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司岄悬赶忙提起裙摆往声源那边赶去,袁善见紧随其后。
跑到一半,发现那楼公子也发现了有人喊救人的声音,干脆礼都不行了,三个人就一起跑去。
赶到一处池塘前,却看见了十分不可思议的一幕——程少商一个人揪着两个女娘的头发,那两人正是王姈和楼缡,而程姎浑身湿透在旁边拉扯劝架。
袁善见住手!
楼垚你们都快住手!
袁善见与楼垚是男子,只得在一旁喊她们停手。
程少商让你们欺负我堂姊!
说着,程少商揪着她们的头发把她们俩推了出去。
那王姈与楼缡不缠不休,再次冲上去压着程少商打。
王姈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楼缡啊啊啊!
三个人都惊呆了,都是第一次见女娘在这种场合打架。也顾不得吃惊,司岄悬第一个冲了上去“劝架”。
司岄悬放开少商!
司岄悬一只手猛掐着王姈的手,另一只手拍打着楼缡的背。
那王姈与楼缡又分出手来对她打起来。
见到司岄悬也加入了混战,袁善见忍不住了,赶紧冲上去把司岄悬扯出来,这时候也管不着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大道理了。
楼垚也赶紧冲上去将自家堂妹掰出来,边掰还边喊。
楼垚别打了!别打了!
只听王姈一声声杀猪般的惨叫,混乱中司岄悬看着程少商对着王姈的腰一顿猛掐。
这手法,真是没谁了……
王姈猛的往程少商身上拍,司岄悬踹了一脚楼缡把楼缡踹拉出去,然后转头也去掐王姈了。
袁善见别打了!快住手!
楼垚你们别打了!
王姈啊!!你还抓我不放!!
终于,在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之后,袁善见成功将司岄悬扯了出来控在怀里,楼垚抓着王姈不让她再冲上去打人,而程姎则赶紧扶住了程少商。
司岄悬还喘着气,便看见被程姎扶着的程少商“砰砰”给了自己眼睛两拳,她瞪大了眼睛,随即又理解了她的意思。
王姈和楼缡都那副惨样了,要是她们俩完好无损,这不就会被说成是单方面欺负人吗?
司岄悬心想有道理,看了看地上,果然见到了两截断掉的绊马绳和自家舅父送给嫋嫋的象牙短匕,她立刻蹲下去捡起那匕首,狠狠给了自己左手臂一刀。
司岄悬嘶——
本来还抓着司岄悬一脸担忧的袁善见突然被挣脱开了,他以为她还要去揍那王姈,却看见她蹲下捡起了一把匕首将自己的手臂划伤了。
袁善见惊呆了,他赶忙躲过她手中的短匕,另一只手将她护住,从她那白皙手臂上溜下殷红的鲜血是如此刺眼。
袁善见你是不是疯了?
袁善见的质问的声音中带着微微怒意。
司岄悬捧着左手任由鲜血留下,她皱着眉头没有搭理他,只是一直盯着王姈。
被扯开的王姈还在叫唤。
王姈程少商,你疯了吧你!竟然敢打我!你这种粗鄙无文、无父无母的人只会干这种事!
等到许多人都闻声赶来了,王姈的哭喊叫骂声还是不绝于耳。
而司岄悬、程少商和程姎则一声不吭。
另一边——
梁邱飞打架?!她们居然打架?!连公主都上了?!这程家四娘子果然出……出人意料……
凌不疑与阿起阿飞看着这场闹剧结束,默默转身走开了。
……
王姈、楼缡和程少商、程姎都被带去见汝阳王妃等长辈了,而司岄悬因为见了血,汝阳王妃特意让她先处理好伤口,找了医士并派人精心伺候着。
哦,还有我们胶东袁氏袁大公子亲自陪同。
无论路上司岄悬说了多少次“我没事”“真没事”“小伤压根不疼”“你别管我”,袁善见都执意要一直盯着她到处理完伤口。
他还一路小心翼翼扶着她直到她坐下了才愿意放开手。
司岄悬从一开始的挣扎到最后的妥协,代价是一直脸红到现在。
亲眼看着医士给司岄悬止了血、包扎完伤口后,袁善见才舒了口气。
司岄悬不喜人多,所以一开始就让汝阳王妃派来的那些侍从在门口等着别进来了。
医士走后,屋内只剩下袁善见与司岄悬两个人。
袁善见将那匕首“啪”的一声放到一旁远离司岄悬的桌上。
袁善见你到底是不是疯了?
司岄悬你才疯了。
司岄悬撇撇嘴。
袁善见在下要是也疯了,才会像你一般拿起这匕首割伤自己!
袁善见的声音是带着怒意的,司岄悬听得出来。
她只是不知道他为何而生气而已。
是为了她割伤自己这件事吗?
不对,又没割他身上,与他何干?
不应该啊……
见司岄悬低着头不说话,袁善见走近她,低下头看了看她的脸。
司岄悬一抬眼,便对上了袁善见的眼睛。
其实……袁善见确实很帅啊……
司岄悬你你你,你干嘛!
袁善见看着还是一脸红通通一副茫然模样的司岄悬,被她气笑了。
他第一次见一个小女娘将自己伤成那样,还不流一滴眼泪的。
袁善见我?看看你哭了没而已。
司岄悬怎么还有人乐意看别人哭的,你真是好生奇怪。
袁善见无奈。
袁善见是是是,在下就是奇怪。
袁善见我今天想跟你说的是,你我的事情,没 完 。
司岄悬想动手打他,但是立刻便被袁善见发现了。
袁善见公主最好别动,免得伤口又重新裂开。
司岄悬那你倒是别气我啊……
司岄悬没好气的朝他翻了个白眼。
袁善见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被进来的凌不疑打断了。
司岄悬子晟,你终于来了,快去救救少商吧!
凌不疑朝着行礼的袁善见点了点头,然后径直走到司岄悬面前。
凌不疑伤如何了?
司岄悬并无大碍,小伤罢了。
凌不疑轻轻捏着司岄悬的左手看了看,确认确实只是轻伤了才放开。
凌不疑下次不许这样。
凌不疑的语气有些严肃,司岄悬连忙举起三根手指朝天作发誓状。
司岄悬没有下次了!
凌不疑这才点了点头。
一般的袁善见见此场景,握着羽扇的那只手紧了紧。
他不明白,为何她对待凌不疑与对待自己的态度如此不同?
难道……真的心悦与凌不疑吗?
袁善见莫名感觉有些苦涩。
凌不疑那绊马绳我已找到,我会将其带到汝阳王妃面前。
司岄悬笑了笑,果然是子晟懂自己。
司岄悬快去吧快去吧,我没事。
凌不疑点了点头,转身看向袁善见。
凌不疑多谢袁公子对她如此照顾。
袁善见举手之劳,不敢当。
袁善见好像从凌不疑眼中,看出了打量的意味。
莫非,他也喜欢昭昭?
袁善见生平第一次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的。
凌不疑走后,司岄悬也打算离开。
不过,她得先要回那匕首。
这可是重要的证物。
司岄悬袁公子,那匕首,是否能归还于我?
袁善见拿起那匕首,并没有要还她的意思。
司岄悬此乃重要证物,且这把匕首是少商的物件,袁公子,你我都无权扣留此物。
袁善见听她说的有道理,便将刀刃对向自己后递给她。
袁善见在下希望公主往后不要再行此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损招。
司岄悬记住了记住了,既然如此,那我便先行去见汝阳王妃了。
司岄悬说完,径直向门外走去。
走到一半,司岄悬想了想停下了脚步,侧过脸对袁善见说。
司岄悬袁公子,再见。
虽然声音很小,但是在她身后一直追随她背影的袁善见还是听见了。
他笑了,张了张口。
袁善见自然是要再见的。
袁善见心想,她一定没记住他告诫的事情。
即使心中无奈,但他的笑意更深了。
……
另一边——
刚被凌不疑用“亲自提人去廷尉府审问”吓唬过,现在又来了一个拿着一把匕首的司岄悬。
汝阳王妃感觉十分头疼。
汝阳王妃安平公主,伤可还好?
司岄悬安平多谢汝阳王妃关心,不过区区小伤,不足挂齿。
司岄悬只是不小心被这用来割断绊马绳救人的匕首划伤了而已……
司岄悬故意加重了绊马绳几个字的发音。
汝阳王妃哈哈哈…不过是女公子们的玩闹而已,不值得我们这些长辈们如此兴师动众。
汝阳王妃依我看,这事不如就算了。
一旁的城阳侯夫人连忙帮腔。
淳于氏就是,王家女公子的母亲文修君今日又不在,那自然是算了。否则,有怎可这样轻易了事?你说呢,程伯夫人?
曲陵侯夫人还未开口,那王姈就摸着腰叫唤了起来。
王姈哎呦!哎哟!疼!疼!
后面的少商也不甘示弱。
程少商呃啊!
直接四仰八叉的躺地上了。
万萋萋嫋嫋?嫋嫋?哎这,嫋嫋?
司岄悬看了眼程少商的脸,鼻血都给自己打出来了,少商还往脸上下手,比她还敢……
程姎嫋嫋?嫋嫋?
见万萋萋和程姎摇着地上躺着的程少商,司岄悬也赶紧过去关心关心。
放大音量的关心。
司岄悬哎呀嫋嫋啊——你怎么脸上伤的如此之重啊?王姈你下手也太狠毒了吧!
司岄悬叽里呱啦一顿喊,成功将少商说成了最惨的那个人。
很快,全都城就会知道车骑将军王淳之女王姈是个恶女,殴打其他女娘便算了,还专打女娘的脸!
……
最后,少商被程家人抬上了马车,司岄悬与万萋萋一同回了万府。
马车上,万萋萋还是一脸担心。
万萋萋嫋嫋她的脸……当真没事?
万萋萋这王姈,真是狠毒!
司岄悬不必担心,嫋嫋自己有分寸。
司岄悬你是不知道,我跟少商在那王姈腰间掐的那几下,保证她几天下不了床!
万萋萋听见这话瞬间明白了,哈哈大笑了起来。
万萋萋原来,这些都是你们自己伤的?
司岄悬你看你阿姊是好欺负的吗?我在那楼缡身上踹的那一下,她估计得疼好几天留下淤伤了。
万萋萋佩服,实在佩服!
送萋萋回到万府后,司岄悬待了一会儿,见天色渐晚便独自走回恒阳王府。
在万府待着还没什么感觉,但司岄悬一出来便后悔了。太阳下山后比白日冷太多了,冷风一阵阵的吹,她今日的衣裳又单薄,不一会儿便自觉发抖。
此时,一辆马车从司岄悬身后驶来。
袁善见公主想什么呢?怎么穿那么少?
袁善见穿着厚厚的黑绒围脖大袄,从车窗探出头来。
司岄悬又是你?
司岄悬皱了皱眉头。
最近这是冤家路窄啊?
袁善见想活命的话,快上车。
司岄悬也不跟他客气,直接就上了马车。
马车虽不及凌不疑的大,但胜在温暖。
袁善见拿过另一边座位的一张白绒毯盖在她的腿上,然后解下了身上的大袄给她盖在了身上。
大袄还带着袁善见身上的温度,暖乎乎的,还带着……袁善见身上的气味。
司岄悬你……不冷吗?
司岄悬有点错愕。
袁善见看着她这幅受宠若惊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
袁善见在下是男子,自然不觉寒冷。
司岄悬还是觉得不妥,想把身上盖着的大袄还他。
袁善见隔着大袄按住了她那刚伸出来的手,对着她摇了摇头。
袁善见不必关心我,顾好自己便是。
司岄悬谁…谁关心你了……
司岄悬我才没有。
司岄悬感觉身上暖和了起来,特别是脸上,她估计自己可能是感染风寒发热了。
对,一定是这样的。
袁善见看着她通红的脸,也不逗她了,收回了手。
袁善见听说那王姈连裕昌郡主的生辰晚宴都没有参加,足见伤得不轻。
袁善见不过,你即便要对付她,也用不着自残啊。
司岄悬听着话,摸了摸自己的左手。刚刚她为了取暖摩擦着自己的手臂,动作过大了,现已经有血染红了包扎的纱布。
司岄悬那汝阳王妃是个偏心的,我若是磕着碰着,她们定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
袁善见笑了一声,十分无奈。
袁善见过两日……家母想邀你……
司岄悬睁着大眼睛看着他。
袁善见一对视上便不好意思了起来。
袁善见邀各府女眷…过府赏梅。
司岄悬眨了眨眼,故作思考状。
司岄悬赏梅?
袁善见看着她,点了点头。
司岄悬袁善见,你怕不是……想相看我吧?
袁善见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白,一下子愣住了。
看着她一脸“我把你阴谋诡计戳穿了”的模样,过了好一会他才开口。
袁善见涉及自己婚事,你一介女娘,就不能装些害羞模样吗?
司岄悬我又不嫁你,我害羞什么?
袁善见觉得她有点不可理喻。
袁善见你不想嫁我还要想娶啊,吾家新妇将来是胶东袁氏的宗妇,自然要端庄贤淑、怜弱恤老,更别说祭祀宾客、首领诸介妇,绝不能像你这样,一言不合拔拳相向,还伤及自身。
司岄悬觉得他有些不可理喻。
司岄悬我未来的郎婿,那必须是国之栋梁,况且他可是要向圣上求娶我的,还要与皇族共称亲戚,指不定还要入我府宅脱离本家被称驸马,哪能像你一样,整日挑我的不是。
袁善见听见这话,心中有了考量。
司岄悬今日多谢袁公子搭救,这新妇啊你慢慢挑,我先告辞了——
袁善见且慢。
他从一旁拿过了一个黑色的小木盒,递给了司岄悬。
袁善见这是我家不常用的紫玉膏,疗愈伤疤是有奇效。
司岄悬愣了愣,接过了那药膏。
袁善见不必谢我,我只是觉得你这伤…往后有碍观瞻。
手臂上的伤,平日里穿着宽袖衣裳怎能看见?
司岄悬就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袁善见转过头,故意不去看她。
司岄悬打开了那药膏闻了闻,那药膏竟不是苦涩药味,而是玉兰花香味。
司岄悬这不会害我伤处吧?
司岄悬故意逗他。
袁善见都气笑了,他弯腰靠近司岄悬,压着声音说。
袁善见就你这伤势,还用得着我来加重?
司岄悬一脸无辜的盯着他的眼睛。
轮到袁善见不好意思了。
袁善见赶紧回府吧,别总赖在袁某车上。天寒地冻的,公主便 不 要 出 来 吓 人 了。
司岄悬合上那药膏盖子,盯了袁善见看了一会儿。
司岄悬啧。
司岄悬心想,袁善见要是不长这张嘴就好了。
也不是……不能嫁……
随即,她便掀开盖在身上的大袄,准备下车。
袁善见穿上吧。
袁善见过两日…赏梅宴上还我。
司岄悬弯了弯嘴角。
这是,口是心非?还是欲擒故纵?
司岄悬那便,多谢善见公子怜悯!
说完,她披上袁善见的大袄下了马车。
袁善见很快便关上了车门。
司岄悬心情十分愉悦,大摇大摆的进了府。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看见袁善见关门后,袁善见偷偷掀开了车帘,一直看着她进了府才愿意放下帘子。
……
司岄悬脱那件大袄,整整齐齐的叠好了。
她抚摸着上面的黑色绒毛围脖,脸上不自觉挂着笑。
了芯女公子,凌将军带人来传话,让您去万府一趟。
司岄悬赶紧放置好了那件大袄,转头问。
司岄悬万府?子晟可有说是因何事要我过去?
了芯传话的人说,是关于蜀地的事宜。
司岄悬知道了,下去吧。
蜀地?司岄悬想起自家舅父曾出征过蜀地,而今日那何昭君话语中,也说着肖世子与蜀中有牵连……
是蜀地堪舆图……
自家舅父要出事了。
司岄悬赶忙换好衣服带好衣裳,乘上马车赶去万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