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婴早就垂涎于姑苏闻名的美酒,天子笑。
明日再启程抵达蓝氏,今天晚上正好买两坛尝尝鲜,和江澄一人一坛。
晚上,众人差不多都歇下了,魏婴悄悄溜了出去,来到了酒肆。
魏婴走在路上,一边喝一边回去。
魏无羡果然是好酒,醇香可口
本想从窗户翻进去房间,却不料江澄把窗户从里面锁住了。
只能从正门进去,魏婴恐厅内的金家侍从又冷嘲热讽,甩了一个符箓过去,几个侍从暂时性的睡了过去。
匆匆上楼,脚步没刹住,和人撞到一起。
魏婴大脑空白了一瞬,下意识护住少女,搂住那不堪一握的细腰,鼻尖弥漫着女儿家的幽香,少女也是一惊,抓住他胸前的衣领。
魏无羡姑、姑娘
容嫣连忙推开他,后退几步。
容嫣魏公子
魏婴回过神,连忙弯腰赔礼道:
魏无羡容姑娘恕罪,在下冒犯了
容嫣摇头,略暗的走廊中她看着依旧鲜眉亮眼,肤如凝脂。
魏无羡咳、那个,这么晚了,容姑娘怎么还出来?
容嫣敛眸,魏婴能看到她莹白如玉的耳垂,上面戴着的青玉耳坠摇曳。
容嫣东西落在楼下了,我正要去取
说完,容嫣便下了楼,魏婴还在原地,没缓过神来,虽说他一向自诩风流,经常撩拨云梦姑娘,姐姐长妹妹短的,但平日没和女子亲密接触过,就连和师姐,也只是摸摸脑袋。
走了几步楼梯,容嫣停住,扶着扶手,回眸看向他,轻声道:
容嫣魏公子,你的酒洒了
魏婴愣了一下,赶紧看向怀中的酒坛,酒塞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洒满衣襟。
魏无羡哎呀我的酒!
魏婴一脸心痛,仰头把剩下的一点酒喝光,另一坛也决定不分给江澄了,留着自己独享。
回到房里,江澄已经睡了,他把酒一饮而尽后,也躺下睡觉。
脑海里不自觉回想起刚才怀中的触感,温香软玉,浅淡馨香,魏婴指尖蜷缩一下。
魏无羡(还不知道她的芳名呢)
容家嫡女美名远扬,但入耳的尽数是温婉端庄的赞美,还没领教她的姓名。
酒意上头,魏婴犯困,扯过被子睡下了。
翌日,众人一齐出发前往蓝氏。
姑苏蓝氏的仙府云深不知处坐落在姑苏城外的一座仙山上,云雾缭绕,虽非伽蓝,却有一番寒廖之意,江南水乡,白墙黛瓦,总是细雨绵绵。
几名弟子安顿各大世家的来人,领着人来到精舍,安放行李,换上蓝氏校服。
阵阵钟声敲响,回荡在寂静的云深不知处中,世家弟子们有序的前往兰室,进行拜礼。
兰室宽敞明亮,蓝启仁坐在首位上,弟子们身穿同样的校服,站在各自座位上,一张桌席之前,行拜师礼。
蓝老先生也是姑苏有名的美男子,但是他年纪不大,便蓄着胡须,老气横秋的腐朽之气,只觉严厉,不见容貌。
容嫣随着众人行跪拜大礼后,起身感到一阵眩晕,昨晚在客栈没睡好,今日又早早起床,有些头疼。
差点跌在地上,容齐及时扶住她。
容齐可有大碍?
容嫣重新站好,摇了摇头,弯了弯唇说道:
容嫣无事
容齐还是有些不放心,视线不离开她。
站在蓝启仁身旁的男子,一袭深蓝色家袍,戴着家主发冠,面如冠玉,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似和煦春风,温润如玉。
蓝曦臣注意到容嫣刚才差点摔倒,又想起容宗主叮嘱过,这个女儿身体不好,让他多多照顾。
上方台上的蓝氏弟子捧着家规册,朗声宣读道:
龙套1蓝氏弟子:"凡蓝氏家规三千五百条,曰不可习邪魔外道,不可私用暗器……"
家规一条一条的念,底下众人只觉无聊,个个都有些懒怠。
容嫣低垂眼眸,站得笔直,双手交叠隐于袖中,仔细地倾听着。
蓝湛在她左边的位置,环视四周,发现只有容嫣态度专注认真,不由多看了她两眼。
察觉到他的视线,容嫣转头望了过去,少年素衣若雪,气质冰冷,眉眼俊极雅极,清冷如月,极为出尘。
姑苏双壁之一的蓝二公子,"景行含光",含光君,蓝湛。
容嫣冲着他微一点头,又继续目视前方。
忽而响起一阵"啾啾"鸟鸣,引得众人频频侧目,容嫣循着声音望去,是一个瞧着温顺乖巧模样的少年,袖中藏着一个鸟笼,金雀不停地叫。
容嫣没想到会有人这么大胆,她身后是魏婴,正饶有趣味地说道:
魏无羡嚣张,好玩
那少年眼看魏婴与自己志同道合,便打开话匣子,微微侧身朝着他,低声道:
聂怀桑可不是,我跟你说,他的好玩之处多着呢,比如说……
两人凑近些,正欲多言,便见蓝湛冷冷地看着他们,聂怀桑畏怯蓝忘机,便止了声,魏婴也连忙站好,讪讪闭口。
魏婴看着自己前方窈窕婉约,霞裙月帔的少女,心思又飞远了。
待到家规好不容易念完,又一名蓝氏弟子替换他的位置,高呼道:
龙套1蓝氏弟子:"兰陵金氏拜礼"
金子轩与侍从上前,在走道正中间弯腰行礼道:
金子轩兰陵金氏金子轩,拜见蓝老先生
江厌离看向他,又很快收回目光。
金氏是皇族出身,财大气粗,出手自然辽阔。
金子轩先生弥纶太虚,不屑俗物,家父特意为先生广寻天下之经典,编就河洛经世书一套,并用金线编制,还望先生不弃
蓝启仁满意地点头,抚着山羊胡须。
侍从捧着拜礼,递给蓝氏弟子。
那世书是金线编织,流动着光亮,绝非财力雄厚可得的。
魏婴感叹一声道:
魏无羡雍容华贵啊!
江澄眉头动了动,冷哼道:
江澄华而不实
容嫣心下了然,看魏婴和江澄的态度,和昨日金子轩的不悦,看样子金江两家的这辈,关系不怎么好。
龙套1蓝氏弟子:"清河聂氏拜礼"
聂怀桑赶紧把鸟笼藏到桌子底下,然后整理了一下仪容,跟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复而上前。
聂怀桑清河聂氏聂怀桑,拜见蓝老先生
聂怀桑行礼起身后,摆出几分世家公子的仪态说道:
聂怀桑怀桑代聂氏进献紫砂丹鼎一尊
原来是聂氏二公子,果然和传闻一样,喜欢玩乐。
容嫣目光顿了顿,落在聂怀桑身后的少年身上。
这少年机敏灵巧,一双眼睛黑白分明,个子不算太高,说话间带着笑意,三分真七分假,一副无辜真诚的姿态。
第一眼看去,容嫣直觉此人绝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少年低眉敛眸,抱着盒子,边说边打开,声音清朗。
金光瑶清河聂氏副使孟瑶,特代表聂宗主献上紫砂丹鼎一尊,紫砂古拙庄重,质朴浑厚,正如蓝先生传道授业之品格,望先生不弃笑纳
众人目光看向他,并不是被那拜礼所吸引,凡不是闭门不出的,大多都知道这位的身份,当年金麟台生辰宴认亲的事闹得沸沸扬扬,金氏宗主夫妇为此生了一场气,几乎人尽皆知。
人们总是会对拥有劣迹的人百般嘲讽,百般鄙夷,更觉此人处处不如自己,低劣不堪,以此来增加自己的优越感。
孟瑶便是这样一个人选。
龙套1听学弟子:"他就是那孟瑶?这孟瑶便是金宗主的私生子吧"
龙套1听学弟子:"听说他前去金家认亲,结果被踹下金麟台,后来才投靠到清真聂氏的门下"
龙套1听学弟子:"同为金宗主之子,这待遇,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那两位弟子交头接耳地低语,声音也算不上低,传遍蓝氏每一个地方。
孟瑶捧着盒子的手不断捏紧。
容嫣心想,这种弟子如果是在容家,这般闲言碎语,定会被逐出门。
容嫣两位,慎言
容嫣转过身,对着不远处屏风旁的两位弟子说道,声音很轻,极为有礼,言毕后轻轻福了福身。
周边之人皆看向她,两名弟子脸色涨的通红,似是没想到会有人为这个避之而不及的私生子说话,又不敢得罪容嫣只能赔罪道:
龙套1听学弟子:"是、是,在下失言"
容齐当然帮着她,也淡声开口道:
容齐二位的家教,实在让人长见识
两位弟子敢怒不敢言,只能低着头。
魏婴弯了弯眼睛,容嫣现在正对着他,少女的粉面尽收眼底。
孟瑶有些愕然,他并未想过,还会有人帮他说话。
他看向容嫣,微微失神,便见少女对着他微微一笑,颔首致意。
孟瑶也不自觉露出笑容来,唇角泛起一个梨涡,让他看起来更为无害。
蓝曦臣缓步走下来,步至孟瑶跟前,淡笑道:
蓝曦臣素问聂宗主手下有一得力副使,今日一见,谈吐温文,果然不凡
蓝曦臣伸手打开盒子,温和道:
蓝曦臣这紫砂望之不俗,正是蓝先生的喜好
这话正是给孟瑶解围,他是一宗之主,赞赏之语举足轻重。
蓝曦臣亲手接过,孟瑶感激的看向他。
他又看了一眼容嫣,回到聂家行列,这下,耳边再不见那些嘲讽贬低的话语。
魏婴和江澄对视一眼,盯着容嫣的背影,想来这容姑娘也是良善鸣不平之人。
已见清雅风骨。
龙套1蓝氏弟子:"幽都容氏拜礼"
容齐慢步向前,容嫣就跟在她身后。
容氏之人行事低调,鲜少参加各种宴会,不怎么在众人面前露面,只有十分重大的会谈,才会现身。
一时间,各方视线都聚集到他们身上。
容齐举止都是世家公子的矜贵,也是极负盛名的出色之辈。
荣嫣身着蓝氏校服,白衣翩然,这样寡淡的颜色穿在她身上别有一番韵味,清丽婉约,眉眼拢着楚楚动人的风韵,般般入画。
容齐幽都容氏容齐,拜见蓝老先生
容嫣幽都容氏容嫣,拜见蓝老先生
蓝启仁看了一眼容齐,又看向容嫣,不禁满意地点头。
容嫣弟子代容氏,献上《渡生》图一幅
容嫣先生品趣高雅,喜好诗词书画,心怀慈肠,悯怜众生,家父为先生寻得绝笔画师的一幅画作,还望先生笑纳
少女不紧不慢地说话,声音娇软,婉婉动听。
蓝启仁看向侍从手中的盒子,抬了抬手。
蓝氏弟子从盒子里取出一柄卷轴,缓缓展开,约摸两米长。
右下角的盖章昭示了这幅画的非凡,是早年一位画技了得的修士,家族没落后潜心作画,见遍世间繁华与冷暖,一副画千金难求。
他逝世多年,生前作品也悉数失迹,能求得一画,实在难得。
上面的场景仿若真实,不见颜色停顿,芸芸众生,百姓安乐,一派繁华景象。
蓝氏百年世家,先祖是和尚,后世谨遵着生为天下苍生,普渡众生的理念。
蓝启仁容宗主真是有心了
蓝启仁露出了笑容,蓝氏弟子把卷轴收了起来。
蓝曦臣也淡笑着看向容嫣。
众人暗暗惊叹,魏婴低声和江澄说道:
魏无羡容氏往日低调,却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江澄点了点头,这时蓝氏弟子高声道:
龙套1蓝氏弟子:"云梦江氏拜礼"
江澄和两个侍从上前行礼道:
江澄在下云梦江氏江澄,江晚吟,奉家父之命……
忽然一道张扬慵散的声音突兀响起:
温晁长这么大,我今日才知,这姑苏蓝氏的门这么不好进
来人一身红衣,上面绣着艳阳烈焰家徽,眉宇间透露着一股嚣张气焰,似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他身后跟着一帮侍从,贸然闯入兰室,神色不善。
江澄见状,只好回到座位。
温氏的人?
蓝曦臣不知温公子远道而来,蓝氏有失远迎,百年间温氏从未参与过蓝氏听学,温公子此次前来,不知仙督有何指教?
温晁笑了笑,神情傲然道:
温晁蓝宗主,你这就错了,温某不是来听学的,只是来给你送个人,再说了,岐山温氏从来都是教化众生,自然不需要来这蓝氏听学
蓝启仁面色微沉。
蓝湛眸色一冷,握着佩剑的手紧了紧,往前一步,转眸便见蓝曦臣微微摇头,只好作罢。
容嫣微微蹙眉,岐山温氏二公子,温晁,从前便听说过他的名声,如今一见,只觉得传闻还是不够准确。
这是她平生见过的第二个这么嚣张的人。
聂怀桑真是嚣张
聂怀桑半张脸躲在折扇后面,摇头道。
魏无羡那既然如此,温公子,你又为何特意前来呢?
温晁面色不变,目光也没分给他一个。
温晁哪来的鼠辈?
魏婴对着他笑道:
#魏无羡鼠辈不敢当,云梦江氏,魏无羡
温晁看向他,面色一凌,冷嘲道:
温晁竖子也敢插嘴?
魏婴闻言,笑容一敛,肃了神色说道:
#魏无羡我师弟江澄,刚才在行拜师之礼,岂能容你大呼小叫?
#魏无羡你们岐山温氏,就是这样教化众生的?
温晁没有想过会有人这么大胆顶撞他,看着魏婴面容阴沉道:
温晁好,今日我就便让你看看,我们岐山温氏是怎么收拾那些不听话的东西的
江澄眉头紧锁,急忙出声道:
江澄温公子,一言不合而已,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温晁的声调都扬高。
温晁云梦江氏不识礼数,不教育一下,未免世人说我辈没有规矩
话落,身后的温家侍从拔剑围在温晁身前。
魏婴脚尖一挑,桌上的佩剑跃到手中,江澄也执起佩剑。
剑出鞘时的光亮一闪,容嫣被惊到,往左侧退了几步。
魏婴见她被吓到,忙开口道:
#魏无羡没事吧容姑娘?
蓝湛站在她身旁,琉璃似的眼眸微闪。
容齐嫣儿
温晁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便见容嫣垂着眼眸,约摸是受惊了,纤长的眼睫轻轻颤动,玉面薄粉。
温晁敢问姑娘是?
温晁失神片刻,而后轻声开口道,怕再吓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