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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往事

盗笔:无恙

张起灵猛然冲下去,没一会就不见了身影,吴邪愣了下,就赶忙追了上去。

“别愣着了,赶紧追啊!”吴邪领头跟着跑下去,后面跟着胖子和吴恙。

水池底下的水雾不断上升,才走了几个台阶,能见度急剧下降,吴恙看着胖子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浓雾中,只剩下一个光点,最后连光点也看不太清楚了。

吴恙举目四顾周围雾茫茫的一片,看不到任何人和物,她继续往下走,视线被阻碍,仿佛一步踏入了另一个世界,没有声音绝对安静。

“吴——恙——”

微弱的呼喊从雾中传来,那声音沙哑又尖细,吴恙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继续向下走。

“吴…恙———”

这一次声音更近了些,像是从前方传来的,不对,那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叫她名字的东西藏在雾里!

吴恙用手电照了照四周,没有任何异常,她却感觉雾气越来越凉,逐渐阴冷了下来,她摸了摸脖子,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吴恙———”

“他…杀——了你……”

“他杀了——你”

那像是砂纸摩擦的声音,粗粝尖细,无孔不入,堵住耳朵也能听得见,像是扎根在脑海中,吴恙掏了掏耳朵,脚步停了下来,饶有兴致地摸着下巴。

“‘他’是谁?”

那声音并没有回答,只是不停地在说“他杀了你”。

吴恙问了两遍,见对方并不智能,便有些兴趣阑珊,刚要抬脚往下走,那声音说的内容又变了。

“你会死!你会死!”

“你会死!你会死!你会死!”

一遍比一遍急促,每个音节像鼓点一般敲在神经上,引起人心底藏着的恐惧,若是正常人可能已经着了道。

但吴恙她有病,那些敲在神经上的音符并不能引发她的恐惧,她只觉得那声音又吵又难听,一遍遍重复得她头疼。

她按了按额角,语气冰冷地说道:“最后问你一遍,他是谁?若回答不了就闭嘴。”

过了会,那声音陆陆续续地从四面八方传过来:“你会死……你会死……他是——”

“久久,你站这干嘛呢?你在跟谁说话?”

吴邪下去后一时没找到张起灵的身影,便听到胖子下来的声音,顺着光跟他先汇合了,等了一会发现吴恙没跟着下来,吴邪就有些慌神了。

胖子安慰他吴恙肯定还在石阶上,于是,他便走回去看到她一个人站在那,神色冰冷,满脸的不耐烦,还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吓得他以为吴恙犯病了。

吴恙没搭理他,侧耳倾听答案,但那声音好像从吴邪过来后就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一样,她站在原地又等了会,确定听不到答案后,心里有点气闷,这就好比要告诉你事情却只说了一半,胃口被钓上来却得不到满足。

若那声音有实体,她真想一刀扎过去,捅死那狗日的。

吴邪刚想去牵吴恙,就见她满身戾气的目不斜视的跟他擦身而过,眼神冰冷的像是要冻死每一个活物,吴邪摸了摸鼻子,直觉告诉他现在不能惹她,不然会死得很惨。

也得赶紧跟胖子说一声,让他嘴上把个门。

吴邪紧跟着吴恙走下去,胖子在原地等他们,见他们回来了,便走上前刚要说话,被吴邪窜上去拉住胳膊,附到胖子耳边低声说:“我妹现在心情很不好,你千万别惹她,不然我保不了你。”

胖子不明所以,立刻回道:“咋的,她还能把我干掉不成?”

吴邪很郑重地点点头,胖子见他一脸正色,有些不信,狐疑地瞥了一眼吴恙,声音放轻了问:“真的假的?她能有这么大能耐?我怎么就不信呢?”

吴恙看了眼窃窃私语的两人,转身踩着水往水池中心走,吴邪拉着胖子落后她两步,继续跟他耳语。

“怎么说呢…我妹妹她与常人不太一样……”之后吴邪便将吴恙小时候做的事挑了一些跟胖子说,胖子听完,满脸呆滞,嘴巴张了半天,才结巴地吐出一句话。

“妹妹她…真的把那些人的手脚都掰折了?”

吴邪纠正他:“不是掰的,踩的,踩碎了。”

胖子咽了口唾沫,望着前面隐隐绰绰曼妙的背影,先前那些旖旎的心思散得一干二净。

说起这个事,在当时可是轰动了一阵子。那时候,吴邪十二岁,吴恙十岁,两个人一起上六年级(吴恙跳级的),因为吴恙年纪小个子小,吴邪总是会陪着她留下帮她打扫卫生,那天也不例外。

吴邪到现在都记得,那天出校门的时候,夕阳刚好落下,在天边撒下一片金黄的余晖,他牵着妹妹的手,乐滋滋的想着等会要不要买根冰激凌吃,不料,一转眼就被人套了麻袋扛上了车。

当时吴家的势力大部分在长沙,吴二白和吴三省经常会回老宅那边处理事情,家业大了,仇人也多了。

那些个绑架的人是从长沙过来的,因为吴三省将他们的盘口给吃了,领头的老大恨不能啖其肉,他望着散得差不多的兄弟们,走了个下下策,绑架吴三省的女儿逼他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

虽然道上的规矩都是祸不及家人,但那老大也是走投无路了,他要再不做点什么,他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家业就都没了,于是,绑架就发生在一个晴朗的傍晚。

吴邪被套了麻袋,心里慌得一批,他第一次遇见这样的阵仗,他紧紧握着吴恙的手,企图从她那找点安慰。

很快目的地便到了,他们被蒙着眼睛带下了车,睁开眼时,已是被捆住双手双脚锁在了一个废弃的厂房里。

吴邪怕得两包眼泪在打转,想起这个他就有点羞愧,当时他还没比他小的吴恙冷静,十二岁的吴邪哭着问吴恙要怎么办,会不会被撕票。

当时,吴邪沉迷于电视剧,那些看过的警匪片匪徒绑架人质并撕票的画面一直横亘在脑海中,吓得他话都说不利索。

吴恙虽也有些慌,但比吴邪冷静多了,她安慰吴邪不会被撕票的,匪徒没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前他们暂时还是安全的,这就体现出了书读得多与电视剧看得多的差别了。

等天黑了,那边匪徒一直没动静,吴恙动了动手,感受了一下绳结捆的紧不紧,轻声让吴邪哭得声音大些。

吴恙将左手手腕反向摁在地上,咔嚓一下掰折了自己的手腕从绳索中挣脱了出来,用另一只完好的手给脚解了绑。

那时候,吴恙才十岁,一个十岁的小女孩竟然硬生生地把自己手腕掰折了,哪个十岁的小女孩能这么做?这件事深深印刻在吴邪脑中,每每想起来就脊背发凉。

吴恙并不是不怕疼,相反因为缺少了某些情绪,脑神经对其他反应活动会更敏锐些,简单来说,她的疼痛级会比正常人高一点,但她的忍痛能力达到了无限大,在那样的情况下,她必须要脱困出去求救,不能等事情发展下去,因为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吴邪愣愣地看着她一番操作都忘了哭,吴恙抿了抿唇,小脸惨白,额头上尽是疼出来的冷汗,她用眼神示意他继续哭,随后告诉他,她先偷偷溜出去找人,因为她个子小体积小,不易被发现,让吴邪呆在这里一直哭,哭够了就歇歇。

等她带人回来救他。

于是,在吴邪饱含殷切希望的目光和凄厉的哭声中,吴恙顺利地从一扇破洞的窗户翻了出去。

吴邪哭累了,心里想着妹妹有没有安全出去,抽噎着睡着了,再睁眼时是被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聊天声吵醒的,妹妹一直没有回来,而他听着那些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心里更慌了。

妹妹不会忘记他了吧,不会自己跑了不救他吧,十二岁的少年兜不住心里恐慌的情绪,再一次低声抽泣,内心充满了悲伤与绝望。

紧接着,外面脚步乱了起来,好像有人闯进来了,很快外面响起了枪声,“砰砰砰”,炸得吴邪脑瓜子嗡嗡的。

那扇破洞的小窗有了动静,一个小小的身影翻了进来,是妹妹!吴邪惊喜的大叫,妹妹来救他了,她没有抛弃他!

吴恙用一只手将吴邪松了绑,两个小小的身影相互搀扶着从厂房门口走出,吴二白已经带人将匪徒控制住了。

他走过来弯腰将吴恙抱起,将她脸上的灰尘抹掉,温声安慰,吴邪则被牵到一旁检查有没有受伤,他想起妹妹手腕的事便急急地叫着妹妹手腕。

吴二白这才发现吴恙的左手手腕呈现着一种不自然的状态,扭曲着耷拉下来,连忙将吴恙送去医生那。

从吴邪那得知是怎么回事后,吴二白摸了摸吴恙的头,转身便去了审讯室,那些人被关在审讯室,已经受了一番折磨,身上鞭痕无数。吴二白端坐在椅子上,喝着茶,悠闲地看着他们被打的要死还死鸭子嘴硬。

吴恙被正了骨后绑着绷带去了审讯室,这些地方吴二白对她从来不设防,他在教她做人的时候也在告诉她这世界的黑暗面,以及命只能握在自己手中。

她走进审讯室,看着被折磨的不成人样的匪徒们,让吴二白放了他们,吴二白并不意外她的这个决定,并说这些人交给她了她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十岁的吴恙冷着脸点头,吩咐人将那些匪徒绑起来带上车,寻了一个偏僻的小巷,将人扔了进去。

吴邪跟着后面在偷偷的看吴恙要怎么处理,那天下着蒙蒙细雨,身旁的保镖撑着伞抱着吴恙,走到那躺在地上的匪徒身旁,雨水混着血水在地上慢慢洇开。

吴恙从保镖身上下来,走到一个匪徒身旁,抬脚踩上了那人的手腕,用力一跺,那人大声惨叫,紧接着她依法炮制,将每个匪徒的手腕脚腕都踩碎了,其中一个人想张口咬她,被一脚踢碎了下巴。

这些人身上的骨头都被提前处理了,不然以吴恙的力气是不可能踩碎一个成年人的骨头,但那时候的吴邪不知道,他呆愣愣地看着妹妹一个一个踩过去,白色的小皮鞋沾满了血污,白色的小洋裙上也沾了星星点点的血迹,眼神冰冷漠然,毫不在意地上人的死活。

他心里有些畏惧,妹妹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他看着那天使般的人,从保镖那接过手机摁下了三个数字,她报警了。

吴邪想到她刚刚踩碎人骨头,那报警岂不是要被抓进去,不行,他要阻止!

他刚冲出来,吴恙便已经挂了电话,她看到吴邪冲出来,冰冷的神色有所软化,她走上前牵起吴邪的手,哥哥走吧。

警方接到报警电话,获悉地址后,便匆匆赶来,但这里除了巷子里躺的那几个并没有其他人,按照通缉令一一对照过去,果不其然在里面找到了那几个人,这些人是从长沙逃逸过来的,跟长沙那边警方对接确认后,将这些人送到了长沙由他们接管。

但因为不知道举报人是谁,杭州和长沙两边官方一合计,便联合出了篇新闻稿感谢这位匿名举报人。

吴邪看到新闻后,想通了吴恙的所作所为,一度为之自豪,看我妹妹多遵纪守法!

但吴恙只是不想脏了自家地方,监狱里并不是那么太平的。

吴三省得知自己的女儿和侄子因为他被绑架后,吴老太太让他跪了三小时的祠堂,大哥将他狠狠骂了一顿,二哥什么也没说只是那眼神让他脊背发凉。

于是,他跪完祠堂,便打了个电话让人“好好照顾”一下那几个匪徒。

从那以后,吴邪便觉得妹妹变了个样, 总是会消失一段时间,而二叔并不在意,有时候回来的时候,身上脏兮兮的像是在泥潭里滚了一圈,吴邪深以为是二叔甩下他带吴恙一个人去玩,为此闹了好一阵脾气。

而吴恙越长大,小时候那股冰冷的性子越内敛。

以至让他认为她已经正常了,但每次他这么想的时候,她总会做出一些不正常的举动,例如玩自己的手指玩到脱臼,再例如找一个冤大头掰折他的胳膊,以此实验人的手臂能不能三百六十度旋转等等诸如此类的事情。

吴邪也很感慨还好二叔教得好,不然吴恙这样的人绝对是社会上的祸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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