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永乐宫珑园
天不亮,二人便戴着兜帽斗篷潜入了永乐宫。面对宫人,司岄悬取下了兜帽,见来人是安平公主与长秋宫之人,也没有多问,连忙放行。
程少商一路顺利的来到了珑园,推开了五公主与众女娘暂时居所的门,从袖中取出了丝线开始布置机关。
另一边,司岄悬“吭哧吭哧”的搬来了几桶艾草灰,又去了永乐宫的膳房要了两桶潲水,此时永乐宫中的宫人不多,躲开了巡逻的宫人后便顺顺利利的将这些物什都搬到了珑园。
程少商阿姊,荆条得掖着点,免得被看见了。
司岄悬手脚麻利的将荆条一根根弄好,还试验了一番看看能否准确把人抽着。
司岄悬少商,你这机关做的可真不错。
一旁正在吊潲水上去的程少商笑了笑,没有回话。
一套操作下来,终于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五公主便带着她的那群女娘小伙伴回了珑园。司岄悬与程少商转头看了看她们正欢声笑语的身影,拍了拍手上的脏东西。
事了拂袖去,深藏功与名~
走在回长秋宫的路上,司岄悬感觉自己右手上的伤口隐隐作痛。虽然前几日痛感更甚,不过今日竟感觉有些许不同。
不知是两夜没睡好导致身子发虚,还是夜风寒凉,她觉得自己身子乏得厉害,连带着脚下也有些发软。
程少商阿姊你怎么了?
程少商见她双脸发红,眼神也有些迷蒙,停下脚步关切的看着她。
司岄悬没事,许是这两日没睡好,刚刚搬东西累了下,不用担心。
司岄悬摆了摆手,给了程少商一个放心的微笑,两个人继续走回了长秋宫。
——长秋宫
为了弥补宣后,文帝今日留宿在了长秋宫。他须得早起上朝,而宣后也总是跟着文帝早早起床,一刻不敢贪睡。
两人正在寝殿外说着话,见程少商与司岄悬大清早从外边回来,文帝感到有些惊奇。
文帝哟,今日怎么你们二人都起了这么早啊?
宣后少商,这几日寿宴你与阿悬都辛苦了。
宣后几日没有归家,想必家中阿父阿母甚是挂念,赶紧去收拾收拾,便回家去吧。
程少商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两人上前两步行礼。
程少商多谢皇后、陛下。
正要往居所走去,身后却传来了五公主叫骂的声音,两人的步伐不禁被打断了。
五公主程少商!司岄悬!我要杀了你们!
骆济通公主!公主!你不能这般冲进去!
骆济通拦人无果,赶忙在文帝与宣后面前扯住了正在发疯的五公主。
五公主我要杀了你们!
只见五公主一身污秽蓬头垢面,一手指着她们二人喊打喊杀,眼睛瞪得老大。
司岄悬与程少商并没有搭理她,只是冷眼撇了她一眼,随后连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她。
宣后孽障!竟在长秋宫大喊大叫的,成何体统?
五公主一转身,那一副鬼样子被宣后与文帝尽收眼底。
文帝小五……?
宣后形容怎如此不堪啊?
两个人明显都被她这副模样吓到了……
五公主“扑通”一声跪下了,刚刚那副要杀人的面孔消失不见,变成了委委屈屈的娇弱女儿模样。
五公主儿臣鲁莽!儿臣也是心急……
文帝你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五公主昨夜儿臣醉酒,留宿永乐宫珑园,谁知,程少商与司岄悬居然!居然!
五公主将一开门就被东西砸倒、被潲水洗澡、被艾草灰撒身、被荆条抽打后又被艾草灰干燥了一遍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五公主父皇、母后,都怪她们二人做出此等肮脏事,那些贵女上儿臣请进宫来为母后贺寿献舞也有出力,如今却遇此羞辱,母后要为儿做主啊!
宣后做什么主?你如何证明是少商与阿悬所为啊?
五公主我问过珑园里值夜宫人了,他们说程少商与司岄悬今日清晨天不亮就去过那儿!
宣后可有人看见她们去布置那些?
五公主即便没人看见,可除了她们还能有谁啊!
五公主只有程少商才会做出那些乱七八糟的机关,也只有司岄悬有那权力纵容她帮着她!
程少商敢问五公主一句,我与阿姊为何要做,为何要大费周章地干下这些事情?
五公主因为我们前日将你!
五公主话说了一半自觉不妥,连忙收了声。
司岄悬将少商如何,你倒是说啊!
司岄悬说这话的时候喘着气,程少商连忙扶住她的手臂,一脸担忧。
文帝与宣后看了看五公主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两人,见司岄悬的模样以为她气得不轻,便知道是自家女儿又欺负人了。
宣后行了,既无证据就不要胡乱攀扯,赶紧回去洗洗……
文帝快回去吧,你看看你……
五公主一脸委屈不解。
五公主母后!你不为儿臣撑腰反倒护着她们二人,儿臣才是你亲生女儿啊!
越妃(越皇后)叫什么叫?
越妃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她施施然走进来,看着五公主那副模样差点笑出了声。
越妃(越皇后)嫌弃皇后管束时,你远远的逃到了你的公主府逍遥快活从未见你孝顺膝前,现在需要皇后撑腰了,倒想起来自己才是皇后的亲生女儿了?
文帝阿姮你怎么……
越妃(越皇后)陛下,此事发生在我珑园,妾不能坐视不理,所以妾也来了。
文帝只好点了点头。
五公主程少商与司岄悬在珑园布置机关,用潲水将珑园整得乌烟瘴气,越妃可别放过她们!
越妃气定神闲的将眼神移到地上跪着的五公主身上,面无表情的开口道。
越妃(越皇后)这儿,还轮不着你来教我怎么做事。
越妃(越皇后)这一番潲水加拍打,还没让五公主清醒啊?你要是还晕着,我可以再赏你一桶。
五公主气得不行。
五公主越妃,我虽不是你所出,但你也不能这般不讲道理!
五公主你针对我,不就是因为我不想嫁入你们越家吗!
见五公主已经开始出言不逊了,文帝连忙呵斥。
文帝小五!
五公主置若罔闻,娇纵蛮横的起身,摆出了自己嫡出公主的架势来。
五公主你们越氏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追随父皇出兵有功吗,谁人没有?连我母后都没有你这般嚣张跋扈!
文帝闭嘴,别胡说八道!
文帝宣越的功绩还轮不到你来评论!
五公主父皇你堵的住我的嘴,堵得住这天下的悠悠众口吗!
五公主连我府上幕僚都知道,他们越氏便是仗着自己过往功绩耀武扬威,还处处企图压我们长秋宫一头!
宣后闭嘴!
文帝与宣后都气坏了,又生气又无奈,这是他们最疼爱的小女儿,打也不行骂也不是,文帝气得来回踱步。
宣后竖子!
宣后看向越妃,一脸歉疚。
宣后阿姮妹妹,是予未教导好子女,愧对于你……
五公主母后!你别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你越是让着她,她越是得寸进尺!
五公主你顾及父皇委屈都往肚子里吞,我可受不了这样的气!
五公主这些年他们可还记得,你才是皇后!
文帝你!
五公主父皇整日与她越恒卿卿我我,哪还有我们长秋宫!
五公主话刚说一半,越妃的巴掌便“啪”一声落在了她的脸上,这一下打得连文帝都呆住了。
越妃(越皇后)皇后,对不起。五公主出言不逊,妹妹替你好好管教管教她。
宣后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五公主捂着脸,一脸不可置信,她咬牙切齿的开口道。
五公主你敢打我?!
越妃(越皇后)你在你母后寿宴上栽赃陷害程少商,我不该打你吗?
五公主你胡说!谁有证据?
凌不疑我有!
话毕,凌不疑带着五皇子、还有一个形容比五公主还惨烈的女娘走了进来。
文帝这……?
凌不疑陛下,此人乃五公主带入宫中献舞的女娘。方才她已全部招认,这一切,都是五公主所为。
凌不疑五公主知我妇在镜心湖醒酒,便故意引诱五皇子前往,想要栽赃吾妇与五皇子私会败坏她的名声!
凌不疑这一切,我皇子跟这女娘都可以作证。
五皇子连忙站出来,指着那女娘说道。
五皇子父皇、母后,就是她!昨日便是她与我传消息,诓骗我去镜心湖的!
文帝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五公主威胁着那女娘,那女娘哪见过这场面,被五公主与文帝吓得直接晕了过去。
五公主她是御史中丞大人的女儿,是儿臣请进宫来为母后做寿的贵客,如今被诬陷气晕过去了!
文帝也想息事宁人,他实在不想罚这个被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女儿。
文帝来人呐,将她拖回她父亲那儿,严加管教!
五皇子忿忿不平。
五皇子父皇!明明是五妹威胁她她才晕倒的!
文帝行了!
五公主你这个劣种竟敢这般攀咬我!
五皇子你叫我什么?!
文帝你给我闭嘴! 你在说什么?这可是你的五皇兄!
文帝你竟敢如此地羞辱你的手足!在你的眼里,还有没有血脉亲情,还有没有朕,这个父皇啊?!
五公主父皇我又没说你,我说的是他!
五公主还皇兄呢,他阿母不过是个下等宫女,趁着父皇酒醉才爬上的龙床,父皇因为这件事殿内再也不许宫女伺候,也没踏足过他们母子俩所在的脏地!
五公主转过头来,又换成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五公主父皇,儿臣是长秋宫嫡出公主,你怎能向着这些污糟之人定我的错呢?这帮下等之人口中哪来的实话!
宣后放肆!
文帝你够了!
宣后被气得捂着心口,一脸不解的看着自己这陌生又熟悉的女儿。
宣后予少年时过得不甚如意,就想让子女过得畅快些,没想到,竟纵得你不知天高地厚!
宣后你对手足无情,对越妃无敬,对你父皇无尊,竟然还在予的寿宴上构陷他人!
宣后如今,便是你父皇饶了你,予也绝不会饶了你!
宣后来人!
见宣后真真是动了气,五公主慌忙跪下。
五公主母后!儿臣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怎能!
五公主父皇!不能光说儿臣,我与她们二人无冤无仇,越妃的珑园何其清雅,我与那些世家女娘好端端的被泼了一身潲水不说,还被荆条抽打,最后还淋了一头艾草灰,难道不该治罪吗!
五皇子在一旁看得一脸鄙夷,阴阳怪气的开口。
五皇子哎哟~什么无冤无仇,前天你与内几个女娘将程少商推下水害得岄悬阿姊跳水施救,你以为人不知鬼不觉的啊?谁不知这皇宫里的事情没有什么是你五哥哥我不知道的!
凌不疑听到这话,一脸震惊的看向程少商,眉头紧蹙。
越妃(越皇后)程少商,看来你还瞒了不少事啊?阿悬那个性子也能瞒这么久,怕也是听了你的话吧?
众人又看向一直在一旁静默的两人。
司岄悬陛下,皇后,昭昭有错,那些是我清晨去布下的,是我提议要教训五公主,一切与少商无关。
司岄悬昏沉着脑袋跪下,声音嘶哑的不成样子,说这些话的时候还带着几声咳嗽。
程少商不是这样的!都是我的注意!与阿姊无关!
程少商也赶忙跪下解释道。
越妃(越皇后)得了,这时候就别护着对方了,多大的事儿啊。
五公主怎么样?她们都承认了就是她们干的!
司岄悬臣女……愿意领罚。
程少商少商也愿意领罚,一切处罚由少商来承受!与阿姊无关!
程少商是五公主明知我不识水性还将我推下水中,还用石头砸我使我不能上岸,是昭昭阿姊路过正巧救下了我!臣女不过是礼尚往来罢了!
越妃(越皇后)你们皆是有仇必报的性子,又为何会等到今日?
司岄悬回禀越妃,少商关心皇后知晓皇后寿宴乃是大事,不愿因为自己的私事而破坏皇家体面,要等到皇后寿宴过后再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故劝阻臣女在前几日动手。
司岄悬若不是少商……五公主怕早已被我收拾了!
程少商五公主,我用潲水泼你,是因为你让我和阿姊喝了一肚子湖水。
程少商我用荆条抽你,是因你栽赃陷害于我坏了皇后寿宴,就算是你负荆请罪。
程少商最后,脑袋里的灰倒干净了吗?方才看,定是没有。
五公主你!你们!那日放蛇我就该放毒蛇咬死你们!
五公主免得你们留下了条贱命今日来羞辱我!
越妃(越皇后)你还敢放蛇?!
越妃提取关键词:放蛇。
凌不疑提取关键词:放毒蛇。
现在凌不疑的眼神就好似要就地把五公主杀了一般……
五公主我……
五公主心虚的撇向了凌不疑,吓得瑟瑟发抖。
凌不疑五公主,你放蛇咬我新妇,那毒蛇还咬伤了昭昭!如此狠毒,待我出宫之时,我定有大礼送上!
五公主你少吓唬我!我身为公主你能奈我何?!
听到凌不疑说的,程少商一脸震惊的看向身旁的司岄悬。
她这才伸出了受伤的右手给程少商看,程少商见那红肿的伤口被吓了一跳,心疼自责的眼神混着对她隐瞒的责备。
司岄悬感觉脑袋一阵眩晕,胸口如同被巨石压着,又像有无数只手掐着她的喉咙使她无法呼吸。
见凌不疑已经知晓,司岄悬松了口气,再也撑不住了,一闭眼晕倒在程少商怀中,不省人事。
程少商阿姊!阿姊!
宣后阿悬!
越妃(越皇后)来人呐!快去传医官!
文帝医官!快传孙医官过来!
凌不疑赶忙上前查看司岄悬手上的伤口,见已经红肿甚至发紫,流出的血水甚至成了颜色很深的暗红色了。
五公主也没想到自己派人抓的草蛇里边,竟然混入了真的毒蛇。
场面一度混乱,五公主见他们对待司岄悬比自己还关心,心中妒忌,忍不住口高声喊到。
五公主父皇!母后!司岄悬不过是武将之女无父无母死了便死了,我身为公主杀一个人不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吗?
五公主她们的命如何算是命!父皇、母后,你们为何向着外人反而不向着自己儿女啊?
宣后捂着心口直流泪,文帝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文帝你疯了,你疯了!
文帝你还配为人子女吗?你还配叫深谙一声母后吗?!
文帝你如此对待少商她尚且还知道忍耐,一切待寿宴之后,而你呢!竟然在你母后的寿宴上行如此栽赃陷害恶毒之事!
文帝推人入水还敢放蛇!此等谋杀之事你也敢做!昭昭少时欺负过你吗?她少时是如何宠着你你都忘了吗?连手足姊妹都敢害!真是不忠不孝至极!
宣后此时也撑不住了,翟媪赶忙扶住皇后,皇后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宣后滚出去,滚出长秋宫!滚回你的公主府去!
五公主母后……
宣后你若还想要半点母女之情,就给我滚!
文帝来人!将五公主押入皇陵,让她对着列祖列宗以及先恒阳王的面,思过半日!再回你的公主府!
文帝从此以后,没有朕的圣旨,休得踏出公主府半步!
一边的凌不疑抱起司岄悬,要与程少商往居所赶去,他斜睨了一眼跪着爬向文帝求情的五公主,眼底带了一抹杀意。
五公主父皇!儿臣没有错!儿臣是被冤枉的啊父皇!
五公主母后!母后!
五公主程少商!我不会放过你的!
宣后也被气得晕倒了,文帝急忙扶着宣后回了寝殿,让所有人都滚出去。
越妃留下提醒了骆济通处置春苕,随即便回了永乐宫。
整个皇宫乱作了一锅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