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飞声!”
明月业骤然从梦中惊醒,心扑通扑通的跳着,全身的血液好似都是冷的,他坐在榻上缓了好半天,直到气息平稳,一只冒着热气的茶盏递到了他的眼前。
伴随着一道磁性的声音,懒懒散散、又悠闲又轻慢。
“梦魇了、梦到了什么,东海之战?”
东海之战、
明月业接过茶盏,轻呷了口
已经过去十年了……
他仰头将茶水喝了个干净,茶盏放在桌面上,动作粗鲁,敲得叮当作响。
“梦到我费劲巴力把你从海里拖出来,李莲花你说你、看着骨架不大怎么会那么重。”
李莲花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
“谁要你救、再者你救我作甚,不应该救笛飞声才对?”
明月业和笛飞声好到穿一条裤子,这事、当年还是李相夷的时候他就知道。
李莲花曾不止一次的怀疑,他当初是不是捞错人了,后来便将错就错死乞白赖的赖在自己身边。
十年前最富盛名的三人
李相夷、笛飞声、明月业
一个落水成莲
一个深沉海底
一个……
李莲花看向明月业
东海之战前,他甚至从未见过这位号称杀人王的狠角色
可也正是明月业,从那汹涌的海水里将李相夷拖了出来,带他回四顾门、在他心灰意冷之际为他求医问药,又在后来处处相帮,成就了如今的李莲花。
也许、
当初明月业不管自己,去救笛飞声是来得及的
尽管、作为李相夷,他曾恨透了笛飞声
可他也知道,这么多年、明月业一直不信笛飞声早已葬身东海。
李莲花胡思乱想着,却不曾注意到,明月业看向他的目光满是笑意,丝缕细碎的阳光落入眼中,皆是温柔。
“救一个是一个,管他是谁呢。”
明月业没有正面回答李莲花的问题,含糊而过
救谁?
这个问题他当年已经做出了选择
闲聊了这么一会儿,那点子困倦早已散得干干净净了
明月业活动活动筋骨,起身去二楼拿下一只瓷瓮,李莲花只看了一眼,皱了皱眉。
“又到日子了、”
明月业没说话,随手拿起匕首划破掌心,任由血液一点一点滴进瓮里,挑选配药、这一套忙活下来,他的脸已经是一片惨白。
李莲花熟练的接过手,替他研磨,又拿了几颗大枣丢给他。
“你们怎么走上这条路的?”
明月业是杀人王
他的背后是一整个杀手组织
哪怕相识十年,李莲花也只知道这一点,明月业不愿意同他讲那些腌臜的事,今天也不知是不是心情好,明月业咬了口大枣,神色颇为唏嘘。
“我们都是孤儿,原是为高官权贵培养的暗卫死士,后来我接手,便不做了,改行当了杀手。”
李莲花闻言轻笑着摇了摇头
“那可不怎么样”
药粉研磨好了,明月业接过一把倒进瓮里混合搅拌,最后再搓成一颗一颗的小丹丸。
末了、他挑了挑眉,眼神里带着几分狡黠
“我给他们定了几条规矩,总结下来五个字───不滥杀无辜”
李莲花怔了怔面露诧异,讪笑着问他
“他们凭什么守规矩?”
似乎说到点上了
明月业搓丹丸的动作一滞,眼中划过一抹决然,很快化为无奈,散在他褐色的眸子里,连带着声音也轻了下来。
“不守规矩就没有药吃”
李莲花脸色一变,目光落在暗红色的丹丸上
“你给他们下毒?!”
明月业抬头看了眼他
笑了笑没说话
只是将手边刚做好的丹丸装入翠瓶,莲花楼外一瘦高男人恰时驻足,弯身拱手。
“家主……”
明月业推开窗扇,扬手把翠瓶丢了出去,李莲花看着他,直到衣袂簌簌的声音远去,明月业收回支着窗扇的手,伴随着啪嗒一声、窗扇合上挡住了那缕金色的阳光。
他端起杯子,垂眸看茶梗浮浮沉沉,茶早就凉了但明月业还是轻抿了一口,让一切随着这口茶咽了下去,回过头对上李莲花冷意的眼眸,嘴角上扬。
“还不去出摊坐诊,快晌午了、回来记得买点菜。”
赌气一般
李莲花提起东西扬长而去连门都没关
明月业的笑容倾刻凝固,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的背影
看了良久、
直到眼睛酸涩
他低下头咳嗽了几声,转手从腰封里掏出盒参片,取出一片含在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