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生有你-霍不疑篇13

【提示】宣后粉，程少商粉勿入。

隔天越皇后出手，送了两个美貌宫人给文帝，理由是臣妾常年宫外养病，对陛下多有照顾不周，送上美婢解陛下孤枕寒衾。好家伙，收到人的文帝犹如生吞苍蝇上不上下不下。难道妻子贤良送美人算错，搁哪谁身上都没这话。可按越皇后的性格她送来美人，就是一个意思，让文帝不要插手她儿子的后宅事务，不然她就时不时给他，给她们找点事情干干

越皇后一出手，文帝立刻压住一心为程少商的宣太后。不顾她的阻拦给程少商找了个离都城远远的郎婿，像送瘟神一样，择吉日即刻出嫁。圣旨一到程少商手上，她就哭闹起来，远离都城意味着此生都不能见宣太后了。那么远，万一有点事情，宣太后鞭长莫及，自己只有被欺负的份。这时候程少商才知道大家口中说的家族是什么意思，若是父兄给力，她就算被文帝嫁的再远，父兄亲故们也总能帮一把。而不是现在只能依仗宣太后的垂怜，她扑倒在宣太后身前，脸上血色尽失，苍白如瓷，放声大哭，“皇后，救救少商。皇后，少商不要离开你”

她哭得发髻都散了，整个人仿若被疾风扫过一般，伏在地上，哀哭道“皇后，我求求你了。我不要离开你”

宣太后忙伸手去扶，见她哭得声嘶力竭，心内也是一阵酸楚。但文帝态度坚决，说破天去，也是要嫁的。

程少商伏在宣太后怀中，放声嚎哭“皇后，少商只有你了。你不能扔下我”

宣太后也湿润了眼眶，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流下来。“陛下决意如此，予也无可奈何，但是……”她顿一顿，“予会请人看顾你的”

程少商听完宣太后的话，早已怔住，双肩瑟瑟颤抖，抽泣道“谁会照顾我，皇后，他们，他们都……”

宣太后抚着她的头发，柔声道：“不必担心，太子也好，子晟也好，总要照顾着你”她缓一缓声，安抚道，“不怕不怕，予在呢。可你不能闹，不然陛下肯定要更生气的”

程少商慢慢平复了心情，她胡乱的摸了摸眼泪，低声哽咽。

宣太后向身后看了一眼，自有宫人取来热水手巾，梳子脂粉等物。她接过翟媪递来的热手巾替程少商擦拭脸庞与双手，“少商，事事岂能尽如人意。陛下为你挑的这户人家虽远，但在交州是世家豪富，且还多多陪送嫁妆。只要你好好过日子，将来定不会差的”程少商垂头听着，宣太后边为自己篦发，挽髻，边轻轻道“陛下因你要出嫁了，特地把程家又调回都城，还许你每月出宫见他们，直至出嫁”宣太后又递了一杯热茶给她，低柔道：“好了，不要难过，予还在，为你予会去找子晟说说，看他能不能说动陛下”

程少商就那样痴怔怔的看着前方，她知道大势已去，文帝是狠下心要把自己送出都城，所谓的为她送嫁，把程家调回，不过是为借程家压着自己，也是告诉自己不能再闹了，不然程家要跟着一起倒霉。至于宣太后，程少商呆滞的目光转向一直关切她的宣太后，让霍不疑照顾自己不过是最后一搏，要是霍不疑顾念旧情帮忙了，自己就能顺利留下。若是不帮，有养育之恩在，霍不疑必然不会闹大，自己还是要嫁。

她勉强忍住悲涕，朝宣太后道“皇后，不能只陪着您吗。”她死死拉住宣太后的手，“我不求别的，只要陪着皇后。只要霍不疑能与陛下说，让我一直陪着皇后就行”

说罢复又趴在宣太后怀里，宣太后抚着她的头，也叹了一声

长秋宫的夜一如既往的静，近日文帝忙于漠南漠北边贸一事，多日不曾留宿长秋宫。宣太后无意识的摸着身旁的枕头，屋外静谧，却也有小虫子的吱吱声，她睡不着，只觉那虫声钻进耳朵里，扎的她疼的慌

这时翟媪端着安神汤，递到宣太后跟前，体贴地道：“皇后喝了安神汤再睡吧”宣太后支着身子起来，翟媪忙塞了个软枕给她垫着，“皇后起猛了仔细头晕”

宣太后接过她手上的安神汤，摩挲着碗，无意识的道“你说圣上是不是在敲打予”她看向翟媪，神色复杂，“圣上觉得予是在为子昆，为宣氏找一条后路”

翟媪心惊，忙道：“皇后，圣上不过是对程娘子不喜，所以才会这么做的。”她宽慰着宣太后，“您瞧，圣上再不喜欢程娘子，顾忌着您都给程娘子许了个好人家。皇后就不要多想了”

宣太后慢慢啜饮着安神汤，道：“明日请子晟来吧”她饮尽安神汤，复又躺下

翟媪取过她手中喝完的安神汤，为宣太后掖好被子，便悄悄退下

宣太后想的很好，可惜霍不疑不接茬。连续多日不仅翟媪没有堵到霍不疑，连文帝在这事上也是含含糊糊，不肯松口让霍不疑来看她。于是宣太后又病，医士给出的理由是心绪郁结。同时宣侯在一次朝会后，堵到了霍不疑，把人给带去长秋宫，只是他本人并未多待，只和宣太后叙了几句话，就离开了，留霍不疑一人与宣太后

宣太后叹了口气，幽幽道：“子晟，你过来”

霍不疑上前一步，跪在了宣太后榻旁，轻声道“皇后宽心，身体养养就好了”

宣太后无奈地摇头，“予的身子，予知道。倒是你日日夜夜忙于公务，要保重身体”她抚着霍不疑的肩，“你瞧，都瘦了，你这样让予如何放心”

凭心而论，宣太后确实是一位极好的母亲，但也只是对于她喜欢的人，她关心爱护他们，对他们都是一样的宠溺照顾。可这样并无任何的用处，东海王明明可以被教的宽仁果敢，实际上却是一个优柔寡断，滥情之人。五公主可以善良孝顺，也被纵容成了任性妄为之人。文帝忙碌总有顾不周全的地方，所以越皇后才会教导孩儿，管束家族。而到了宣太后这，倒成了事事需有人为她周全，人人天生就懂事知礼

霍不疑思及此处，不知该说她好，还是说她不好。也许被她一直娇纵庇护的人会说她好，被她所娇纵之人伤害的人，会恨她入骨。

他恭恭敬敬的行礼道“臣明白，日后定会照顾好自己”

宣太后微微一笑，撑在软枕上，道“这几日，予为少商整理嫁妆，看她在那里重新拿起以前绣了一半的嫁衣。就想起那日你在家宴上铿锵有力，直言求娶少商，予便知道你定是极喜欢这个女娘。不然如何能多年不娶，突然动心”她看向霍不疑的目光柔和，“可惜你和她终究有缘无分，不然予只怕都能抱孙儿了”

“皇后所言，不大可能”霍不疑恭谨道：“当日是臣强求，程娘子于臣并无此心。纵然没有祭奠一事，臣与程娘子也早晚会走到分崩离析的境地”

“子晟，少商她……”宣太后有些激动，咳嗽了几声，使得苍白的脸色上泛起潮红。霍不疑忙上前为她拍背，又端了一杯热茶。宣太后就他的手，饮了几口，缓过气来

“皇后，臣去请医士”霍不疑忙道

宣太后摆手道“不必”她眼眶微微一红，略含哽咽的道“少商她心中有你。她在年少最需被人疼爱时，未被亲人关爱。养出了有仇必报，事事为己的性子。”她声音虚弱，眼色暗淡，“她很难去理解你的抉择，所以凡事要与她有商有量，才能并肩同行”

这些话，说与霍不疑。只觉得字字尖锐戳心，绵绵密密无休无止。可笑，反倒是他的错了。自己何尝没有与她商量过，不让她参与东宫事务，不让她饮酒。虽然吵架不高兴，但他还是学习的改了，结果换来的没有一句理解不说，她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甚至在扰乱祭奠一事上从未觉得自己错了。

他心中翳闷压得透不过气来，可还是沉静的道“皇后所言，臣明白，臣今后定会与裕昌有商有量，并肩同行”

宣太后神色一滞，被噎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只得蜷紧手指，咬着唇道：“子晟，少商年幼时，备尝艰难，又无人教导她，才做出些无知之事”她叹气道：“你不该与她事事计较”

苦，何人不苦。何昭君满门被灭，只余她和幼弟，不苦吗；王姈被文修君当做工具，不苦吗；袁慎有父母，就和无父无母一样，不苦吗；世人皆苦，不是只有她的苦才配被原谅，被尊重

霍不疑扬眉道：“世人皆苦，子晟不过一普通人，如何能做圣人”

他说的是人之常情，宣太后一时语塞，半晌，眼泪顺着她的脸颊，砸落在衣襟上。“我只盼着，来生，你们能做我的一双亲儿女，我也多活几年，为你们所养，含笑终年，那样的一生才算圆满”

“皇后”霍不疑重重叩首，隐去眸中微寒。这样的话，是说东海王和五公主不孝吗，就是五公主蛮横无理，但东海王事事为宣太后，怎也不得一句好

今日文如琢也去看宣太后，她从街市带了新鲜点心，提着食盒往长秋宫去，在大殿遇到了程少商

程少商对文如琢恭敬行礼，“郡主安好”

文如琢微微颔首，“程娘子安好”她举起食盒对程少商道“我今日新鲜点心来看皇后，不知皇后可又有时间吗”

程少商轻声道“皇后在与霍将军叙话”

文如琢听完平静的“哦”了一声随即就往内殿而去

“郡主”程少商叫住了文如琢

文如琢转头看着她，“是皇后吩咐不能进去吗”

程少商摇摇头，静静的看着文如琢，道“皇后，几次找霍将军，都无疾而终。不知可是郡主对妾有什么误会，所以让霍将军刻意避开长秋宫”

文如琢微眯了双眼，“这话不知从何说起了，霍不疑他的事，我从来不管。他爱去哪去哪，爱见谁见谁”她向前一步逼近程少商，忽的一笑“他就是想见程娘子，只要他愿意，他去见好了”

“郡主既无此心，妾就放心了。”程少商向后退了一步，柔柔笑道“今后霍将军可以常来常往于长秋宫，好宽慰皇后思子之情”

她说的理所当然，好似霍不疑是宣太后亲生的一样。可事实上，霍不疑七八岁才回到都城，正式作为文帝的养子养在宫中，已经是十岁左右的事情了，十三岁在由崔侯带领进入军中。男女七岁不得同席，虽说是养在膝下，可时间七拼八凑才够三年。

文如琢挑眉，无言。程少商却觉文如琢的表情不对，没有她意料中的愤怒，甚至连不悦都没有。于是继续温柔说道“郡主不必担心，妾与霍将军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将军待郡主这么好，人人有目共睹”

文如琢不禁转头看向程少商，说她可怜是真可怜，可恨吧，也真可恨。程少商年少时受人磋磨，吃不了饭，读不了书，也无人爱护，是很可怜。但她又想做所有人的唯一，什么都要抓住，站在制高点俯视所有人，天下的好事都要被她一个人占了去。想到这文如琢摇摇头，无所谓的说道“程少商能被抢走的东西，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我该谢谢你才是”

程少商闻言笔直地僵立在那，如同一枝没有生气的枯树。她的眼底闪着嫉恨的光芒，旋即苦笑道：“郡主自小什么都有，自然不在乎。而妾只能拼命的抓住，拼命的守护自己想要的东西”

“程少商是你自己非要把人扎个鲜血淋漓，去试探对方对自己究竟能有多好”文如琢有些不解，“我就奇怪了，不是你自己抓了这头扔那头，最后什么都没抓住吗”

说罢她就往内殿走去，还未进门就听见殿内宣太后的声音，传至她耳中疲倦又苍凉，“予只是想请你看顾少商，陛下那里你也说的上话”

“皇后，臣与程娘子非亲非故，并无看顾她的理由”

“你对少商，咳咳，难道就一点都不怜惜她吗”

“皇后，陛下赐婚，程娘子定会幸福美满”

“子晟，予只求你，看在你与少商同养在予膝下的情分上，照顾些她”

“皇后”

霍不疑只喊了这一句，但文如琢站在门外，都听到了沉闷的叩头声。一个孝字大过天，更何况在宣太后这霍不疑是君臣之分，养育之恩。

她叹了一声，重重的跺了几步脚，然后又扬声道“皇后，裕昌来看你了”

果然待她进门，宣太后和霍不疑都已收拾妥当，只是霍不疑的额头还是红红的一片。文如琢行礼，笑着举起朱漆食盒，道“皇后，裕昌今日在集市上看到了新鲜点心，特意进宫给您尝尝”

宣太后笑道：“裕昌有心了”她见文如琢走到霍不疑身边跪坐下，拉拉他的衣袖，霍不疑宠溺的笑看着她。眼中有了艳羡，于是温言道“予正好有些饿，一块吃点吧”

“是”说话间，程少商就带着宫人上前，将桌案摆好，又点火烹茶。文如琢看她做的顺手，实难想象程少商当年还在宫宴上偷吃过饼子，在杏花别院和霍夫人拍过桌子

程少商这边将点心拿出，又将端上茶水，服侍宣太后吃了。宣太后小尝了几口，笑道：“很好吃，你们也尝尝”

几人道了是，然后也吃了起来。只是宣太后看去，霍不疑明显只顾着文如琢，为她递茶，用手帕替她擦手，与她小声的说着话。程少商在一旁默默吃完，见霍不疑只略动了几口，道“皇后你看，不过是块点心，将军也要省给郡主”说着便掩袖低笑

宣太后也含笑点了点程少商的脑袋“你啊”

文如琢只盈盈一笑道：“程娘子不知道，子晟他不爱吃过于油腻的点心。不过我爱吃这些，说是省给我也对”

程少商笑容僵在了脸上，原本调侃文如琢的话，反变成了自己不知霍不疑的饮食喜好。她抽搐着嘴角，道“妾不知，以前也没听将军提过”

“若有心，何必非提不可”霍不疑给文如琢递上茶水，状似随意的说道“如琢不用多说，我便知道她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

程少商欲言又止，宣太后扶了扶头，轻声道“予有些累了”

文如琢和霍不疑急忙拱手道“臣，臣女告辞”

宣太后笑着点点头，目送他们二人离开。看着身旁一脸落寞的程少商，勉强撑起笑容，“少商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是”程少商退下。宣太后复叹息一声，看来子晟是打定主意，既然如此，她也不该再管了

出宫的路上，文如琢看着霍不疑刚想说话，就被他捏着腮帮，小声的道“回去告诉你”

文如琢看他如此，于是只好按耐住好奇心乖乖跟他回了杏花别院。

作者把明天的今天发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