫衣的背影沉重镇静，仿佛跨越了整个长安，回到了曾经的姑苏山门前，那个一身白衣的少年离去时潇洒自如的背影，严丝无缝地联在了一起

只是如今的红颜依旧的他被逼向了权财强制的险滩，而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走向了自己的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