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总算是暂时脱离了危险，众人围着这个被砍断腿的尸蟞，纷纷议论起来。

“靠，宿白鸢。你小子够厉害啊，刚刚我看见了，你那把扇子还能这么用！”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尸蟞？！”

“这应该是尸蟞王了吧？啧啧啧，好惨。”

“刚刚在声音是他发出来的？不像啊……”

“诶，你看他尾巴上里那碎了的铃铛。估计是那个铃铛在响。”

“里面还有个虫子诶。竟然是共生？好精妙的设计。”

宿白鸢蹲下身子，居高临下地低头看着尸蟞王。在幽暗的煤油灯下，张启灵隐隐约约看到了他披散着长发的后颈处一闪即逝的黑色。

“你在做什么？”感受到后颈处头发被撩开，宿白鸢有些惊诧地回头道。

“你……刚刚脖子上有东西。”张启灵皱了皱眉头，有些困惑，应该不可能看错的。

宿白鸢没有计较，站起身将尸鳖踢到船头：“行了，快点走吧。”

随着他的一踢，那尸蟞仿佛受到什么大刺激，开始疯狂的叫了起来。宿白鸢见状，又是一脚，踢得它滚了两圈，奄奄一息再也叫不出来了。但它仍然伸着的大钳子，颤颤巍巍地摇晃着，仿佛在抗议。

画面有一点搞笑，让众人有些绷不住笑了起来，让气氛稍稍变得轻松了一点。

这时张启灵突然一摆手，示意所有人安静下来。众人向前望去，水流那头的洞穴旁隐隐有绿色的微光。

积尸地到了。

无三省咽了口唾沫，紧张地吩咐众人一定要听从安排。“我倒斗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碰到积尸地这么邪门的地方。前方肯定凶险，大家拿好枪，万一有事直接开。”

众人严阵以待着，慢慢靠近那深处。

洞穴的尽头豁然开朗，但是也同样令人窒息。到处都是腐烂了的绿油油的尸体，隐隐可见白骨森森。密密麻麻地尸蟞从腐肉中钻进钻出，再往里就全都是森森白骨，好似被人刻意叠起来的，看上去有点诡异的整齐。空气里到处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几乎让人喘不上气来。

“看那里！！”大奎失声大喊。

河流一转，一具女尸正背对着他们的船站在那里。数以百计的尸蟞不要命地从她脚下冲过来，让人头皮发麻……

张启灵拦住了无三省要拿黑驴蹄子的举动，解开了一直背在后背的布包裹。赫然就是之前的那一把黑金古刀。

他拿起古刀就往自己手背上一划，血就开始一滴一滴往下掉。刚掉落到水中，尸蟞就疯狂地退去了，竟然比当初来的时候还快一点。

张启灵手上全是鲜血，朝着女尸遥遥一指。出乎意料，女尸竟然跪了下来。

一行人直接呆滞在了原地，张启灵感受到船没动，刚要说什么。宿白鸢冷得几乎要掉冰碴子的声音就将大家全部吓醒。

“不要命了？快划船，别回头。”

众人一哆嗦，却也来不及多想，回过神来便匆匆地转头划船，头都不敢抬起来。

宿白鸢却往前走到船头，望着那女尸的方向，皱了皱眉头。他一直没有见到所谓女尸，那里其实不过是有一只巨大的尸蟞罢了。而张启灵的血滴落下去之后，那只尸蟞竟然人性化地俯下身子，就像在下跪一般。

“神兽吗？”宿白鸢的声音放得很轻，轻到只能被张启灵听见。已没有了之前的冷酷，倒是带上了柔和。在这种情况下显得格外诡异。

张启灵听到他的声音在身后，以为宿白鸢忍不住回头看了，暴喝一句：“别看它！”

宿白鸢不再吭声，站在他身后，看着张启灵的身影。脑中划过一个画面：曾经也有一个人，这么背对着他……替他挡下一切。

那个背影是谁呢？

记忆深处微微松动，有些画面闪过脑海。那是一个黑色地方，那里没有时间的概念，自己的血流淌在地上，脖子上有着火辣辣的疼痛，止都止不住的鲜血汩汩流下。意识逐渐涣散，手脚冰凉却怎么都死不掉。无数不知名的虫子、蛇、鸟从四面八方冒出来，他正清醒地体会着血肉被啄食的感觉。然后鸟兽都爆体而亡，伤口愈合……周而复始。

他逃不走，因为一直会有一栋透明的墙在那里……每当他想从那里逃出来，都会被它挡回去。突然有一天，有一个人走进了这个漆黑的地方，挡在了他的面前……

记忆戛然而止，宿白鸢捂着头，感觉到脑子中仿佛有一块烧红的烙铁在使劲搅和，疼到发不出声来。

最后一幕，是天忽然一亮，应该是出山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