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尘整整花了五秒才想明白这人在说什么，酒精这下才漫到脸上，嗯了一声不知道这人要干嘛。
“面试到酒吧了？”罕见的冷着脸，陈尘甚至有点贪恋这人现在的表情。
他没选择说话，顾生此刻还和他靠的很近，他现在全身心都必须管控自己在喝了酒的情况下不能暴露心绪。
顾生呼出一口气：“你和贺年很熟吗？”
“……我和你太熟了。”
陈尘偏开头咬着牙说这六个字。
太熟了。
所以不能说任何事。
太熟了。
所以不敢喜欢你。
顾生停了几秒，忽然直起身子放开在陈尘腰身的手，像是被烫到似的忽然远了一步，然后轻轻揉了下他看不透的弟弟的头发：“走吧，回家。”
陈尘狠狠眨了两下眼。
开了车门到家，在门口顾生轻轻拦住他。
一路上他从后视镜看这小朋友都颤着睫毛假寐，他不知道贺年为什么忽然给他发了一些他自己和杨越的故事。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人会和他家小朋友在酒吧喝酒。
他没办法运算，这不是程序。
而假设就滚烫的让他握不住，他有些恍惚。
看到那人和陈尘肢体接触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情绪不对，搂了小孩腰看到这小朋友发红眼角。
陈尘不敢再往前一步，再碰到他一次他就可能控制不住想去要一个拥抱。
“怎么了？”
他有些慌不择言：“我忘记说了，面试画了张……画，然后和贺老师有，有些事情要谈，就去了，酒吧……”
顾生摇摇头：“不是要你解释这个，小尘。”
他顿了一下：“首先是，对不起，我……我那个时候看到他把手伸进你口袋，就、就不舒服……我可能情绪不好……对不起。”
陈尘忽然睁大眼睛。
顾生收回拦着他的手，轻轻帮他捋了一下边上的一缕刘海：“……还有，我们太熟了，什么意思……”
也许是他眼里的温度过高，又或许是这句话太过小心翼翼，陈尘控制不住的酸了鼻子。
被人搂住，他闭着眼睛。
轻轻握了这人的衣角。
他说。
顾生，我有秘密。
我们太熟了，我没办法告诉你，但我，有点藏不下去了。
自从小孩长大，他就再没有见到过睡梦中的这人。
从始至终这小孩都不说很多话，他猜他的情绪很准，能揉到小朋友的软乎乎发根。
顾生想，我也不是那么喜欢小孩子。
大约四五岁的年纪，再加上是之前从未谋面的邻居的孩子，那么小小一团会分去父母的注意力。
再到之后小孩会在晚上用湿漉漉眼睛看他，想和他一起睡又不好意思说。
再等上学了偶尔两次委屈了跑到他家里拿什么简单的题目问他问题。
明明只是来要个温暖却找了无数借口。
害怕自己打扰他们一家三口撒谎父母回家，没带钥匙在自己家门口站着淋雨不愿意打扰他们。
可是陈尘不仅仅是一个邻居家的小孩吧。
初中高中的分开，他以为的叛逆期的疏远，小孩想要亲近却又变扭的表达。
他看到了，却不知道怎么回应。
想再次把人抱在怀里回到十几年前好好哄一下，但这小孩裹了厚重外壳，还连着血肉。
他甚至不忍心掀开。
顾生轻轻走到他床边。
窗帘拉的很随意，手机在一旁充电。
只有一缕光轻轻撒在他右边耳尖，小孩缩的很里面，抱着被子一角皱眉。
顾生想。
我大概是世界上最残忍的那个哥哥，明明知道这小孩有不想告诉自己的秘密，他却还想要知道。
一想到也许是他喜欢哪个小姑娘或者小男生，他就平白无故烦躁。
可是。
明明他很难过吧。
藏着秘密，守着月亮。
这哥哥最后还是帮他拉了那一丝窗帘，轻轻放了一颗糖在他桌上。
原本以为会尴尬的要命的第二天早上，陈尘发烧了。
一开始以为只是喝醉了而且心情不好，洗漱完带了口罩打算躲开他哥自己上学，结果发热脸红的明显被拎回房间。
好吧，其实更尴尬。
被盯着吃药量体温，其实早就习惯什么都可以自己搞定甚至不需要请假能带病上课工作。
结果推脱几次被骂了一顿两个人反而气氛冷下来。
顾生是真生气，也不知道为什么对着这人做不到平和温柔。
陈尘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明明知道这人是为他好，想要得到这份关心又硬逞强想推掉。
陈尘在心里骂自己变态，几次想道歉这人委屈小狗似的迅速转身就走。
无声的沉默了五分钟左右，顾生给他拿了早饭放桌上，然后就说自己去学校了让他自己请假。
他走了陈尘喝完了这人拿来的一杯牛奶了都才恍惚想，这是不是这人第一次朝他生气啊。
基本就没怎么见过这人生气的样子，他总是温和理智外表，于是他根本看不到这人的情感。
好像被程序编辑了外衣的人，完美却冰冷。
陈尘随手先给老师发信息请假，请完假才发现通讯录有人加他。
点了通过才发现是贺年，他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发了一张备忘录的图。
密密麻麻小字他甚至有点晕。
然后对方就发了段语音。
那边人还是昨天吊儿郎当语调，但不知道为什么，陈尘听出温柔。
他说，小尘，给你看我当初追黄毛呸，你杨老师的暗恋日记，可太让人怜爱了。
背景音陈尘能听到他老师恼羞成怒的骂人。
他点开图片。
【给暑假工小孩子画了一张画。
我还以为我能不喜欢他了呢，笑死，都八年分开了都。
结果这小孩子是杨越学生，真的是。
他说，老板，你画的眼睛好像我们杨老师，但又不是完全像，神韵很像很像，但又比我们杨老师稚嫩一些。
我夸这个小孩艺术鉴赏真的不错。
当然稚嫩。
因为你这一说让我知道。
我现在喜欢他喜欢了八年了。
兄弟相称好友相称了八年了。
最好笑的是他讲完杨老师我一听到姓氏我都不用再确认我心里就默认是他。
有时候很恨我是个画画的，尤其是设计师，有些时候不是命题作文就会反应我心里的人。
我画眼睛总是这样画的。
要是这小孩不提，我就不会知道我下笔就在心里看你。
至少我能一直瞒我自己。
虽然我也知道终究瞒不过去。
我想说喜欢。
因为喜欢所以害怕，但是因为喜欢，我想博弈。
因为瞒不下去了。
下次遇见他，要是他带着好看的女朋友或者男朋友，我很难保证我是否能平静的站在那里，和他撞肩，然后假装笑。
说。
好兄弟。
去你的好兄弟。】
贺年跟了一条消息：［你瞒不下去的。］
同时跳出来的还有顾生的消息：
［小朋友，吃药不要忘记。］
［对不起，早上情绪不好，不要生哥的气。］
［如果哥能，能怎么样，才能帮你，分担哥的小朋友的，秘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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