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三年十一月十五日,贵妃年氏病重,帝殊深轸念,下旨将年氏册封为皇贵妃。并谕妃病如不起,礼仪视皇贵妃例行。
雍正三年十一月二十三日,皇贵妃年氏薨,帝甚哀,辍朝五日举行皇贵妃丧礼,并上谥号曰“敦肃皇贵妃”。
年兰媱觉得自己好似身在一片小舟上,飘飘摇摇不知会把她的意识载向何方。
恍惚迷离间,她看见了一位素衣女子在另一位华服女子不可置信的注视下,决绝触墙自尽的场景。
“皇上,你害得世兰好苦啊!”
一句泣血哀嚎后,她好像听见了四爷对她不舍的低语,又好像听见了她的福惠在嚎啕大哭...
她看见她的夫君和儿子在她身旁伤心不已。她多想伸手想要去触碰他们、安慰他们。却总是够不到,甚至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离他们越来越远...
“啊——!”
“主子,您怎么了?”
年兰媱猛然从梦中睁开眼,入目便是陪嫁侍女颂芝焦急关切的面庞。但她顾不得安抚,撑着身子从床上醒来,心中反而是升起更大的疑惑和惊骇。
怎么回事?她不是死了吗...
年兰媱阖了阖目,眼前似乎又浮现出弥留之际雍正帝和福惠悲伤的神色。
颂芝连忙往年兰媱身后垫了两个枕头方便她靠着,但看着自家主子这般,很是惴惴。
她听有经验的嬷嬷说过,怀孕之人性子最是喜怒无常,再加上素日里主子的性子也算不上好,她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去伺候的,生怕被罚。
而见自己主子闷声不语...颂芝更加忧心唤道:“主子...?”
年兰媱再次听到颂芝的呼唤,睁开了双眸。
“我没事,不过是方才梦魇有些没过神来罢了。你去看看小厨房有没有什么开胃点心端些来,顺便吩咐小厨房今晚做些辣口的菜肴,我想吃了。”
支走了颂芝,年兰媱才又闭眼冥思。
方才那一瞬,她的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名叫“年世兰”的女子的一生。
而“年世兰”,便是她在混沌中看见的触墙而亡的女子。
年兰媱在脑海中“看”年世兰的一生后,不由一声喟叹。这个地方似乎依旧是大清,但是怎么有这么多荒谬之事?
“自己”这位侧福晋仍旧是出生年府的女儿,只是名字变为了“年世兰”。
但嫡福晋,不应该是云骑尉费扬古嫡女吗?如今怎得是个庶女,前头还有一个嫡姐为嫡福晋?
且去年她进王府时便先后出生的弘历和弘昼都没有养在府上。
四阿哥弘历钮祜禄氏更未曾入府,弘历竟然为宫女所生,还遭四爷厌弃养在了圆明园?
五阿哥弘昼并其额娘耿氏似乎也不得四爷欢心...竟也住去了圆明园?
桩桩件件梳理下来,年兰媱只觉得愈发不可置信。
更令她不敢相信的是这个地方的四爷竟然为了提防她二哥,竟然亲自绝了这位“年世兰”的子嗣...虽然前世她的福宁/福宜和福沛都是早夭而亡,但也是怪她这位额娘自己身子体弱不争气连累了她的孩子们。
想起前世夭折的孩子,年兰媱不禁抬手抚上“自己”的小腹,隔着薄薄的布料感受着还不明星的隆起,她不由得鼻尖一酸。
这个地方的“自己”身体康健,没了娘胎带来的弱症,说不定孩子也可以平平安安长大。
只是想到这个地方的雍亲王,兰媱不由垂下了眼眸。
“帮我,保住年家和孩子。”
耳畔响起一道女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幽幽传来,空灵且带着无尽哀诉。
细细分辨下,很像年世兰的声音。兰媱心中一惊,余光一扫两侧侍立的婢女,似乎并没有听到这声音。这才放松了心中的弦,试探性在心中默念,你...是年世兰吗?
那个女声并未回答,只一直重复着“帮我,保住年家和孩子”。
年兰媱没有听到回应也不恼,猜测自己现在的境况约莫跟那些话本子里写的“借尸还魂”差不多。
孩子和年家,原本就是她的心病,如今上天再给了她这么个机会...她也应当试一试。
只是...年兰媱苦笑,这辈子怕是要比上辈子艰难得多。
作为旁观者,她看得分明,这里的四爷是真真儿的寡情寡义。
罢了罢了,如今有这一遭机缘本就是恩赐,就不该贪心了。
兰媱在心中对那个声音许诺,你放心,从今往后,我就是你。
年世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