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别再不告而别

宫皓的轻功虽好，飞檐走壁完全不在话下，但如今要来跳悬崖，还是有些离谱，更何况他如今功力大减。他原先是从侧面揽着沈弋，使他与自己在一条水平线上，以此来保持平衡。可才往下没多少，宫皓就改将沈弋面朝他搂在怀里，想尽办法让所有的碰撞都落在自己身上。

高速的下坠让宫皓的任何努力都显得徒劳，在大自然面前，再厉害的人类也是渺小的。宫皓此刻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他的身体与岩壁和树木的不断撞击，让宫皓感觉被大卸八块也不过如此。可他毫不在乎自己有多痛，已然有些混沌的大脑发出的唯一指令就是：不要松手，你的怀里还有少主。他信你会护他周全，绝不能食言。

就是这样，沈弋和宫皓掉在了悬崖半腰处的一块小平台上时，宫皓就像一块肉垫一般将自己垫在沈弋身下。

“阿皓！”尽管有宫皓垫着，沈弋还是被摔懵了，尽管他从双脚离地的那一刻就已经懵的不能再懵。但是他自己感觉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大碍，胳膊腿都能自由活动。

所以当他眼睁睁地看着宫皓突出一口血，并开始止不住地咳嗽时，立马从他身上爬起来。

“阿皓，你还好吗？”他看着宫皓，惊恐地发现他的身上流了好多血，衣服也被刮得七零八碎。沈弋也没有遭遇过这样惨烈的情形，他强忍着恐惧帮宫皓检查伤势。

宫皓的右脚脚踝住有些错位，但好在没断。身上的大部分血迹是因为大面积的擦伤，不过万幸的是伤口都没有很深。但严重的是，宫皓的右边的肩胛骨处被一根两根手指粗的树枝穿透，正源源不断地冒着血。

沈弋不敢贸然触碰他的伤，但看到宫皓的意识已经开始有些昏沉，还是决定先给他止血。他脱下自己最里头一层的T恤衫，把它撕成长条的绷带状。

“阿皓，你忍一下，我帮你止血。”说罢，他一咬牙，小心地将树枝从宫皓的体内拔出，然后迅速把伤口给他包裹起来。

见血渐渐被止住，沈弋松了一口气。他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觉得做梦都没有那么刺激。宫皓带他玩了一场没有返程的蹦极。他想到宫皓将他紧紧地抱在怀里，一手搂住腰，一手护住头。在下降的过程中，他虽然一只紧闭双眼，但能感觉到这比他想象的速度要慢很多。他几乎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但耳边不时传来宫皓痛苦的闷哼。

他从来没有与人有过如此零距离的接触，更没有人给过他可以托付性命的安全感。但是这一切，眼前这个相识不过寥寥数天的男人都给了他。

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

沈弋给宫皓处理过伤口，接下来就立刻想办法求救。但不幸的是，手机和对讲机都被摔坏了，就连被寄以最后希望的定位器也不见了。沈弋无法避免的产生了绝望之感，可是一想到身边的宫皓，他又强打精神令自己振作起来。宫皓拼了命保护住自己，如今，他必须要想办法让他们两个人活下去。

“阿皓，醒醒，不要睡。”他轻轻拍了拍宫皓，努力让他保持清醒。

“少主，你没事吧。”

“我没事。”

“没事就好。”他几乎是在用气声说话。

沈弋不禁鼻子一酸，觉得这人真傻，何必舍弃自己的命去救自己这个与他毫不相干的人呢。

“阿皓，早知道就该听你的，如今也不至于落到这种地步。”沈弋确实有些懊恼。

宫皓微微勾起带血的嘴角，说道：“不怪少主，是属下护主不力。”

宫皓早就清楚他的少主固执的性格，对于他不认同的事情，无论别人怎么劝也是没用的。所以当时他才没有努力说服他相信有魔的存在，只是小心地关注它们不要让他们伤害少主。其实如果他们两个人一直跟在登山社的队伍里的话，那两只魔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出手。但意外总会出现，他不是神，无法预料到下一秒会发生的事。

“阿皓，我……”沈弋其实很想跟他说自己不是他所认的少主，根本不值得他为他付出这么多，但想到眼下这种情况，还是没有开得了口。

“少主不必说什么，这样做，是属下的职责，更是我……心甘情愿的。”

沈弋真的感到心好痛，他觉得这人真的好傻。又有些责怪那个叫乔一羽的，怎么这么不懂珍惜。

“少主。”

沈弋听到宫皓在唤他。

“怎么了？”

“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什么？”

“属下知道……一定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惹得少主生气了……但是……少主不要走好不好？属下什么都会改的……属下……属下不想再找不见少主……没有少主，我真的……真的好难过……”

宫皓的话已经断断续续很难连成句子了，但沈弋趴在他唇边，努力听清楚他的每一个字。

沈弋看见宫皓眼角划过一滴泪。这滴泪就像一把刀，从他的心上划过。

“对不起，我不会再离开你了。”沈弋觉得奇怪，他明明不知道宫皓说的是什么，但在冥冥之中又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做了那样的事。

“我再也不会不告而别了……”

得到了沈弋的承诺，宫皓终于笑了，只是那笑很浅，浅到宫皓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宫皓昏了过去，无论沈弋怎样努力都没有办法将他唤醒。沈弋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他身上。

“坚持下去，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沈弋看了一眼太阳，这个时候王圣泽他们应该能发现不对劲了。他怀着希望，守在宫皓身边。

尽管感到十分漫长，可太阳还是一点一点的西移。直到最后一丝光亮消失，沈弋还是没有看到获救的一点希望。沈弋发现宫皓的体温已经渐渐开始变凉，沈弋知道，宫皓不是超人，是不可能挺过今晚的。

沈弋躺到宫皓身边，看着他即使是在昏迷中也因痛苦而紧皱的眉。沈弋伸手抚上宫皓眉间，试图替他展开愁容。可是没有用，沈弋感受到的只有宫皓额头那烫手的温度。

“对不起，以后，我一定听你的话。”说着，沈弋将宫皓揽到怀里，紧紧地贴住他，用自己的体温为他保温。

他就这么抱着宫皓，自己慢慢也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