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神探大战

五十万。

　　在香港亡命的赌徒只要失去了这五十万，就会被砍手断脚，横尸于街道，祸及家人。

　　唐如薇看着面前狮子大开口的男人，听着他胁迫的话语，提起方礼信时，如何都不像是说起亲生儿子，仿佛只是说起一颗摇钱树给他添补窟窿的一丝补救物。

　　这一刻她又想起了师傅，坐在破旧阶梯时同自己回忆幼年时的眼神，飘忽的很远，感情也很淡，似是用心平息自己的波澜一般。

　　地狱一样的日子，比鬼魅可怕的亲人，每一次亲吻他的伤疤，唐如薇总在心底发誓，她再不能让方礼信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唐如薇“方先生，你知道你在勒索一名刑警吗。”

　　抬眼厉声说道。

唐如薇“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这是敲诈了。”

　　从小住在九龙西的唐如薇也有个年纪相仿的朋友，在故居中的巷尾居住，因为是家中的幺女常被父母亲责骂，小小年纪就承担起了家庭的琐碎事物，唐父不忍心，便经常将一份吃的带给她一份。

　　直到某一天唐如薇再也没见过她，才知道她被自己的赌鬼父亲卖去还债了。

　　唐如薇小时候接触的人和事情说不上是简单的，西九的环境鱼目混杂，可她也总是希望把世界变得好一些，尽己所能。

　　但有些父母是真的不配做人父母的。

唐如薇“阿信和我说过他的家人都去世了，请问身为他的父亲，你对他有过一日的养育吗，或者说当他受到伤害最需要人陪伴帮助的时候，你伸出过援手吗。”

　　唐如薇怒视着面前的人，拳头不自觉的握紧，她是这样的心疼方礼信，心疼他从前的经历身上的伤口，憎恨带给他前半生伤痛的人。

　　难道对于他们来说，这个世上真的没有一丝的亲情可言，家人对他们来说就没有一丝宝贵吗。

　　强忍住心中的怒气。

　　“我知道，对于我这个半路冒出来的老爸，没人想管嘛。”

　　“但是madam阿，你知道的，我们这种人都是走投无路的嘛，大不了大家一起破罐子破摔，他做的事情我也捅破，路上还能有个人陪。”

　　“我自己的儿子，自己还不清楚吗，正义警察，呵，是不是真的这么干净啊。”

　　方父慢条斯理的说着，唐如薇看着他的无理转身欲走。

　　疯了。

　　半路出来说些疯话。

　　“方礼信真的这么干净吗，那个颠婆真的是被瘾君子杀死的吗，还有我的大儿子，从小欺负他的人接二连三的死于非命，他还挺好运。”

　　几近将其推近了一边的楼梯拐角，合上了门。

　　这附近都是记者，刚刚那一番话被人捕风捉影的传出去会造成的后果不堪设想，世上的人当然爱看英雄，也爱看神的堕落。

唐如薇“你知道阿信一路过来多不容易吗，从一个小警员到督察，你知道刚刚一番没有依据的话一旦传出去后果会不堪设想吗。”

“他的母亲是个癫婆来的，我，穷途末路的赌徒，只有我清楚他是个什么东西，他从我们肚子里出来的，会有什么两样。”

　　凭什么，他能一路光鲜。

　　这也太不公平了不是吗。

　　“madam，你清楚这两件案子合起来疑点重重。”

　　“难道他真的幸运到天都在帮那个衰仔吗。”

　　弃车逃逸，瘾君子作案，这些被他轻轻松松的归之在方礼信的头上，十六岁的少年哭诉无门，如今他的至亲将这一切的经历制作成刀刃。

　　划在了他的心口，恨不能悬于他的颈部。

　　小时候不管不顾，长大后恨不能吸干他的最后一滴血，剥削他最后一份价值。

　　唐如薇抬起眼睛眼底是一片寒意。

　　站在门口的方礼信垂眼听着想着自己的作为，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是有血脉相乘的亲人在身上的，他们身上留着一样的血，所以他能明白自己冷血，罪恶。

　　可这并不是一件好事情。

　　方礼信自认自己生来淡薄，过多的情感像是一种负累，怀中的红玫瑰还盛开着，每一次唐如薇发声后他总会献上一束花，奖励她的勇敢与成长。

　　警局里的人经常捂住眼睛，说他们甜蜜的没法看了。

　　他好奇着唐如薇的答复。

　　期待着她得知真相后的作为，这可是属于他的女神探啊，他一步一步调教出的徒弟，爱人。

唐如薇“十六岁，最该无忧无虑的年纪，我不相信你不知道他承受过什么，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天没有偏袒过他，我一定会偏向他的，阿信现在是我唯一的亲人。”

唐如薇“如果有人伤害他，胡说八道，意图毁掉他所经营的一切，我不会坐视不管。”

唐如薇“他的血液里留着和你相同的血，可方礼信是方礼信你是你，他在过自己的人生，并没有活在你的阴影之下。”

唐如薇“五十万如果可以让你消失在他的世界，那这五十万不算什么，可你清楚自己是个无底洞，最快的方式，是让你这个无底洞消失。”

　　消失。

　　无声无息让他消失在这个世上。

　　这是唐如薇想到的唯一一个办法，自己是一个警察有着自己的责任，佩戴警徽，搭配枪支，都是为了抓住每个坏人，制造安宁。

　　可一念成神，一念又成魔。

　　连她自己都被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看向窗外的风景，她真正想起的是自己的父母亲，原来有些事情，注定成了自己的心结。

　　所以为了所爱，唐如薇一定会为之奋不顾身的。

　　/

　　窗外有淅淅沥沥的雨落了下来，打湿了窗台的绿植。

　　风铃懒懒的的趴在了窗户下，多走了几步便趴在了唐如薇的脚边，这些年风铃也学的黏人的紧，找到机会就黏着她和阿信。

　　伸手拂过它的脑袋，软软糯糯的小猫眯起了眼睛。

　　唐如薇的目光又投向了电脑，关于方礼信母亲与兄长的报道网路上可以查到相关的资料，唐如薇一篇一篇的翻阅，不愿意错过每个细节，案子结束的很快，干净利落好似没有任何的疑点，相关办案的警员是欧阳。

　　电话响起。

　　风铃打盹被打断也一激灵。

　　唐如薇关闭了界面与报道接通了欧阳剑的电话。

唐如薇“喂，欧阳。”

欧阳剑“如薇，你听我说西九出现一桩当街砍人案，。”

　　握紧了手机，眉头微微锁起，起身时凳子向后摩擦的声音谈不上和谐，唐如薇心中七上八下的打鼓。

唐如薇“西九的地界，不应该是西九先介入吗。”

唐如薇“是阿信出了什么事吗，我现在过去。”

　　街上的雨落的凶猛，唐如薇的衣服很单薄轻飘，迈起步子时，像是被雨打湿翅膀的蝴蝶，衣袖灌满了风以此为翅膀。

　　方礼信是她唯一的方向。

欧阳剑“死者是信仔的父亲，那个不负责任的东西，真不知道有什么资格被称为父亲，一走了之这么多年，如今死哪不好，死在了信仔的面前，来的人都是些蒙面的黑手。”

欧阳剑“我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些黑道的人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就是可怜了信仔那副样子了，亲人逝世于自己的面前，不是任何人都可以与之感同身受的，可你知道我一向拿信仔当亲弟弟的嘛。”

欧阳剑“如薇，信仔情绪低落但是不让我跟着，手头的电话也打不通，说想一个人静静。”

唐如薇“欧阳啊，我先去找阿信。”

　　唐如薇急忙的挂上了电话，另一头的欧阳还想说什么却发现已然断了声讯。

欧阳剑“找到信仔，记得回电话给我啊，这俩人真没一个省心的。”

　　无头苍蝇一般的冲下了楼，来来往往的人都往屋檐下走，只有她冒着雨不争气的眼眶湿润。

　　她清楚对于组建一个家庭，方礼信是带有茫然和抵触的情绪，可当他的父亲再一次站在唐如薇的身前，说着一系列伤害他猜测他的话，她才明白这是为什么。

　　也许阿信也会害怕吧，听到家庭这两个字，别人想到的是圆满，他感受到的却是支离破碎，一地鸡毛。她明明应该再多一些坚定的。

　　告诉方礼信，那不会是深渊。

　　告诉他，我愿意和你一起面对

　　转过身才见疾步走着的方礼信在右侧的街道，四目相对之际唐如薇心如打鼓也向他的方向奔去，险些和路边的轿车相碰，方礼信走快了几步皱眉垂眸道。

方礼信“落雨天的，怎么出来了不在家里等我，伞也忘记拿了。”

　　一边说着一边脱下了身上黑色的外套严严实实的盖在了唐如薇的头上。

　　见她呆在原地，目光落在了打包袋上。

方礼信“你喜欢的烧腊店嘛，我下班顺路就过去买了，还没吃饭吧。”

　　方才还在西九的人，转眼就去了新港再回来，怎么都不像是顺路的。

　　大骗子，说谎话不眨眼的。

唐如薇“没有，想等你回来一起吃嘛，风铃也是你没回来都没精神。”

方礼信“傻姑娘，那也不用冒着雨就出来吧，我们阿薇是了不起的女madam但又不是铁打的。”

　　眼底的一寸倦意被点亮，将面前的人小心翼翼的护在了檐下，见她不愿意回去也依从着唐如薇难得的执拗，伸出了手擦去她脸上的雨水，任何，任何，都不能沾染她。

方礼信“怎么了，今天的新闻我看了，女神探真的很厉害，有什么不开心的，sorry啊，我没有赶回来。”

　　见唐如薇抬起的眼睛眼中的情绪好似就要跳动出来了，握住她的手贴在了面颊边，轻吻了吻，虔诚珍重，将她明晃晃的摆在了第一位。

　　明明心里已经很不开心了，却还在哄着自己，惹得唐如薇心软的一塌糊涂，伸手将他拥入怀中，学着他的样子拍着他的背脊，方礼信也笑了起来，消瘦的面颊贴着她的耳畔。

方礼信“到底是谁的小花猫想哭啊。”

　　抚过唐如薇的发还以为是一天没见到自己，小女孩子闹的眷恋情绪。

唐如薇“阿信。”

　　她轻声喊着他。

唐如薇“不如，我们结婚吧。”

　　感受到方礼信背脊一瞬间的僵直。

方礼信“阿薇。”

　　难得见方警官声色带着些许的颤声，迷茫。

唐如薇“我想的很清楚了，这些年可以和你在一起我很幸福，虽然我总是告诉自己不要太贪心了，可我已经不是小女孩了，你知道的，我不是什么徒有冲动的人，我能感受到的这就是爱。”

唐如薇“唐如薇很爱很爱很爱方礼信。”

　　她也接近哽咽这是唐如薇想说太久的话了啊，和心爱的人组建一个家庭，曾经不是她人生的首位直到遇见了方礼信，然后在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屋子里养了一只叫风铃的猫儿。

　　她现在很怕自己表达的不够清楚。

　　唐如薇不想留遗憾。

　　方礼信曾经说过他的亲缘很浅淡，生来就是这样，没办法啦。

　　用尽力轻松的语气让一切归于平静，那时候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怎样的安慰才是能抚慰人心的安慰，好像透过那一道道的伤疤去看，言语的力量太过浅薄了，一张结婚证书不算什么，可即使是要用余生来证明，她也有勇气，有恒心。

唐如薇“阿薇想和你组建一个家庭，我想和你制造牵绊，我们会有个很可爱的孩子，会像你，也会像我，我想，和你在上帝的见证下宣誓，我们再也不分开，再也分不开，我想用婚戒。”

唐如薇“绑住你，也绑住我。”

　　爱的底色是什么，是占有，是强占，是填满。

　　唐如薇毫不避讳的诉说着自己对方礼信的占有欲，爱意。

　　才不要悬崖勒马，要爱到春光尽，至死方休。

　　方礼信沉顿些许，感受着她越发快的心跳声，将她圈紧，还不够，便更紧。

方礼信“好。”

方礼信“让它困住我，也困住我”

方礼信“求之不得。”

　　方礼信从不相信上帝，可这一刻，他感恩他。

　　贪婪的将唐如薇紧拥抱，吸食着她身上的芬芳，仿佛可以将自己的血腥洗尽，只有抱着她的时候方礼信不急切的渴望血腥，尖叫，求饶。

　　成为人人抬首虔诚望向的神。

　　只是望向她的每分每秒，方礼信的目光渐渐变得笃定。

方礼信“跟我走。”

　　落雨滂沱靠着外衣他们跑在了街上，不顾旁人的目光，只奔向属于他们的未来，唐如薇相信他，相信方礼信指向的一切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