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小没良心

　　“嘭─”篮球撞击篮球架钢化玻璃的声音不绝于耳，似乎在喧示着此时控篮的人，心情的极度边缘，在发泄着情绪。

　　偌大的球场上，沐荆迟拿着球，走位，跃起，上篮，一系列进球过程堪称完美，行云流水般。如果忽略他此刻脸上的阴挚与浑身叫嚣着的烦躁的话。

　　初入春的云城，天气仍然冷着。球场上的人套着一件黑色外套，镶着蓝。袖子挽到手臂上，冷白的皮肤，小臂上的肌肉苍劲有力，拉链大大咧咧地敞开着。随着走位，衣襟扬起，他也不顾，似乎也感觉不到扬起的冷风一般，也并未觉得冷。

　　“嘭─”随着又是一声球入框的声音响起，沐荆迟没再捡起那球，任它落地滚到球场边缘。

　　他径直迈着长腿走到球场的休息区旁，眼神一点没分给正坐在旁边凳子上抄着手机打游戏的人。捞起桌上的水，拧开，仰着头猛灌了一大口。扬起的侧脸下颌线分明，棱角凌厉。因运动额角上出了一层细细的薄汗，但没过一会儿便已被风吹得蒸发。却并未带走沐荆迟心中的那股子较气劲。

　　他脸上仍没什么表情，微微低着脑袋，右手臂垂下。手里仍捏着那瓶水，轻喘着气。运动过后被汗水打湿了点的碎发贴着额角。沐荆迟皱着眉，左手抬起，向后捋了捋头发。随即捡起放在凳子上的眼镜戴上，景物与周围的一切并未发生变化，依旧清晰得不行。

　　凌一珩打完一把游戏，胜利的提示音响起。他倒是高兴了，转头看到某位哥那张冷冷的脸，垮下笑意。

　　“还较着气劲啊。”凌一珩倒是敢调侃，倒也就他敢这样问了。

　　沐荆迟微抬下颌，眼神轻飘飘地督了他一眼。

　　“嗤。”对于这个问题不开口回答。

　　哪能啊，气得过？只是想起当时她回来的那晚生着病，还红了眼眶就真的躁。哦，还有今天，长本事了，见面都不会开口打招呼了。

　　“小没良心。”沐荆迟低声轻喃。

　　凌一珩听到了，几不可见地轻轻叹了口气，他知道在说谁，半开玩笑道。

　　“阿迟，你该和小桉桉谈一下。万一当年事出有因呢，我以为你早就……”他顿了顿，径直看着沐荆迟。

　　事实如此，事出有因，只是少有人知道。

　　眼神太过直白，忽视不了。沐荆迟手指蜷着，下意识搭上了脸上戴着的眼镜上。自己倒轻笑出声。

　　当时年少，也许是对于她的不辞而别，谁都负了气的，谁都在互相僵着。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联系不上人，也许说，她不想联系上谁吧。直到一个月之后的一天夜里。

　　一场组织在娱乐万城的 Party上，各色各样的人混杂着，灯红酒绿之下，嘈杂声很大。沐荆迟手机响起，离得有点距离，根本听不到。离得近的女生互相撺掇着，毕竟谁不想和云城沐家的大少爷沾上点关系呢。最后推推搡搡，其中一个胆子大的点开了通话键。

　　“沐荆迟…”到处都是繁杂的声音，而从通话筒里传来的嗓音很独特，语气却听着很弱。

　　女生错愕了一瞬，看着是陌生号码，头望向不远处正在喝得上头的沐荆迟，小心思在作祟。

　　“我不是他，你是哪位？”女生喝了点酒，语气很飘，毕竟周围众姐妹看着，仗着自己认识沐荆迟，底气十足。

　　电话那头停顿了几秒，又传来一句清冷的声音“把电话给沐荆迟。”

　　女生低低笑出声来“他手机都在我这呢，你说他有没有空呢…”

　　刚上完洗手间回来的凌一珩，正好看到了这一幕，屏幕上是陌生号码，却听出了那头的人是谁。女生也看到了他，话并未说完，便慌乱地挂断了电话。上流圈里最是忌讳随意乱动私人物品。显然这个女生犯了大忌。

　　那天晚上的人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闹得很凶。沐荆迟出去了，又回来，握着手机沉着脸不语，二话没说，拎着的酒瓶砸下，玻璃四裂，碎屑乱飞，最后不欢而散。云城沐家大少爷这个名号从来都不是闹着玩的。

　　两人换了场子，一瓶又一瓶的酒灌下，那是他第一次不要命般喝着酒。沉闷的性子，最后仰倒在包间沙发上，微睁着那双还算清明的眸子，前不着头后不着尾的说了句。

　　“走的人，是不是不回来了。”声音沉丧，带着一丝沙哑，随即捂住了眼。

　　凌一珩不知道怎么回答，索性当是他乱语。

　　可沐荆迟却是门槛儿清，脑子里全是她，过往的一幕幕跟倒放一样，渐渐生动起来。

　　这是他一直从七岁护着长大，喜欢到15岁的人，一直放在心尖上的人，无人知晓，于是掩埋心底。

　　沐荆迟放下搭在眼镜边的手，捏了捏那瓶水，手有点痒。踹了旁边的凌一珩，仰头向着校门口那边，示意着走人。

　　风扬起他的衣襟，几分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