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惊变后的夜，很黑，因为，总有一些东西，挡住了各种光。
—一 一
残阳燃烧着大地，金黄的公路自城内伸出，流向远处的大山，
城内渐渐沉入黑暗，灯火？在三天前，一切皆作废铁，满城上下，尽是混乱过后的荒凉狼籍。
忽的，一道黑影缓缓走上出城的公路，顾不上越发黑暗的天地，匆匆走向远方大山。
这已经是惊变后第三天，也不知父亲怎么样了。杨星边走边想，他本是打算惊变后立刻回老家，奈何中央那边征召志愿者，在几位同事的邀请下当了三天志愿者，半小时前刚结束。眼见天色渐晚，却拦不下他作为一名游子的担心，一时间，杨星竟忘了前两夜在高楼偶然瞥见的大恐怖，踏上回家的那条公路。
公路直径他家门前，从城里开车仅需半个时辰便足够了，走路一般也就两个时辰的事。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时间一点点流逝，天地间的残阳余焰散尽，冰冷的黑暗如潮水般充斥着天地每一处角落。
杨星看着四周漆黑的大地，心头欲发冰冷。
自己走了多久了？走了多远了？离家还有多远？
他不知道，回头看不见城市，向前看不见家，只有脚下隐约可见的公路轮廓让他能够安慰自己：不远了，不远了.
一会儿，或许很久，他的脚步逐渐放慢，呼吸却欲发急促，直至脚步停下。
抬头，不知多少年前的星光黯淡，好似随时都会熄灭。
伸手抹了把冷汗，目光再次落在脚下，只是不知何时已不见公路黯淡的轮廓。
怎么回事？什么时候？！
杨星咬了咬牙，向着前方走去，这条公路，应该是笔直的而他，也应该一直走的直线。
应该…是直线…吧。(想象一直闭着眼走直线)杨星揪了把衣角，接触到自己的腿根，才发现双腿直打颤，顾不上那么多，杨星咬牙继续向前走。
可心中的慌乱却愈加狂躁，如同野兽随时要将他吞噬。
片刻，杨星只觉天旋地转，整个人都似要飞起。
来冷？不对，现在是七月，怎么会冷！(北纬温带)
目光开始迷离，身体也变得沉重，哪怕四周漆黑，但在他的眼中，却如万般色彩流动。
目光迷离？那是…灯。
不知多远的地方，一盏路灯孤独的立在那儿，一时竟成为天地间唯一的光源。
也成为他目光中唯一不变的色彩。
强忍着不适，杨星摇晃着冲向路灯，一路连滚带爬，尖锐的石块似乎刻意阻拦，不断刮破他的皮肤。
到灯下时，湿透的衣服早已残破不堪，些许血迹斑驳。
瘫倒在地，大口地呼吸，如同溺水者一般(长时间窒息后恢复呼吸)。
杨星目光迷离，看着头顶泛黄的路灯，耳边回荡着自己的呼吸声，以及心跳声。
不知过了多久，杨星的心逐渐平静，这时，他忽的发现，这似无边无际的荒野竟不闻半点声响。
仲夏之夜不应如此...死寂。
回望刚才翻滚着爬来的方向，除了路灯照射之处,皆是如化作实质的漆黑，但凭着灯下的道路边缘，不难知晓，先前的自己定是在不留意间偏离了公路，还好有这盏幸存的路灯…
“谢谢，”杨星向着路灯拱手，轻声道谢，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向一盏路灯道谢，只是觉得，没有这些路火自己恐怕是见不到自己父亲了.
认清了方向，杨星深吸一口气，抬脚便要走入黑暗，父亲的情况未知，早些回去早安心
“别去！”一声稚嫩的呼喊在杨星脑海中响起，让他收回正欲迈入黑暗的脚。
“谁在说话！”杨星心头一跳，却也并未惊慌，目光四处扫视，最终落在那盏路灯之上，想到城中三天来发生的种和事物心中瞬间明了。
这盏路灯应该是成了精，诞生了不弱的灵智。
心中想着，杨星走到路灯前，伸手抚摸冰冷的灯杆。说道：“我父亲还在家，我不能让他等太久。所以，我不能陪你太久哦。”杨星说完，便转身想要走入黑暗，却再度顿住。
“你不能走！黑暗中…危险！”急促的语气响起，杨星转身，发现路灯旁多出了一道半透明的身影；半米高的小孩模样，此时正鼓着腮帮盯着杨星。
见杨星停下影小跳到杨星一旁，拉住杨星的手，
霎那，杨星似化作路灯，在黑暗中发光，也借助路灯的视角，看到了自己，以及黑暗中的一切——无边的荒野上，无数小山似的怪物游离，一切活物挂触到它们，皆化作尘埃，不过，这些怪物却如同约好，完美避开了公路。
不等看清，画面飞转，杨星恢复视角，不知是否是错觉，眼前的身影似乎变淡了一些。
“那是什么。”杨星握紧双手，目光凝重的问道。
“不知道，我有意识前它们便有了，我哪知道？身影化作一束流光，窜入路灯，紧接着杨星脑海中便又响起了稚嫩的声音，
“不过，它们并没有自主意识，也没有实体，更没有主动攻击的能力，它们更像是一团团黑暗的云在陆地上漂泊，消灭它们途径中的一切活物，同时它们疑似拥有扰乱心神模糊意识的被动能力，这是我猜的，还有，它们会规避一些…带有气运的事物”
“气运？”杨星不由一摆，作为城里的打工人，可没时间去了解这类玄乎的东西，若非异变，可能一辈子都了解不到。
似看出杨里的疑惑，路灯灯光闪烁，一道声音传入杨星脑海，
“你可以理解为关乎一个文明未来的事物，对了，好像还必须是人为建造创制的事物，
“比如说...城市公路？”
“对。”
听完解释，杨星回忆起前些日子的所见所闻，一切都似乎明朗了起来
难怪城里的人没事，难怪自己会莫明走偏公路
“所以…你还要去吗？”
杨星抬头，目光紧盯路灯灯管，似乎能看见那道孩童般的身影。
“去！”
“为什么？”
“因为他是我的父亲…这是我无法偿还的恩。”
“恩…么。”
杨星没有再管疑似沉思的路灯，转身走向黑暗脚步异常坚定。他不愿让父亲哪多等一秒，谁知道重逢与永别哪个先来？
“等等！”急骤的话语传来，但只是让杨星顿了一下，“我陪你一起去！”
“什么！”杨星脚步再次停住，脸上满是错愕“你可以移动？”
“不可以，但你可以带着我。”话音落下，眼前的路灯飞速缩小，直至巴掌大小，“我可以让你所承悉的重量减小十倍，不用担心太重。”
杨星走近，拿起路灯托在手中，沉甸甸的，约莫五公斤左右，不算太沉。
灯光依然是泛旧的黄色，也不见明亮，却与先前照亮的范围一样.
正想着，却见被照亮的区域忽的缩小直到刚好将杨星笼照，不等杨星惊措，脑种便响起小路灯的声音，
“节约能量。”短短四个字说完，便没有了言语，似并不想和杨星聊太多。
杨星对此虽有察觉，却并未想太多，而他也并不知晓，能量对于小路灯这一类灵智已开的事物而言，等同生命，能量用完，便神智寂灭，而小路灯显形、说话、亮灯，都是在消耗能量
一路无话，有了小路灯的帮助，杨星行进速度大增，笔直的公路开始曲折，
杨星心中一喜，到村口了。
可脚步尚未落下，小路灯急切的声音响起。
“停下，危险！”同时，杨里视野变幻，化作小路灯的视野——眼前是一座村庄，但一团小山似的黑云笼照整个村庄.
视野恢复，杨星脸色顿时发白，这怪物的恐怖自己是清楚的，也就是说，父亲…
“别急，它没有进入这些房屋！”见杨星不对劲，小路灯连忙安慰，在它的视野中，怪云就如同被一股力量挡在门外，无法进入哪怕任意一栋房子，“现在你要怎么办？”
“沿着村边走，看有没有其他方法。”握了握手中的小路灯，杨星才觉得踏实了些，深吸了口气，何一侧走去，
凭着对村子的熟悉与小路灯的些许提示，杨星来到了村子的另一端，而这里，也是离他父亲所在房子最近的地方。
“没事吧。”杨星注视着黑暗中的一处方向，虽然他什么也看不见。
“没事。”小路灯注视着百米外的一栋木屋，透过半开的窗子，可见一位老者端坐在桌前，目光紧盯着一支快燃尽的烛。
烛光照面，照亮了他的面庞与双目，还有大半间屋子，跳动的影子似在恐惧，却依旧坚定的跟在老者身后。
老者的背挺得笔直，目也坚定明亮得可怕，他看着烛光的神情，倒像是在看一位战友，看一位与自己一齐向死而生的战友。
烛光欲发明亮璀璨，半分不见将要燃尽的姿态。
小路灯正看得失神，却忽的一惊，
“不好，它要自献！
“什么意思！？”杨星见小路灯如些焦急的语气，不由也心慌了起来。
不等小路灯回答，一抹红光刺穿黑暗，映入杨星眼中，微弱，却坚定。
紧接着，一位老者的身影浮现，手中捧着那抹红点。
杨星心神一颤，瞳孔也不由一张。
“爸！
也不知是听见还是感受到了杨星的目光，老者转头看何杨星，一霎，欣喜，犹豫在目光中划过，转而只剩下了坚定。
微笑着何杨星点了点头，双唇微动，便走向村子正中央步伐异常坚定沉稳。
勿怪。
“爸！”望着远去的背影，杨星哪里不明白父亲要做什么。
他只是想救下村里的人，就像往日面对村里他人的困难，他只是想帮他们…
身影渐渐走远，也不见回头，在这无尽的黑暗中，成为唯一闪烁着的星。
也不知过了多久，杨星只知双目早已模糊。那远方的星开始跳动，光华闪烁，一抹红色刺破黑暗。
那是一点儿烛火，燃烧着仅剩的生命
啪！
烛火破碎，溅出千万朵火星，漫天飞舞，不知觉，黑暗都在消退。
小路灯幻化出人形，静静的注视着无边无际萤火般的火星，沉默不语
小山似的黑云渐渐消散，似乎从未存在过，
小路灯伸出小手，接住一点火星。
温暖，安心。
杨星颤抖着接住迎面飞来的一点火星，耳边飘来无限遥远的细语。
“孩子，勿怪。”
火星飞起，也不飞远，若有若无的环绕在村子上。
它们会继续守护村子，直到它们彻底熄灭。杨星移步缓缓走向村子中央，小路灯的身影化作流光窜回本体。
泛黄的灯光照亮前方的路，照不到的地方也可见其清晰的轮廓。
无比熟悉的景象不断浮现，一切都还是那样啊。
厚重的石磨，缺了一角的木门，李婶种满向日葵的菜园，一路走过自己一遍遍走过的路，无数的记忆涌现，杨星抬头。
不知何时，已到了村子中央——一棵高大的海棠，据说已有数百年的树龄，是村子的建设者种的。
此时，一小截红烛在树根上跳动，微弱的火光叫人难以察觉。
但它还是被杨星发觉，
杨星愣愣地注视着烛光跳动不定，自己的心似乎也跟着跳动起来
放下所有的思绪，注视着那截残烛。
心中开始莫名的期盼。
村里的人也来了，陆陆续续围满四周，却是格外宁静，都只是注视着那跳动的烛光。
时间缓缓流逝，谁也没有说话，而那一小截残烛似乎永远也烧不完，固执地跳动着。
婉惜这天地，留恋这万物。
天空逐渐明亮，愈发苍青，游荡的黑云似从未出现，忽的消失，无影无踪。
一抹阳光划过，落在巨树枝叶上，明恍恍的好似有无限生机。
阳光不紧不慢的向下爬去，欲点亮整棵巨树。
很快，阳光照到了树根，眼见便要照亮依旧跳动的烛焰。
众人双目紧盯着烛火，似在期待着什么，不由握紧了双手，呼吸都凝重起来。
尽管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在期待什么。
或许，是一个奇迹。
忽的，那不灭的烛火猛的跳动。
在众人惊愣的目光中，化作一点火星，飞扬中融入金灿的阳光。
杨星只觉似有一只大手握住了心脏，混身颤抖，正欲倒下，一只干枯的手自身后将其扶住。
转头，是一张如枯树片一般干燥灰黑的脸，深镶的眼眸平视前方，似乎已看淡一切，但，杨星能看出，眼眸中带着一丝悲哀，几分惭愧。
没有安慰，只有一声悠长的叹息。
老者转身走了，很快，聚集起来的村也都留下一声叹息，似流水般退去。
只余下杨星和小路灯，立在那，一动不动。
明媚的阳光照得他发丝金灿灿的，目光却漆黑一片，似蒙了一层浓雾。
奇迹没有出现。
也是，若奇迹这么容易出现，那还是奇迹吗？
杨星自嘲般地摇了摇头，转身走向村外。
他也不知要去哪，但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他会像他父亲那般，去守护所珍视的一切。
“话说你为什么要帮我？”杨星抱着小路灯，忽的问道。
“嗯…可能是因为恩？责任？…是人类制造了我…也给予了我照亮行人的责任。”
“恩和责任么？我明白了。”杨星目只是愈发坚定，默然远去。
没有送行，没有高歌，只有片片阳光洒落，点燃万物生机。
黯凑合着看吧？
黯🙏
津ICP备2022002164号-2 © 2016-2023 iHuaBen.com 版权保护声明 不良信息举报:jubao@ihuaben.com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