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提示】本篇半原著，半私设

王姈在御湖边为裕昌解围说给太子妃梳头的事情，经过几家女娘的左传右传终究还是传到了文修君耳朵里。她气的头发直竖，她的女儿乾安王族的血脉竟然像一个婢女一样给人梳头，哪怕这人是太子妃也不行。

于是她命人唤来王姈，不等她阿母喊出声，劈手就是一个巴掌，打得王姈眼冒金星。雪白的面颊上，立刻浮现出一个鲜红的掌印，看起来十分可怖。她怔怔的看着文修君，哀哀的唤道“阿母”

“你别叫我”文修君此时一股热血涌上头顶，眼睛充血，暴怒道：“你低三下四的给人做使唤婢女，也不要带出行迹来啊，如今全都城的人都知道，我文修君的女儿自请给太子妃梳头，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说罢又甩了她一耳光

王姈捂着脸，哇的一声哭起来。文修君指着她，怒声呵斥道“你还有脸哭，我才要哭呢”说着捂住胸口，簌簌落泪

早有眼看不对的婢女，把王淳叫来，看着眼前哭的稀里哗啦的爱女，和愁眉深锁的爱妻，他不禁拍手喝道“那至于啊，不过是梳个头而已，而且又没梳成”

文修君一听这话，指着王淳就骂道“你个没本事的，我的女儿，我乾安王族的血脉，凭什么去伺候她宣神谙的儿媳，就是伺候她也不行”

王淳急的直跳脚，不停的摆手道“你轻点声夫人，那是皇后，是太子妃”

文修君不以为然，冷笑道：“要是没有我乾安王族，宣神谙哪来的皇后之位，宣氏如何有今日的风光”

王淳着急，可又拉不住文修君只能看着她指着王姈骂。王姈被骂多了，总有赌气的时候，她抹了眼泪，高声反驳，“阿母，这话说的可笑。陛下与乾安王同宗，根本不可能让阿母嫁”她顿一顿，死死地盯着文修君，“更何况乾安王自有嫡女……”

王姈话未说完，文修君已是羞恼满面，出身是她最大的痛，她是庶女，是乾安王第十一个女儿。在家不受宠，嫁的人也就那样，她如何能不生气懊恼。于是她抬手又要打王姈，王淳眼看不对，急忙拉住文修君的手，又朝外面喊道“来人，送女公子回去”

说着对王姈使着眼色，王姈推开婢女，跑回了房间。王淳人一走，忙道“阿姈也不是故意的，你别放在心上”

文修君捶打王淳，骂道“都是你惯的，你看看，把她惯成什么德行”说着，朝门外道“没用的东西”

王淳有心说几句，可又不知该说什么好，于是只能作罢

王姈把自己关在房间，看着镜子里两颊红通通的巴掌印，不禁委屈的大哭起来。她过了许久才缓过劲来，文修君怨她丢脸，殊不知她帮裕昌才是对的，要是裕昌记她的情在卫太后面前说几句好话，比什么都管用。

这时有婢女敲门，王姈整理了情绪，道“什么事”

婢女回禀，“女公子，万娘子遣人送了衣裙来说是赔你的”

王姈面色不定，半晌，方道“进来”

婢女目不斜视，将衣裳放在王姈面前。王姈摸着上好的锦缎衣裙，心里起了些别样的想法，她低声道“你去给我打听一下，是哪几家收了衣裳，样式都是一样的吗”她停了停“还有最近阿母和哪几家的夫人一起聚会，你也去问一下啊”

婢女恭敬道“是”便行礼退下

裕昌端着新制的点心，来到长信宫正殿，卫太后这几日胃口有些不好，所以吃的少，裕昌就想法子给她多加一餐，尽量把东西做的好吃点，引得卫太后多吃几口。她将东西放在案上，轻声道“太后，吃点东西吧”

案上皆是美人画像，凌乱铺散着，卫太后闻言放在手里的画像，拿起块糕点，尝了一口，笑道“不错”她看着为她整理桌案的裕昌，忽的脸上闪过一丝为难，但随即她扬扬下巴，柔声道“女莹，好看吗”

裕昌仔细瞧着画像，含笑道“极好看”

卫太后往凭几上一歪，指着那堆画像，“你帮我瞧瞧子晟会喜欢哪一个”

裕昌原本预备伸出去的手，定在了原地，她强行忍下想要发颤的手，继续伸手为卫太后揉捏双肩，“这样的事，裕昌不好多言，而且十一郎是个有主意的”

卫太后拍拍裕昌的手背，温言道“这孩子和你说的来，你总知道点他的喜好”

裕昌似乎已经缓过劲来，继续沉着冷静道“十一郎，是个一等一坚毅的人。怎会轻易透露自己的喜好”

“不要紧，说错了，我也不怪你”卫太后拉下裕昌捶背的手，轻抚了几下，指着画像道“不过是几个姬妾，他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都不打紧”

卫太后话说到这，裕昌推无可推，只能应下。她略扫了一眼案上的画像，微微一笑，“娶妻娶贤，娶妾娶色。这些都不算绝色，怎么会招十一郎喜欢呢”

“哦”卫太后有些疑了，这些个女子如何不算绝色了，她看着都挺好的。

见卫太后有此疑问，裕昌噗嗤一笑，为她解惑，“女子脸型圆润，身材丰腴。只怕不招十一郎喜欢”她停了停，拿起其中一副画像，道“太后您看这位，腰若拂风弱柳，香肩柔软，杨柳细眉，纤弱娇嫩”

卫太后听裕昌这么一说，赶忙接过画像细看，然后就连连摇头，“这哪成啊，可不是个妖精了”

裕昌掩唇轻笑，这位女娘吃亏在岁数上，只比凌不疑小三岁，要是多小几岁，说不得又是一个程少商，不过能送到卫太后案头的以供品择的女娘，身家清白，教养肯定也没问题，断不会是程少商第二

“啪”的一声，卫太后有些生气的把画像一扔，气呼呼得的道“不成，不成。是挑姬妾不错，可也不能弄个妖精在身边啊”她想了一想，急呼道“阿然，阿然”

“太后，太后”裕昌看卫太后急了，忙扶着她，温声道“太后不必心焦”

卫太后却急急的道“你不懂，这种女娘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的。正经女娘当端方矩正，身形有力。这种…”卫太后指着地上的画像，“什么东西，风吹吹就倒，除了会撒娇讨乖，什么都干不了”

裕昌一挑眉，从长辈或者说一个老人家的角度去看，她们对女子的要求就是规矩有礼，能生又能照管好家里，独挡一面。她顺着卫太后手指的方向看画像，这种确实不够招她们喜欢，用通俗一点的话来说，卫太后觉得那是一个狐狸精，会把凌不疑给榨干的那种

这时阿然从殿外进来朝卫太后行礼，就听卫太后道“你去跟陛下说，我的话不许他选这种妖妖俏俏的女子给子晟，其他几个孩子也不行，就是姬妾也不能选这种弱不禁风的”

阿然这就要行礼答应，裕昌忙道“阿然姑姑，请等一等”她揉捏着卫太后的手臂，缓声道“太后，总要十一郎喜欢”卫太后就要反驳，裕昌接着道“喜欢美人是人之常情，十一郎常年在外，选妻自要如太后所说，端庄有礼。可选妾不就是他喜欢就好”

说完，裕昌觑着卫太后的脸色，见她缓和了下来，忙又倒了杯茶给她。卫太后啜了口茶水，对阿然道“这样，你和陛下说，这个妖俏的给十一郎为妾”她随即高声，“但只能做妾，将来有子，扶她做侧夫人，我也不答应。断不能用这种妖俏女娘，迷了他的心智”

阿然和裕昌对视一眼，才行礼道“是，老奴这就去”

卫太后摸着瓷杯，定了好一会，才道“你怎么知道子晟喜欢这样的”

裕昌笑容霎时凝在嘴角，她当然知道，因为上辈子凌不疑好的就是这一口，程少商号称都城第一美人，不就是因为她与众不同的美丽，不同于常人的纤弱与野性吗。她斜瞅了一眼画像，这位女娘定做不出程少商的与众不同，但相貌一拼高下，只是弱在年纪稍长身段已显，只怕满足不了凌不疑，想要女娘柔弱无骨，握在掌心的感觉。不过给他长长见识，免得看到程少商就跟没见过女人一样。她这样想，但面上恭敬得道“太后细想，要是十一郎喜欢那些健美丰腴的女娘，不就早就成亲了。”

卫太后想了想，拍了下脑袋，恍然大悟，“还真是这样”说着她扬起唇畔，微笑道：“陛下也不是没送过人给他，可惜一个都看不上。我且看看这一个”

裕昌低下了头，不再应声。卫太后此举未必没有试探自己的意思。凌不疑把事情闹的太大，不少人都知道他有意于自己。虽然有了亲戚关系，但卫太后终究是不放心，怕自己看凌不疑越爬越高，旧情复燃守不住，给霍氏蒙羞，于是试探自己也合乎情理。

时至春末，裕昌的生辰便到了。她本不欲张扬，可卫太后赐下厚礼，还命汝阳王世子好好操办，无奈裕昌只能答应。整个生辰宴似乎不仅仅是为她，反而更像一个大型的交际场。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生活嘛，总是这样

文帝与宣皇后越妃的赐礼都是命人送到汝阳王府，几位皇子公主，也都参加，宴会盛大热闹。也让裕昌萌生了离开的想法，她突然厌倦了这种生活，还是外面的世界更有意思，不同的人不同的事

西北，凌不疑血战之后带伤而归，自有军医上前为他治疗。稍后他要换下破了的衣裳，一位窈窕女娘，托着衣裳，柔柔道“将军，请更衣”

凌不疑神色不豫，喝道“滚”

女娘旋即跪下泪盈满眶，低低嘤咛。凌不疑也不在乎，朝外喊道“外面的，给我滚进来”

前来送药的梁邱飞，和两名黑甲卫一同入了大帐，一看这情况梁邱飞就知道这回送药又没挑对时机，挨骂是必然，挨打有可能。于是他把头低下希望凌不疑不要看见他。

凌不疑冷然道“我吩咐过，我不在谁也不许进我的大帐，是谁不听的吩咐”

两名黑甲卫面面相觑，最终其他一位拱手道“少主公，我们并未放人进来，她，她也不知何时进来的”

凌不疑嗤笑一声，“一个女娘竟能悄无声息的入我大帐无人知，真有本事，比你们都强”他嘴角扬起一抹冷冽笑意，目光如冰，“拉下去，处死”

黑甲卫一时反应不及，女娘扑到凌不疑身边，想要拉住他，结果被躲开，凌不疑厌恶的看了一眼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娘，“我说过只要你乖乖配合，过几个月许你金银与父母团聚，你不该啊”他随即喝道“拉出去，偷袭主帅处死”

“是”黑甲卫行礼上前，拉着女娘的手臂，毫无怜香惜玉之情，如同拖物件一样，把人拖出了帐外

凌不疑长吁出一口气，朝梁邱飞招招手。梁邱飞这才上前把药碗递给了凌不疑。他一饮而尽，放回托盘。梁邱飞看凌不疑的喝药的样子，心里暗自诽腹，崔家两位公子来了，最大的作用就是少主公喝药不磨叽了，受伤也肯尽快看军医，不然搁以前不是为军务拖拖拉拉，就是战事要紧，伤没好透就上

突然凌不疑的声音传来，“裕昌那里有什么消息”他语音淡淡，可眼睛一直盯着梁邱飞

梁邱飞头低的厉害，轻声道“郡主并无举动”

凌不疑不甘心，再次询问“一句都没有吗，或者反常的举动”

“没，没，没有”

半天凌不疑才咬牙切齿的磨出这句话来，“没心的女人”

文帝一开始给他送姬妾，他是生怕裕昌知道，以各种理由推脱，有几次文帝直接送到他大帐，他就把人送走，住在前线不回来。文帝消停了几天，又送人来，他本要故技重施，可内官话里话外，只说是卫太后与裕昌选的人，他心里起了疑，才把人收下。想着消息传到裕昌耳中，得她几句醋话骂几句也是好的，结果她该吃吃该喝喝，浑然不管这些

梁邱飞不敢答言，只能低着头。梁邱起此时进帐只觉气氛不对，但也不能离开，硬着头皮，递上东西道“少主公，斥候传信”

凌不疑接过细看之下，神色凝重，他抬首看向梁邱兄弟，沉声道“走，命所有副将集合”

梁邱兄弟拱手，齐声道“是”

凌不疑以偷袭主帅之罪，斩杀女娘的事情，传到文帝耳中。他就没一日不心焦的，好不容易这个女娘在凌不疑身边呆的时间长了点，结果也是个不中用的，估计也不是什么偷袭主帅这种重罪，就是没眼色，撞上了凌不疑不高兴的时候。他长吁短叹，越妃在一旁也听得难受，她起身推了一把文帝，“陛下要是想叹就去偏殿，没得睡个觉也哀声叹气的”

文帝伤心的翻了个身，幽幽道“阿姮，你不懂，子晟他不成婚，也不纳妾，可怎么好”

越妃翻了个白眼，戳戳文帝的后背，“咸吃萝卜淡操心，子晟收姬妾了，陛下恐他沉迷美色，不如霍兄那般高风亮节。不收了，陛下又恐他不愿延绵子嗣，霍氏血脉断绝”她顿了顿，最后得出结论，“真累”

文帝起身看着越妃，有些委屈的道“朕是为他好”

越妃起身抱起被子，被文帝一把抓住手，问道“干什么，阿姮”

“陛下继续叹，妾去偏殿睡”越妃挣扎着让文帝松开手，文帝不肯手上一使劲，人就已经被他半搂在怀里，越妃还要挣扎，文帝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声音柔柔似撒娇，“陪陪朕吧，阿姮”

越妃恍然他们有多久没有这样亲密的靠在一起，不管任何事情，只是相互依偎着。温热的体温透过衣裳传到她身上，渐渐温暖了她的心。她搭在文帝的胳膊上，就这样静静的陪伴。

文帝把玩着她垂下的青丝，纵然花了时间去保养，也难抵丝丝白发显露，他也同样。儿女都长大了，二公主夫妻和顺，三公主和卫伉是举案齐眉，四公主懂事，将来和宣侯世子也能好好的，三皇子是相敬如宾，好不算挺好，但差也不到哪去，几个小的不算，只剩一个磨人的老四。

他语气低低，近在耳边，也在心上，“老四的婚事，你怎么想的”

越妃给自己在文帝怀里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轻舒一口气，“算是有个人选”

文帝急了，忙问道“哪家的女娘”

“万家幺女，万萋萋”越妃徐徐道“我听子恬说，裕昌的生辰宴上，他们遇见说了几句话。因背着人，只她和小五看见了”

文帝想了一会，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老四觉得怎么样”

越妃看着文帝，温声道“我看有戏，我试探过几次，提别家女娘，他就呆呆的坐着，一提万家女娘，他耳朵就竖的直直的，生怕听漏一句，还不是有心”

文帝闻言，笑道：“少年慕艾，这万松柏长的圆头滚肚，偏生了个貌美女娘出来”

越妃噗嗤一笑，点点文帝的胸膛，“陛下这话就错了”

“哦？”文帝歪头看向越妃，她含笑道“我看万娘子容貌是有，但绝色算不上。咱们儿子是喜欢她直来直去的性子有什么说什么，又知礼。但也因此有些踌躇”

“阿姮这是何解？”文帝温声道

“怕她嫁进来不开心吧”越妃轻声道

文帝哈哈大笑，“原是为这个”他轻拍着越妃的后背，笑道“老四醉心诗书，在担心什么啊”他顿了顿，止住笑容，“子昆是个能容人的，定不会亏待于他，将来和新妇好好过日子就是”

越妃露出一个标准的笑容，然后搂住文帝的腰，埋首在他怀里。话虽如此，但越妃猜想文帝定有一瞬间的庆幸，老四找了个家世不高的女娘，这样他就不用想怎么安抚皇后和太子了。万松柏是第二批跟随文帝的世家，关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又在外打仗，正是要安抚褒奖拉近关系的时候。可惜年纪太大，做一方郡守已经是他官职上限，既然不能升，赐金银又太浅，不如结亲，赐万家满门荣耀，也平衡自己与皇后方的势力。子愉的婚事毕竟是实打实，卫伉有权有能力，还有卫氏做依仗。皇后那边竟没有一个拿的出手抗衡的，虽有个宣聿在军中打滚但毕竟年轻，不如用老四的婚事平衡来的快

文帝俯下身在越妃发上一吻，含笑道“阿姮你放心，我在”他顿了顿，语气微微一沉，“我会照顾好咱们儿子，朕过几日就赐婚，定把婚事办的风风光光”

越妃没有说话，只微微颔首，继续埋在文帝怀里。她心头似有千斤重，枕边人的算计，让她喘不过气来。何时起，她开始揣摩他的心思，害怕他的。她不记得了，好像从她为越氏忍下那口气开始，有些东西就说不清道不明了

作者这里站在一个年长的长辈去看，给自己孙子找了个又瘦又弱的娇小女娘，她当然不乐意。如果对方能生，她勉强答应。大多数老人家第一眼当然喜欢身材结实，长相端庄的。 文帝确实考虑到宣皇后与越妃之间势力的平衡问题，三公主嫁的太好，三皇子又出众，如果四皇子在选一个高门大户的，必然会对宣皇后一脉造成不小的压力。所以他才会说出让四皇子自己选这种话，图四皇子自己开心，人为因素就会小一点，可操作的范围也大。或者四皇子干脆不成婚，他的压力就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