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提示】本篇半原著，半私设

太后寿宴日，五皇子敬献良稻，也引得朝野振动。有亩产更高的稻米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百姓的生活可以更加富足，更加安定。底下的民众们安稳了，匪患也相应的减少，毕竟有饭吃，普通人是不会想到去做那不要命的事。

文帝召集几位皇子臣公讨论将岚矽稻推广一事，说到雍王身上，三皇子建议借此收掉兵权，就用兵士归田为由打散到各县去。文帝觉得不错，机会正好且不用撕破脸。他摸着胡子刚想称赞，又心中暗叹太子一言不发，只知点头，二皇子心思明显不在这上头。四皇子更是找准目标，一味地钻研诗书。五皇子被卫太后教的更是懂事，一点都不插手这些。唯有三皇子可用，但他也明白事理，只盯着刑律方面的事，其他不管，只有自己让他说才会说。

文帝手指在冯翊郡上点了点，貌似随意道“雍王世子多大了”

听到这句话，一侧虞侯似乎想到了什么，忙道“回陛下，今年十五”

文帝微眯双眼，“十五啊，年纪不小了。有正妻吗”

虞侯摇摇头，文帝手指在冯翊郡换了个圈，“把何将军调过去”

虞侯拱手道“是”他心内略有察觉，何将军家的女儿，好像才十二吧，不知是福是祸。但又想到了楼家，见楼太傅巍然不动，眉眼一挑，得他白操心

一时几位臣公退下，只余几位皇子并凌不疑在殿内陪着文帝用膳。文帝看了眼凌不疑再度想起卫太后几次催促的事，于是问道“子晟啊”

“陛下”凌不疑放在碗箸，拱手道

文帝摆手让他不用那么拘谨，“看见楼太傅，就想起那日楼犇给朕上休假的折子，说他要成婚，现在算算都有大半年了”他看着凌不疑，轻轻叹了一声，“那你呢，多大了，还不成婚。”

凌不疑听到文帝这样说，下意识的握紧拳头，想到了裕昌。他要是开口，文帝肯定会答应，而且会立刻马上给他们俩办婚事，催促他们生子。可要是这样，他就真的成为凌不疑了，他需要顾忌的东西就太多，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复仇。凌益做的太绝，至今他都找不到孤城的线索。

他面上从善如流，“臣暂无此想”

文帝眼底浮现些许探究的目光，温声道“不成婚，那就纳个姬妾，你说喜欢什么样的，朕给你找”

凌不疑直视文帝，再度重申，“臣并无此想”

文帝哀哀叹了一声，太子忙道“父皇不必担心。子晟此刻不想，以后总会想的”

二皇子斜瞅了一眼凌不疑，语气轻快，“父皇是白操心了，子晟可多的是人喜欢。那日虞侯的十一女，不就为得子晟青眼不惜冬日入水”他“啧啧”两声，继续道“可惜子晟一点都不怜香惜玉，竟扔了一块浮木与人，可惜啊”

凌不疑冷冷地看着二皇子，恭谨的道，“二殿下若觉可惜，臣可向虞侯言明此事，想来他家十一女也很愿意嫁到二皇子府做侧妃”

二皇子顿时头皮发麻，只觉文帝的目光犹如利刃，要刮去他一层血肉。卫太后才训斥他没多久，他就府里添个侧妃，文帝能把他给生吞了。于是连忙摆手，“不，不用了”

文帝目光从二皇子身上转回，凝视着凌不疑，幽幽道“这个也不要，那个也不要，你让朕怎么对的起你舅父，总要选一个吧”

凌不疑沉默相对，文帝扶额不语，太子急于岔开话题，于是道“父皇我听说裕昌要选好人家了，倒时候先办她的婚事，再办子晟的，也合乎情理”

凌不疑猝然抬头，盯着太子，但却一言未发，他没有资格过问这件事情，一点都没有。三皇子见状，询问道“大皇兄所言，未听裕昌提过”

太子浑然不觉凌不疑的目光，只笑道“是堂叔父说的，叔祖母找了许多人家呢，吴将军家的公子也在其中”

凌不疑缓缓低下头，心内翻腾的怒火慢慢平息下来。文帝见此也不好再说，算了，看来真如卫太后所说，凌不疑对裕昌无心，还是不要硬凑在一起，免得两人将来互生怨怼

没过几日，吴将军之子就莫名坠马受伤，从汝阳王妃的孙女婿名单上被划走了。裕昌在卫太后没有明确告知事情能成的情况下，只能乖乖听话，汝阳王世子妃让她见谁她就见谁，只是回来以后，你问她怎么样，永远都会回答你，还行啊。十个人十个一模一的回答，在蠢也知道，裕昌是不喜欢。

她今日依旧来见人，是马为。抱在见过以后就走，去三公主府上逛逛的心思，混不在意的答应了。

不想进门的却是凌不疑，他见裕昌着一身鹅黄衣裙，裙上绣着云纹，挽着寻常的垂云髻，只簪了流苏发梳于脑后外别无他物，却更衬得肌肤如雪的她清丽动人。

可裕昌见来人是凌不疑，不觉拧紧柳眉，语气微微不善，“你来做什么”

“阿姊，不想见我吗”凌不疑双眸漆黑如墨，唇角含着温柔笑意。他很好看，也一直知道怎么利用自己的相貌，让本就好色的裕昌，更加喜欢自己。

“阿姊，今日真好看”凌不疑走近裕昌，轻声道

裕昌陷在凌不疑的美色里，直到他的手指触到她的脸庞，才回过神。随即也不理会凌不疑，就起身往外头走去。结果被凌不疑握住了手腕，他摩挲着裕昌的肌肤，“阿姊，不愿见我”

裕昌使劲甩了甩手，无奈挣脱不开，随口应答，“我们没有见面的理由”

“阿姊，说的好伤人心”凌不疑哀哀切切，活像裕昌才是抛弃他的那个

裕昌却顾不得这些，马为马上就来了，要是看见他们如此共处一室，只怕不好。

“凌不疑，你松手”

凌不疑站起身，握着裕昌手腕的手缓缓下移，与她十指紧扣，他侧头于裕昌耳畔，低声道“阿姊，怕什么”

凌不疑这样裕昌反而不在乎了，她异常冷静，“这话我该问你”

凌不疑松了气力，裕昌也松了口气，刚想离开，谁想凌不疑突然发力，一把梏住她的腰，把她摁在了门上，不由分说地吻了上来。凌不疑吻很激烈，裕昌从一开始的奋力挣扎，到后面的放弃反抗。凌不疑才温柔的带着些安抚意味，吻了吻她的唇角。

裕昌挂在凌不疑身上缓了好一会，才勉强回神，她刚要发难，门外就传来一声敲门声，她身子猛的紧绷，想要寻找躲藏的地方。凌不疑在她的耳畔低语，“别怕”

果然说话声断断续续的传来，梁邱起一本正经的回道“雅间内是我家少主公和友人，并无郡主”

马为有些失望，但还是不死心，问道“可我与郡主约好了，就在这里”

梁邱起不言语，但神情坚定的与梁邱飞把人挡在门外

“马将军”七月急匆匆的赶来，气喘吁吁，“郡主，郡主今日有事不能来了”

马为顿时垂头丧气，比霜打的芭蕉叶还要蔫黄。七月趁机狠狠的瞪了梁邱起一眼，又在马为看向她时，满脸歉意，“实对不住，马将军。郡主本来是想来的，可今日和三公主聊的有些晚，就不来了”

马为满心失落，裕昌算不上绝色，但出身好，又性情温柔，是个极好的新妇人选。本来冯翊郡那事他以为凌不疑和裕昌两情相悦，只是未告父母，不想他在都城左等右看也不见两人玉成好事，再细想那日的事情，觉得好像不是两情相悦那回事。于是在汝阳王妃的暗示下，他再次兴致勃勃的去见裕昌，不料这次连面都没见到

“既然那我就先回去了”马为失望的说道

门内凌不疑仗着裕昌不敢动作，可劲的占便宜。他一手紧贴裕昌的腰窝，一手擒住裕昌的手放在唇边吻啄。

裕昌几次想要动手打人，但顾及门外有人，不敢轻易动作，只能恶狠狠的盯着凌不疑。结果凌不疑委屈更重，放开了裕昌的手，埋首在她的颈窝，声音又哑又软，“阿姊，疼疼我。莫要舍我而去”

裕昌被他说的身子发软，眼前的凌不疑活像一个求抱抱，撒娇的大型犬，可惜裕昌清楚知道，这哪是一条犬，明明是一只不知何时就会露出獠牙的狼

直到敲门声响起，梁邱起的声音同时传入，“少主公，人走了”

又是一阵响动，裕昌猜想肯定是不愿意走的七月被梁邱兄弟给拽走。裕昌推开凌不疑，用衣袖擦了颈边，又蹭了蹭手背，厉声道“凌不疑，你混蛋，王八蛋，狗蛋，不是人”

没等她说完，凌不疑又一步伸手抱住了她，吻了上去。过了好一会，他才头抵裕昌额头，眸色深沉不明，“女莹为何见他们”

裕昌别过头，冷冷道“松开，不然我就把事情闹大”她定定的看着凌不疑，“要是闹到你非娶我不可，将军只怕会后悔今日与我纠缠”

“女莹”凌不疑低低唤道

裕昌从中听见了一丝祈求的意味，但事已至此，总要说清楚，既然娶不了，那再来撩拨就毫无意义。她最爱的是自己，喜欢权势，喜欢金银，不想被任何人掌控命运。

裕昌口气淡然，没有一丝感情，“凌子晟，说清楚。我要见谁，你凭什么过问”

凌不疑目光黯然，酸涩溢上心头。“女莹，是我对不住你。但你相信我，我是真心的”

裕昌不愿与凌不疑做那无谓的争辩，她摇了摇手，道“随你，反正我的日子我自己过，你别来找我麻烦就行”

凌不疑听了这话，不禁心上一颤，欲要拉住裕昌的手，但被避开。他轻声道“女莹这话什么意思”

裕昌嗤笑一声，看着他，“你两次三番在我大母面前晃悠，不就是想让她起结亲的心思吗”她整理了衣襟，“可凌不疑你也说了，你娶不了我，费这些事做什么。”凌不疑握紧了拳头，一言不发，身形僵的厉害。裕昌笑了笑，似是亳不在意，心却微微疼痛，“刚刚的事我就当被狗咬了一口，不会放在心上的”

凌不疑浓密睫毛垂下，遮住眸中所有情绪，他猛地把人抱起，置于桌案上。然后在裕昌反应不及之时，就抓住她的手，打向自己。惊的裕昌不知所措，只能拼命挣扎，“凌不疑你要干什么”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这下凌不疑才停了手，单膝跪在裕昌身前，唤道“女莹，你打我骂我都行。只不能离开我。我错了，我不该，可你等等我，好不好”

凌不疑哀哀低声，说的恳切凄弱。裕昌的心几乎要被他说动了，可是她原本欲抚上凌不疑脸颊的手猛地收回，等，这个字，太无奈了。谁也不能保证以后，万一将来凌不疑后悔，那她的等待算什么，纠缠，自作多情。以前她就是这样自顾自的的等，认为那样有意义，事实上什么都没有。

“子晟，我以为你是明白的”裕昌推开凌不疑，整理衣裳，正欲推门而出，被凌不疑叫住，“女莹，对不起”

裕昌浅浅一笑，然后开门离开，只余凌不疑一人跪在原地。不多时，有敲门声响起

“进来”

梁邱起目不斜视，紧盯地面，拱手道“郡主，已经送回王府了”

凌不疑“嗯”了一声，起身往外头走去。梁邱起紧随其后，听前方低沉的声音传来，“即刻出发”

梁邱起愣了一下，随即道 “少主公，并州剿匪不一定非去不可”

凌不疑站住脚，转头望着梁邱起，梁邱起会意，急忙低首道“属下现在就去准备”

人人都道裕昌郡主因献粮一事，在文帝和卫太后面前得脸，将来前途无限。可不想令都城众人没有想到的是，文帝一道圣旨惊破天。

汝阳王府裕昌郡主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今闻其有志，特许以霍侯三子霍无伤，择良辰完婚。

汝阳王世子妃听完圣旨当场就晕过去了，还是汝阳王妃撑得住，送走了黄门令岑安知。看着一言不发的裕昌，扬起手来，一个巴掌便甩在了她脸上。 这一巴掌，大力的让裕昌脸颊疼的几乎麻木，可她不动分毫，只是静静跪着。眼看汝阳王妃还要再打，汝阳王世子忙拦在面前，“阿母，这是陛下的旨意，裕昌能如何”

“放屁”汝阳王妃怒吼道“她要是不愿意，姒妇绝不会允许陛下下旨，肯定是问过她的意见，姒妇才会同意的”

裕昌默然良久，郑重叩首，沉声道“是我答应的”她抬头看向两人，眼神中坚定异常，“大母，阿父，我不愿意就随随便便嫁人，不如选这一个，从今往后谁也不能低看我”

汝阳王世子愣住了，半天从口里磨出了句，“裕昌，你要是不想嫁，就不嫁，阿父护着你”

裕昌淡淡的扯了下唇角，露出一个勉强算是微笑的笑，没有言语。

汝阳王妃走到裕昌近前，使劲的戳着她的脑袋，骂道“你脑子是有什么病，你说，你说啊”

裕昌的身子被戳的一歪，随即又继续跪好，汝阳王世子不忍女儿这样，拦下汝阳王妃，口中低低劝道：“阿母有话好好说”又看向裕昌，急急切切的，“女莹说话啊，只要你反悔阿父替你去和陛下说，拼了咱们家去，也要让陛下改主意”

裕昌听了这话，不禁笑出了声，眉宇间一片冰冷，“阿父，这话骗骗别人还行。真反悔，陛下震怒之时，还不是说是我惹出了的祸吗”她垂下眼眸，隐去眼底一闪而过的戾气，“大母，阿父，我也知道你们一心一意想让大兄守住汝阳王府，可大兄的才能有限，要是有我的婚事，就不一样了吧”

话音落，汝阳王妃和世子对视一眼，皆是被说中心思。

裕昌默了一会，无所谓的道“反正都要嫁人，都要和那些人打交道，给家里获取利益，我为什么选一个轻省一点，没拖累的”

“你，你，你……”汝阳王妃结巴了半天愣是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汝阳王世子扶着汝阳王妃，伤心叹道“裕昌你还年轻，将来你就会吃到苦头了”

裕昌轻笑一声，不以为然，“是有苦头不错，可阿父相比于要和君姑君舅打交道，要跟自己的郎婿装贤良，考虑家里的关系，处理各项事务。霍氏已经最轻省的了，我只需好好的不惹事，太后陛下都会怜惜我，爱护我，就是将来他们二位百年，谁都要敬我三分，因我夫家满门为国捐躯，谁敢动我”

阳光之下裕昌年轻的的面容，显出了一丝沧桑和悲伤，这是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哀凉，仿佛看透了一切

这时汝阳王世子妃飞奔而来，抱着裕昌哭喊道“我可怜的儿啊，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她放声嚎啕，“咱们找个好人家，何必去跳霍氏那个火坑”

裕昌纹丝不动，她看着汝阳王世子妃，想到前世她也是这样哭着跟阿父说，敢去为大母求情，就带着孩子去死。大母亲近淳于氏做的不对，也时刻压制了阿母，作为世子妃的权威，但为汝阳王府争取权势的这颗心不是错，毕竟没有汝阳王府何来世子，世子妃的头衔。可阿母也没错，为一个罪人求情，得罪陛下影响整个王府划不来，如同把自己嫁出去可以平复陛下的怒气，陛下也可以眼不见，心不烦。但陛下只是让自己出嫁，不是剃头当姑子或一杯毒酒赐死，已经是仁慈了。

可自己错了吗，裕昌低下头，身体开始颤抖。在凌不疑看来，自己为他的好相貌，滔天的权势喜欢他。可都城那么多郎君，也不止他一人有权有势有相貌。自己恭谨贤良，事事妥帖，既不像五公主肆意妄为，豢养面首，也不像三公主骄纵，任性与夫家闹蹦。只是丧夫后想找一个好郎婿，不想竟被牵扯其中。陛下望他成婚，把赐婚之事告知众人，自己满心欢喜的期待，结果被他一走了之，扔在了都城。那时他走的痛快，陛下也不曾宽慰过自己一句。把自己的脸踩在地上，她文子忻在他们面前连名姓都不配有

裕昌肃穆行礼，给三人叩头，因太过用力，额头上都是铁青一片，“大母，阿父阿母，请成全裕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