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司岄悬再次跟随凌不疑出征。
除了管理军营后勤工作,她偶尔还会骑马执剑上战场砍杀。
虽是女娘,但她的名声早已威扬四方。
甚至有敌人了解到需对阵凌不疑的军队时,虽心中已抱必死心态,却想临死前一见荣安郡主芳容。
……
了芯女公子……您这是又要去哪……
司岄悬心情不好,散心。
了芯女公子我都没见你心情好过几次……
司岄悬听见这话,翻身上马,对着了芯笑了笑。
司岄悬那你就别管昂。
司岄悬驾!
马蹄掀起地上的沙土,差点扬了了芯一脸。了芯无奈,但这么多年确实真的习惯自家女公子把自己“放生”的日常了。
司岄悬驾马来到一处乡村,她扯了扯缰绳让马儿减速。
这里虽靠近战场,但他们还是在不紧不慢的生活,貌似没有收到战争的多大影响。
那是当然,毕竟村民都知道他们是有凌大将军护着的。
她驾马走到农田边上,这时的稻子已可收割,黄金一般的稻田随风沙沙作响,是丰收的声音。
司岄悬风吹稻谷香,禾下好乘凉。
司岄悬看见这般场景,不禁感叹。
她又想起,如果阿父阿母还活着就好了。
还有阿狸。
司岄悬盛世已太平,不见故人影。
袁善见女公子所叹,可谓发人深思。
司岄悬转头看向身边的男子。
只见那人衣着不凡,手执羽扇,身姿挺拔,相貌英俊非凡。
谈吐间透露出诗书世家的气息。
哟,大帅哥。司岄悬心想。
司岄悬来着何人?
司岄悬眯了眯眼睛,并未有下马的意思。
袁善见仰起头看向马上的女子,挺直的腰脊,如此美貌竟穿着一身简易军装。
金灿灿的夕阳像是给她镀上了一层金光,又好像是那光本身就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
飒爽英姿。
袁善见浅笑,回答道
袁善见胶东袁氏袁善见。
袁善见不知女公子……
司岄悬吾之姓名,不足挂齿。
司岄悬对着他笑了笑,随即调转马头。
司岄悬善见公子,有缘再会。
她径直骑着马路过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在她路过的时候,袁善见似乎闻见了似有似无的花香。看着她逐渐离去的身影,他手中的羽扇不停扇动。
就像是他现在扑腾的心,如同一只误入迷途的鹿,在寻找出口。
袁善见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袁善见跟随师傅游历至此,见此地居民农耕织布生活照常,丝毫不受战争影响。
不禁感叹,此军将领是何等人物,令百姓如此信任。(袁善见:我要是早知道那是我情敌我就不夸了)
行至农田,只见一女子似是军营中人,骑在马上,发丝随风飘扬拂过那白皙的脸庞,引他不禁上前去。
这是第一次,一个女子对自己爱答不理。要是换成变成,那些女娘都要贴到他身上来了。
文武双全,身姿好比飞燕,样貌更胜天仙。
袁善见开始期待与这位女娘的下次见面了。
……
回到军营时,天色渐晚,凌不疑已从外面回来。
凌不疑面若春风,出去一趟,是找到心仪的郎婿了?
司岄悬哀怨的剜了他一眼。
司岄悬只是见今年粮食长势喜人,有感而已。
司岄悬倒是你,陛下次次催你早日娶新妇,怎的,这世间女娘竟无一人可配我们凌大将军?
凌不疑笑了笑,弯曲食指轻轻敲了下司岄悬的额头。
凌不疑我要娶的新妇,定我心目中最好的。
凌不疑你再不嫁出去,就变成老姑娘没人要咯
司岄悬挑了挑眉。
司岄悬这世间男子,何人可配我?
凌不疑无语。
司岄悬剩下这收尾,我可以上吧?
凌不疑不能。
司岄悬都降了一半多了还不让我去,真是小气。
司岄悬故作生气的模样。
凌不疑再次无语。
凌不疑待真正大捷后,那些俘虏再由你处置。
司岄悬这是你说的啊,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司岄悬几乎是跳着出了营帐的。
凌不疑无语×3
————都城
军队队列整齐,在城外等待召令。
士兵开城门!快开城门!陇右大捷!大军凯旋!!
司岄悬这架势,子晟,这可比以往有面啊~
凌不疑敷衍的笑了笑。
很快,迎接的仪仗跟宣旨册封的宫人都来了。
凯旋的鼓声响起,黑甲卫走在前头。凌不疑跟司岄悬并排同行。
待他们列好队后,他们才从中出来,骑着马在最前方听诏。
曹常侍凌不疑、荣安郡主听诏——
凌不疑跟司岄悬下马领旨。
曹常侍制诏前将军凌不疑,斩将破军,致胜千里。荡贼寇之危,平干戈之事,经此一役,天下初定,功勋尤著。今封凌不疑光禄勋副尉,统领羽林卫左骑营,另总领北军五校之越骑尉,加官侍中,可入禁受事。特赐带剑履上殿,上朝不趋,赞拜不名——
凌不疑臣,谢恩。
曹常侍制诏前恒阳王司氏将军司珩之女、今恒阳王之妹荣安郡主,屡破敌谋,英勇无畏。能文善武,为天下女娘之榜样。助此役之大捷,定战后军民之心,功绩有加。今封安平公主,居一宫之主位,特赐助凌将军同理军务之权,入宫乘行,跪礼全免——
司岄悬臣女,谢恩。
曹常侍二位快快请起,将军、公主,接诏吧。
两人接过诏书递给了身后的侍从。
曹常侍听说将军和公主回来,圣上可是一宿未眠,他本欲亲自来迎,被御史左大人给劝住了。嘿嘿嘿,凌将军、安平公主,快换上圣上赐的车服、华服,咱们先行回宫,圣上亲自设宴为您们接风呢……
凌不疑接过车服披到身上,再骑上马,回答
凌不疑转告圣上,臣收到要案情报,待处理完之后,便回宫陪圣上用膳。
凌不疑届时,臣会亲自向圣上请罪。
凌不疑回过头对黑甲卫下达指令。
凌不疑出发。
黑甲卫是!
话毕,他便带着军队走了。
司岄悬这个凌子晟……转告圣上,我同子晟一起处理要案,届时同子晟一同回宫请罪。
话毕,她也将车服披到身上,驾马追去。
了芯女公子咱就是说等等我呗……
曹常侍哎……哎哎……什么事儿啊这么着急……
跟着凌不疑一路到一个山崖边上,俯视下面的庄子。
司岄悬这是作甚?
凌不疑抓人。
司岄悬何人?
凌不疑偷换军械之人。
司岄悬挑了挑眉。此事,怕是不止这么简单。
梁邱起少主公,抓吗?
凌不疑不急。
看着那下面庄子外的人走来走去,司岄悬觉得甚是有趣。
再看到那老媪一开门便被里面的年轻小女娘整的摔了个狗啃泥,司岄悬不禁“噗呲”笑了出来。
梁邱飞公主你笑什么呢?
梁邱飞好奇的探了探头。
司岄悬别管。
对着司岄悬他也不敢多过问,只好缩了缩脑袋。
梁邱飞那老媪准备上车了,看来这董贼应该不在马车上……
梁邱起你那眼神可得再练练,哪来的什么老媪,明明是个小女娘。
梁邱飞这哪家府上的女公子穿得如此粗陋?
司岄悬剜了他一眼,冷冷开口。
司岄悬不得非议女娘。
看到下面的马车缓缓开始行动,凌不疑调转马头带队下去抓人。
到了那马车的必经之处,凌不疑示意设卡搜人。
司岄悬既是女娘,那便由我来吧。
凌不疑嗯。
马车缓缓驶近。
梁邱起前方马车,停下查验。
李管妇停车!
一灰头土脸的老媪走上前来行礼,司岄悬看着她那副模样憋着笑。
李管妇将军,拦住我们何事?
梁邱起奉朝廷旨令,搜查马车,捉拿嫌犯。
李管妇慢,车上乃是程始程校尉家四娘子,再无旁人了。
听到这句话,司岄悬眼睛亮了亮,骑着马往梁邱起前面行去,打量起那马车来。
李管妇诸位将军,我家女公子尚未婚配,怎好轻易让男子搜车!
程少商李管妇住嘴。吾等既是武将家眷,更当听令行事,岂能耽误诸位将军公务。
程少商诸位将军,就念在她獐头鼠目蠢如猪狗的份上,莫要见怪。
听到这话,凌不疑也骑着马缓缓上前来。
凌不疑女公子当真敢被搜车?
程少商既是朝廷捉拿要犯,程氏自当听从,做事不亏心,自然敢。只是搜车之前,还请少将军上前一步说话。
凌不疑走上前去,到马车旁聆听。
司岄悬看那老媪紧张的一直搅弄手绢,便知道那董贼躲藏至此定与她脱不了干系。
凌不疑说。
程少商少将军,搜车能有什么趣味?我家旁边的草垛里,那才有趣得紧~
说着,掀起车帘一角伸出一只白皙的纤纤玉手指明方向。
司岄悬见凌不疑一直盯着那女娘的手,不禁觉得有趣,驾着马往凌不疑那边过去。
程少商天干物燥的,若是那草垛不小心着起了火,说不定还可以大变活人,那时候啊,可就更加有趣了……
程四娘子刚说完话,那老媪便扑到这边来。
李管妇哎呀,将军!我家女公子高烧半月有余,整日胡言乱语的!将军,千万不要当真啊!
程少商当不当真的,烧一下不就知道了。
程少商少将军,我家虽不是什么大户,不过一个草垛还是烧得起的。
李管妇哎呀!烧不得!烧不得啊!
那老媪撒起泼来实在吵闹。
司岄悬来人,把她架到一边去,再把她嘴堵上!
两名黑甲卫赶忙过来将她嘴捂住了,那老媪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这是梁邱飞下了马,走到凌不疑旁边。
梁邱飞少主公,我们还是不能只听她的一面之词,还是请这位女公子,下车搜一搜吧——
说着,他便要去掀开那马车的车帘。
不过被凌不疑用剑鞘制止了。
司岄悬阿飞,你是最近没挨军杖皮痒了?
梁邱飞连忙收手,低头认错。
凌不疑收起了佩剑,指示一名黑甲卫去烧那草垛。
集体凝望草垛——
司岄悬来到那马车旁,对着里面的程四娘子说
司岄悬你阿父是程始程校尉,对吧?
程少商程校尉正是我阿父,不知你是……
司岄悬算着年岁,你须唤我一声阿姊,唤我昭昭即可。
程少商昭昭阿姊……
司岄悬嗯。我年幼时,见过你的阿父阿母。若你回府,请替我向你阿父阿母致谢,只说,司氏岄悬,谢过二位领路寻人之恩。
程少商……好。
远处的草垛很快有了反应,一火把下去被风一吹,瞬间就燃起了大火。
老媪见此场景又叫了起来,司岄悬被吵的不耐心,回头剜了她一眼,那老媪被吓到不轻,立刻就闭了嘴。
很快,一个男子嗷嗷叫的从那着火的草垛里跑了出来,一出来便被守在草垛旁的黑甲卫抓到了,嘴里还一直喊着冤。
凌不疑又看了那马帘几眼。
凌不疑放行。
司岄悬示意松开那老媪,那老媪一被松开就看着被抓的董贼一直跺脚。
程少商李管妇,将军都说放行了,你怎么还不肯走?
那老媪气急败坏了。
李管妇四娘子你!你——
程少商要想活命,就别废话。
程少商压着些走。
一名男侍从拽着那老媪跟着车走了。
马车渐渐走远,司岄悬觉得那程四娘子当真与其他女娘不同。
(主要是感觉她跟凌不疑有戏)
董仓管这这这……你们是不是误会啊,饶命!饶命!
被人压过来的董贼一下子跪到凌不疑面前来。
董仓管我是程始程校尉的亲舅父啊,念及你们都是军中同袍的份上,高抬贵手、高抬贵手啊!
听到这话,大家都懵了。
梁邱飞刚才马车上坐着的当真是程家四娘子?你当真是她亲舅爷?
梁邱飞都瞪大了眼睛。
董仓管千真万确!千真万确啊!!
司岄悬哟,大义灭亲,这女娘可不一般。
董仓管程少商,就那死丫头,从小就缺爹少娘,是个没人教的害人精!她懂什么亲长理短的——
“砰”一声,司岄悬一脚踹到了那董贼身上。
司岄悬你把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
司岄悬再说一遍!
司岄悬揪起董贼的衣领就把他提溜起来,又一巴掌重重把他扇到地上。
董仓管哎哟我不敢了……不敢了……
董仓管饶命啊!将军饶命!
凌不疑走过来从背后拉住了司岄悬。
凌不疑昭昭,先别动手,等待提审。
司岄悬生气了,其他黑甲卫都有点被吓懵。她平时可好说话,总跟他们嬉笑打闹的,在军中鲜少见她发火。
现在却因为这人的一句话而气的胸膛起伏,气息都乱了。
司岄悬嫌弃的拍了拍手,觉得不够还在凌不疑身上抹了抹。
凌不疑带走。
凌不疑有点无奈,只好递给她一方手帕。
回城路上,他们路过一条小河。
凌不疑跟司岄悬并排走着,看着金灿灿的河面,两个人这时才感到放松。
司岄悬程校尉,当年去支援孤城了。
凌不疑愣了一下。
司岄悬正是因为支援孤城,程四娘子才一出生便不在父母身边。
司岄悬当年正是程校尉夫妇,带着我找到了阿狸,
司岄悬还有……我阿父阿母…跟霍伯伯他们……
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凌不疑程,少,商。
司岄悬听见凌不疑一字一顿的念着那程四娘子的名字。
她转头看向凌不疑,从他眼中看出了不一样的情绪。
司岄悬将那蛀虫带去给程校尉吧,我也想去程府。
凌不疑好。
……
紧赶慢赶,到了程府门口。一经通传,程校尉夫妇很快便来迎接了。
程始凌将军、安平公主,里边请——
司岄悬看着凌不疑一直盯着一个地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看见一个小女娘躲在楼上柱子后。
司岄悬弯了弯嘴角。
程始凌将军、安平公主,请坐。
司岄悬多谢程校尉。
司岄悬可不客气,她直接就入席了。而凌不疑并没有要坐坐的意思。
(属实是骑马久了pg疼)
凌不疑将那蛀虫带上来,给程校尉验明。
董贼被人绑了压着上来,嘴里还塞着一块布。
一看就是司岄悬的手笔。
程始这便是那偷盗军械的鼠辈?是该惩罚一番!吾等行军在外,最恨的便是这些硕鼠蛀虫,连累了多少将士在阵前送命!
程始凌将军,若需程某帮忙,程某义不容辞!
凌不疑盯着程校尉看了许久。
凌不疑程校尉,不认得此人吗?
程始啊?
程校尉有点疑惑,他眯了眯眼睛,试图认出那人是谁。
司岄悬示意两边的黑甲卫将他口中的布拿出来。
董仓管哎哟……哎哟……救命!
程校尉夫妇走上前去查看。
还是看不出来。
董仓管哎哟救命啊,阿始……是我呀!哎哟……
这时他们才反应过来,程校尉明显大吃了一惊。
程始哈?哈?这是……舅父!这这这这……
一旁的程夫人扯了扯程校尉的衣袖。
董仓管都是你那好女儿……
司岄悬看见从门外有一婢女捧着汤进来,示意梁邱起跟梁邱飞拦住她。
司岄悬发现,那婢女竟是当日马车随行之人,她便想到是那程四娘子的注意。
她给了凌不疑一个眼神,凌不疑挑了挑眉,表示他也发现了。
这两人拿着剑一拦,那婢女盘中的热汤便全部撒到了董贼身上。
董仓管哎哟……你这是嫌我不够惨是吗……
程始这……
凌不疑董仓管的行事,想必程校尉比我更清楚。他贪墨军械证据确凿,今日我过来就是想告诉程校尉,无论军功再高,若行蛀国之事,我定查不饶。
那躺在地上狂扭的董贼一听这话,开始边扭边嗷嗷叫了。
凌不疑还有一事,在下想要致谢。
程始致谢?
凌不疑没错。
司岄悬时辰已晚,我们还需进宫面圣,便到外面聊吧。
(凌不疑我给你这个机会你好好夸夸人家小女娘。)
走到庭院,凌不疑转身看向那小女娘躲着的栏杆。
凌不疑忠义为先,孝礼为后,为捍正义,不惧长辈,亦不惜灭亲。
凌不疑程四娘子这般心性,在下只在廷尉府那些掌用刑讯的同僚身上见过。
凌不疑程四娘子的将来,大有所为,不容小觑。
程始过奖,过奖。
司岄悬总觉得气氛奇奇怪怪的。
司岄悬程校尉、程夫人,多谢当年照顾之恩。
程始不敢当,不敢当,实乃分内之事。
司岄悬程四妹妹,我很喜欢,有空且请她多到恒阳王府陪我说说话。
程始公主之邀,实乃小女之幸,过后我便转告少商。
司岄悬辛苦程校尉,告辞。
凌不疑告辞。
走远后,司岄悬重重的拍了下凌不疑的手臂。
哦不,是甲胄。
司岄悬嘶——
凌不疑憋着笑。
梁邱起憋着笑。
梁邱飞笑疯了。
司岄悬剜了他一眼,十分哀怨。
司岄悬我真不知道你那是夸人呢还是阴阳怪气呢……
凌不疑自然是夸奖程四娘子。
司岄悬你那还不如闭嘴。
司岄悬觉得有点难搞,虽然她没见过这位程四娘子,但她却总想撮合她跟凌不疑。
难搞。
凌不疑别想了,进宫。
司岄悬这可真威风啊,凌将军。
确实威风,能穿着甲胄带着佩剑还能骑着马乘着车入宫。
天下独一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