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三三两两地站着一群人，吴恙粗略看去，大概有七八个。
沈子轩站在人群角落，侧头听着身边朋友说话，眼神涣散，不知在想什么。
“石胖子，这里！”陈旭阳一声吼将他拉回了神，抬眼看去，在石磊身后看到那个让他魂牵梦萦了一整天的人，心底还是忍不住地泛起了欣喜。
吴恙看到他望着她欣喜的眼神，冲他微微点头，走到一个角落位置。
即便站在角落，如她这边明艳的人，也是众人目光的中心。
方晓瑗和徐黎黎站在不远处看着这边，似乎是察觉到吴恙与沈子轩之间不对劲的气氛，徐黎黎胳膊肘碰了一下方晓瑗。
“晓瑗，你看他们俩是不是吵架了？”
方晓瑗扫了吴恙一眼，点了下头：“好像是…”
“你找个机会安慰一下沈子轩，向他展露你善解人意的一面，再暗暗贬低她，更能衬托你的好。这样你的机会不就来了！”徐黎黎眼冒兴奋之色，扯着方晓瑗的袖子对她进行教导。
“这不太好吧…说别人坏话不好…”方晓瑗有些迟疑。
徐黎黎眼睛一瞪，气汹汹的说：“那你还想不想和沈子轩在一起了？想就按我说的做！”
方晓瑗见她生气了，连忙揽着她的胳膊晃了几下，“好啦，我答应你就是，别生气啦。”
徐黎黎气也消了一点，苦口婆心地说：“我这都是为你好，让你早日拿下沈子轩。”
方晓瑗俏皮地一笑，看着长身如玉的沈子轩，眨了眨眼，“知道啦，你对我最好了！”
徐黎黎看着沈子轩，眼底深处出现了不易察觉的狂热。
一行几人打了车就直奔古城最繁华的地方——文化老街。恰逢饭点，甫一下车便感受到汹涌人潮，他们为了防止走丢，几个人并排走，后面的人跟上。
吴恙走在最后面，旁边跟着石磊和徐黎黎，前面是沈子轩和方晓瑗还有陈旭阳。
沈子轩本想跟吴恙走并排，但人潮一挤，身形就错位了。他感受到袖子被人拽住，侧头一看，是方晓瑗。
“我…我怕走丢，拉一下你的袖子可以吗？沈…沈同学。”方晓瑗在他的目光注视下，不自觉红了脸，声音越说越小。
沈子轩没在意她说什么，看了两眼袖子上那只手，眼角余光向后瞥了一下，算是默认了方晓瑗的作为。
方晓瑗没想到他能同意，兴奋的小脸红扑扑，往后看向徐黎黎，徐黎黎朝她鼓励一笑，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吴恙将一切都看在眼里，饶有兴趣地看着徐黎黎，这种情感的复杂变化让她着迷。
“为什么？”
徐黎黎面对吴恙的突然发问，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帮她？”吴恙指了指前面的方晓瑗。
徐黎黎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如实回答：“她是我好姐妹，当然要帮她了。”
吴恙忽然压低声音凑近她说了一句，“但你不是喜欢沈子轩吗？”
徐黎黎吓了一跳，她没想到自己的心思竟然被看破了，立刻反驳道：“才没有！”
石磊看着两人凑一块说话，有些纳闷：“你们在聊什么？你们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吴恙笑眯眯地看着徐黎黎，等她的回答，徐黎黎慌乱之后镇静下来，回道：“我在问她喷了什么香水，很好闻。”
石磊深有同感，也看向她。
吴恙摩挲了一下手腕，笑着看了徐黎黎一眼，没在之前那个问题纠缠，回答这个问题：“我不喷香水。”
“那为什么你身上闻起来有股淡淡的香气？”徐黎黎现在有点好奇了，她确实闻到吴恙周身萦绕着一股淡淡的像沉木的香气。
“草药腌入味儿了。”
石磊想再仔细问问，见吴恙没有打算开口解释的意思，于是咽下疑问，乖乖地跟着走。
吴恙随着人流往前走，看到“飞哥烧烤”四个字，扯了下石磊，说：“去那家店吧。”
石磊往那看了几眼，点头同意，他们也没确定去哪家店吃，现在有人拿了主意自然同意。他叫了几声前面的人，把话传过去，他们自然也没有意见，跟着进了那家烧烤店。
店里已经坐了很多人，他们这行人只能坐在外面搭的桌椅，将两张桌子合并在一块，其中几个看上去像是班委的人进去点餐，其他人坐在位子上聊天。
吴恙坐在位子上，捧着杯冰镇绿豆沙，摸出手机开始玩俄罗斯方块。石磊坐她旁边，看她不知从哪掏出来一杯绿豆沙，又惊奇又嘴馋：“你从哪弄的绿豆沙？”
吴恙头也没抬：“刚刚路边小摊。”
“你有钱？”
“昨天剩下的五块。”
说起这个她就心酸，什么时候她需要找一个高中生借钱，还省到了这个地步。她忽然有些后悔当初充大款付了两百块钱的生煎。
石磊还想再说什么，吴恙忽然一只手捂紧了自己的口袋，飞快地看他一眼，“我就剩两块钱了，不能请你。”
他有些哭笑不得：“不用你请，那个摊在哪？”他看向陈旭阳和沈子轩，“你们要喝吗？”
陈旭阳点头，其他人听有跑腿的，纷纷让他也带一杯。石磊统计好人数问清楚方向后就跑过去了。
沈子轩坐在吴恙的斜对面，他们俩之间隔着一个方晓瑗和徐黎黎，是刚刚选位的时候徐黎黎特意为方晓瑗留的位子。他望着石磊和吴恙两人之间熟稔的对话，心头酸涩不已，脑中有太多疑惑想问出口了。
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悉了？
你跟他昨天出去玩了？
你为什么要请他吃东西？
最终，他什么也没问出口，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吴恙一无所觉，沉浸在俄罗斯方块的世界中。落下最后一块时，画面出现游戏结束的字样，她看了眼时间，刚好七点整。
这时烧烤刚上，石磊拎着两袋子绿豆沙正穿过人群朝这挤，她收起手机拿起绿豆沙喝了一口，身旁一只穿着黑色长裤的腿跨了进来，坐在石磊的位子上。
“诶，你谁啊？”旁边有人叫起来。
黑瞎子看了一圈，侧头对吴恙道：“你这是聚上了？”
吴恙擦干手上的水渍，说道：“不好意思，他是我朋友，能加个位子吗？这顿他请了。”
黑瞎子一愣，左手摸了下口袋中的卡，心里稍稍安定下来，没反驳她的话。
石磊回来看见自己位上坐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顿时皱起了眉，旁边的同学连忙拉过他在旁边给他加了个凳子，跟他说了下前因后果。听到这顿他请的时候，石磊心里瞬间舒坦了，请客啊那没事了。
沈子轩从黑瞎子出现坐在吴恙身边时，脸色就苍白了下来，这是那天晚上那个男人。
幽黑的小巷，两人亲密交颈，男人临走时轻蔑的哨声，都成了他每晚的梦魇。
他的指尖不自觉地颤抖，一只温热的手覆了上来，方晓瑗关切地看着他：“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沈子轩咬着腮帮子，一股血腥味弥漫在口腔中，他摇了摇头，眼睛一直看着黑瞎子。
黑瞎子当然感受到如此强烈的注视，他扶了下眼镜，打量了沈子轩一眼，故意偏头面对着沈子轩，低声对吴恙说话，还将每个字咬的特别清晰：“那个弟弟看上去对你情根深种啊。”
吴恙看了两眼沈子轩发红的眼眶，侧头警告道：“你别再刺激他。”
“哟，我还没怎么样呢，这就护上了？”黑瞎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吴恙懒得理他，越理他他越来劲，专心吃着烧烤。
徐黎黎看在眼里，心里却对黑瞎子不屑一顾，流里流气的，看上去就不像个好人，她都跟这种人来往，必然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她满心恶毒的想，忽然看到那个瞎子朝她看了一眼，嘴角勾起，顽劣又不羁，看得她心头一跳，连忙收起所有心思低下头去。
“你旁边那个女的，她好像对你敌意很大。要不要黑爷帮你……不贵，就五百块钱！”
吴恙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掏出两个硬币放在他面前，“我就剩两个钢镚儿，你看着办。”
黑瞎子嘴角抽了抽，想了想性价比，最后在吴恙收回去之前拿了过来，“那你欠我四百九十八。”
石磊看着那男人将吴恙仅有的两个钢镚儿拿走了，不禁对他的身份起了好奇心。
黑瞎子看到四面八方投过来的视线，自然是与旁边女人有关，不由得呵呵一笑，这人不管在哪都是焦点。
吴恙看他一眼，眼神莫名其妙，这人莫不是傻了？
黑瞎子抓了把花生米扔嘴里，手指敲了下她的表盘，说：“到点了，走吧。”
吴恙手上拿着一个剥好的小龙虾塞进黑瞎子嘴里，脱下手套，拿了张纸慢慢地擦着手，问他：“好吃吗？”
黑瞎子咂摸了几下，点头道：“挺好吃的。”
“好吃就行。”她跟石磊打了个招呼，站起身走了几步，发现他没跟上来，回头看去，“不走吗？”
“那虾有问题？”黑瞎子像才反应过来一样，她突然喂他吃龙虾就很不正常。
吴恙点点头，很是坦然：“嗯，掉桌上了。”
黑瞎子愣了一下笑了，抱着胳膊跟上去：“多大点儿事儿，你黑爷我，百无禁忌。”
眼见两人就要离开，沈子轩急急忙忙站起来喊道：“姐姐！你…你去哪？”
吴恙回身看他，黑瞎子站在旁边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去处理一些事，你有事？”
“没…没事，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吴恙看了眼黑瞎子，回道：“不确定，有时间杭州再见吧。”
她说完，朝黑瞎子点头，两人转身没入人潮中。
随着吴恙离开，席间气氛一度低迷，沈子轩脸色不好看，其他人也不敢在他面前闹太狠。徐黎黎和方晓瑗交换了个开心的眼神，那个挡路牌终于走了！
草草吃完，最后还是他们自己买的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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