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北昌。

这里有着广阔无垠的大草原，有许多高山围绕着这里。不过此时下着白雪，白雪覆盖在草地上，世界呈一片白色。北昌城居北，占地面积很大，这里是蛊族起源地，也是他们的家。

许多年前，很多蛊族人民因追随蛊王夏侯允，去往南洲，每十二年回一次家，蛊族保护着这里，也控制着这里。

势力如同皇族，如今南洲灭国，蛊王也死去，只留下一个十六岁的孩子，贺齐。

贺齐当初回到南洲，不顾亲人的劝阻，如今再次回来，却是要给亲人收尸。

房屋前的空地上，有两排人躺在地上，都盖着白布。大雪纷飞，没人管理。

皇族乘着蛊族势弱的时候，向蛊族发难，好多人都因此失去了生命。

贺齐跟着众族人来到这里，他将白布一块一块打开，眼里的痛苦越来越深，直到见到了他的舅舅，木昭。他们都闭着双眼，肌肤如同地上的白雪一般。

贺齐无力的跪在地上，为他们沉沉的磕头请罪。他想起当初他的舅舅挽留他的场景，他当时义无反顾的离开了这里，所有人都知道，他就为了陪那个亡国公主。

贺齐我对不起你们！都是我的错。

他的父亲曾经嘱托过他，他当时还奇怪父亲同他说那些做什么，后来出事他也没太当回事，现如今他才知道，蛊王，哪有容易二字。

他的父亲曾经摸着他的头，告诉他，“阿齐，以后族人就交给你了，你要替为父好好照顾他们。”

贺齐红着眼，眼底起了涟漪，他从未想过会变成这样。族人也都在他身后，同他一起跪下。

不知道跪了多久，他缓缓站起身，目光黯淡。他转回身，看着族人们。

贺齐我也对不起你们。

族人们纷纷行礼，齐声说道：“恭迎蛊王归来！”

周枫阿齐哥哥！你回来啦？

不远处一个少女正往这边走来，她比贺齐小几个月出生，虽然年龄小，可是长的却已经算是倾国倾城了。

蛊族人连同贺齐都行礼，一同说道：“公主殿下。”

少女看到地上躺着的尸体，又看看贺齐，嘴上的笑终于控制了几分。她走到贺齐身边，想要冲他撒娇。

周枫阿齐哥哥，你终于回来了，你都不知道阿枫有多想你～

贺齐后退几步，看着她，出于礼貌淡淡一笑。

贺齐劳公主挂念，本王刚回北昌，还有诸多事情需要处理，就先走了。

贺齐和身后几个族中长老行了礼便离开了。剩下的人行了礼就去抬地上的人，明日入葬。

周枫诶？怎么都走啦？

周枫眨了眨眼，疑惑的看着四周，这儿刚才还有好多人，现如今就剩下她一个人了。

北昌皇宫都以蓝色为主，远远看去，像是落在云朵上的宫殿，精致又奢靡。

周苑是北昌的二皇子，这宫中只有两个皇子。一年前，天子早逝，将帝位传给了他的弟弟。北昌规矩就是，只有皇后生的龙嗣才有竞争帝位的能力。尽管他从小文武双修，可是冲破不了规矩的枷锁，他的父亲，让他辅佐太子，直至登基。

大殿内，所有的东西都是由白玉做成，处处是翡翠宝石镶嵌，在烛光下发着光。帝王坐于高堂，两个身姿婀娜的美人依偎在他肩膀上。他双手摩挲着美人的肩膀。

周祁蛊族的事，你们怎么看？

堂下跪着的大臣中，有一个看了看周围，见没人起来，就起身走到中间。

“先前大王杀了他的亲人，他这次回来，定要座机报复大王。”莫大人犹豫着，后面的话不知该不该说，周祁看出他言犹未尽，便让他继续说下去。他继续说道：“即使他回来，蛊族依然属于弱势，他不过是个毛没长齐的小儿，大王不必多虑。”

周祁点点头，莫大人身后的大臣议论纷纷，也不知道说的什么，顾大人起身站到他旁边，行礼说道：“莫大人莫要轻敌啊，蛊族上下几千年，如今蛊王归来，你怎敢下这么坚决的言语。”他又对着周祁说道：“大王，我认为此事不能冲动，还得从长计议。”

周祁哼！不过是个小孩子，何惧之有？

他看了看底下跪拜的人，突然高声怒问道：“周苑呢？周苑呢？”

“苑王他，他说他从今以后不来了。”有一个大臣回答道。

周祁什么？

周祁猛的一拍桌子，身边的两个美人吓了一跳，底下跪拜的大臣也都吓了一跳。

周祁反了反了，当真是反了！他何时说的？

“在大王坚决要杀蛊族的时候。”

夜晚，贺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想起过往之事，忍不住落泪，这一夜，他把所有痛苦的情绪都哭了出来。第二天，他起晚了，康伊删了敲门。

康伊王爷，苑王求见。

贺齐不见。

，康伊才把话说完，贺齐就直接拒绝了。

紧接着门被人打开了，康伊拦不住周苑，周苑走了进来。

周苑阿齐。

贺齐无视他，径直走到书案前坐下，拿起一旁的书看了起来。

幽冷的光线透过窗户纸洒在他的脸上，将他的脸显得更白，仿佛在发着光。

周苑走到他面前，看着他，心里愧疚万分。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来。

贺齐苑王有何事找我？

他气定神闲的放下书，面无表情的看着周苑。周苑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满是心酸。

周苑若是没有发生那样的事，我们还会像以前那样吗？

贺齐以前？

贺齐望着他，脑海里浮现曾经的种种，他们无忧无虑的骑马游玩，快乐无限。周祁还教他玩蹴鞠，周苑那个时候总是话少，也不常常同他们一起玩。贺齐偏偏喜欢拉着他一起，几个人最终也成了好朋友。

还是孩童的周祁揽着贺齐说道：“以后等我当上了北昌天子，我一定要带你们吃香喝辣！”

贺齐作为年龄最小的一个，他笑着不吱声，周苑推了推他，“阿齐，等你成为蛊王，你打算做什么？”

贺齐看着天边飞过的燕群，“我还不知道……”贺齐又看着周苑，“阿苑，你呢？”

周苑也同贺齐看向天边的燕群，思索了一会，回答道：“我想保护你们。”

周苑站起身，开心的说道：“那待我做了天子，我就封你为大将军，阿齐的话，一块封地怎么样?”

贺齐笑着躺下，落日余晖尽收眼底，“帮我照顾在北昌的族人就好，长大以后我打算回南洲，在南洲居住。”

周苑拍拍胸脯，“小事一桩！”

三人纷纷躺在地上，天空越来越暗，他们都在想象以后的美好，憧憬那个时候的他们。

贺齐放下手中的书，看着周苑。

贺齐过往云烟罢了。

贺齐眼睛霎时间变为红色，杀意随之而来，他凑近周苑，笑着说道。

贺齐在你们谋杀我亲人和族人的时候，就已经回不去了。

周苑那日我并不知晓，我……

周苑想要解释，却被贺齐打断。

贺齐哈哈哈！并不知晓?周祁做的事，哪一件不是你教的?哪一件不是你吩咐的?

贺齐站起身，挥袖要走，又停住。

贺齐你们要争夺帝位是你们的事，可是动了我们蛊族的人，我不介意和你们对立。

周苑阿齐！不是你想的那样！

贺齐走出门去，周苑眼角绯红，眼底起了水雾，他侧身掩泪，发现刚才贺齐看的书中夹着一个折叠好的纸信。

他总觉得奇怪，就打开看了看，原来是贺齐留给他的。

“苑兄，我知此事你并非参与，方才言语重处勿放心上，冤有头债有主，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若你还认我这个兄弟，以后的事，就别管了。”

探子见到贺齐怒气冲冲的出来，转身就报信给宫里。周祁收到信的时候还在把酒言欢，听到这些，笑的更加开心了。

周祁他真以为这些事都是苑王做的?

下面的人回禀：“是的，苑王出来时还一副很委屈的样子，这还不算，最后因为走的不着急，被人赶了出去。”

周祁拍着大腿，笑了几声，感觉一时间舒服了。

周祁让他们斗去！嗨呀～

他搂住一边的美人。

周祁我来坐收渔翁之利～

话了他就翻身压在美人身上，帘子也落了下来，下面的人见状都纷纷退下。

很快到了初一，中都家家贴着春联，上香祭祀，逛庙会，热闹得很。

木澜依然如同往常一样，研究药物，南亭百无聊赖，自己一人出去走走。

街上有小孩玩闹，嬉笑声渲染着这里的一切，南亭面带笑意，街上有杂耍表演、卖糖人和糖葫芦的，还有一些放鞭炮的人。她一开始还被吓了一跳，时间久了，倒是觉得十分好玩。

她买了一串糖葫芦，边走边吃。那些杂耍表演都很厉害，她看完一个又看下一个，和周围的人一起鼓掌。

在这时，天上传来一声巨响，她抬头望去，一个个烟花近相炸开来，璀璨而迷人。她第一次看见，站了许久。

这时一个人撞了她一下，她没站稳，差点摔倒，心里莫名起了一股火，朝那人望去，感觉眼熟又上前去看。看了以后发现居然是许魏。

许魏此时表情哪里像过春节，死气沉沉的，过的莫不是清明节吧。想着，南亭又想起他那天戏耍她的事情。

随即，她从地上随意捏了个雪球就朝许魏扔去。

许魏没注意，被她弄了一身，他侧身看去，眼里起了一丝惊讶。

然后又走了几步，站住，俯下身朝南亭丢了个雪球。

南亭没躲过，被他扔了一脸，气恼的又朝他丢了一个。

南亭打人不打脸！知不知道?

许魏笑着又朝她扔去，好在南亭伸手拦住，不然又被扔一脸。

许魏你管我呢?

南亭给你点颜色瞧瞧！

南亭俯身又捏了一个，也往他脸上扔，两个人一个扔一个人，玩着玩着都开心的笑了起来。

许魏你这臭丫头！

南亭你这个，登徒子！

许魏我好心帮你，你还骂我?没良心的死丫头！

南亭就骂你！

二人东边呃啊到西边，冰凉的雪花在她们的衣服上堆砌又落下。玩累了，南亭俯下身，摇了摇手。

南亭不玩了不玩了，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比我还幼稚！

许魏平息了一下喘气，笑着又朝她扔了一个雪球。

许魏说的好像我比你老似的！

南亭拍了拍衣服，直起身，坐在一边的台阶上。

南亭我才十八岁。

许魏难道我看起来像是有十九岁的样子嘛?

南亭看着他，笑着上下打量，这人长的老高了，如果像最初见到那会一样，不笑，倒是看着成熟得很。现在这样嘻嘻哈哈的，没个正经样，还真像个小屁孩。

南亭低下头悄悄的捏了个雪球，许魏好奇的看她，一没注意，南亭起身就扔他一脸雪。

南亭哈哈哈！小屁孩！

她比了个鬼脸，就赶忙跑，跑远了朝他挥了挥手。

南亭快要宵禁啦！我先回家啦！拜拜！

许魏看着她，她此时的样子像极了一只小兔子，活泼又……可爱?许魏眨了眨眼，他怎么想的?竟然觉得她可爱?她可是前夏侯允的转世，南洲那个杀人如麻的公主，南亭。想到这些，许魏蹙了下眉，转身朝人海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