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负我（十七）

润玉说不出话来。

　　蝼蚁尚且偷生，求死需要的勇气更是大到无法想象。

　　他想认输，但是又不那么想。

　　素素最终趴在床沿昏昏睡了过去。润玉喉结微动，目光淌过她清妩眉眼，润红双唇，那些或明或暗的想法，如星火燎原般接二连三地生出来。

　　但最终，百般思绪都化作尘烟，悄然散去。

　　润玉慢慢垂下手指，轻轻抚过素素眉眼。

　　六千年来，他从未觉得自己受过天道眷顾，也就只有现在，感觉到了上苍对的他莫大恩赐。

　　如果时机能再好一点……或许，他还能求的一个美满。

　　院内树下，夜华摸着素素的针线，眼神晦暗不明。

　　那是一件还没有完工的白衣。

　　针脚细密，绣纹雅致。

　　夜华并不喜穿白衣，这衣裳一看就知道不是为他做的。

　　风呜咽咽吹着，夜华听到背后有脚步声，那件衣服真正的主人从房间里走出来。

　　这还是夜华第一次用正眼瞧润玉，自夜华到这小院之后，润玉总是病怏怏的，绝大多数时候他都很安静，存在感低到可以忽略不计。

　　但此时此刻，夜华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滋味。

　　天开始下起雨来，俊疾山上乌云密布，厚重地几乎看不见天光。

　　素素被腻在雨里，脚步笨拙且沉重。

　　雨幕里有人为她撑开伞，白衣垂地，他身影俊隽，为她遮风挡雨。

　　润玉牵起她的手，素素觉得失礼，但不知怎的，竟没有挣开。

　　素素随着润玉的目光低头，看到她的腕上不知什么时候系上一条红绳。

　　她茫然地看着，看着润玉取出一颗水蓝色的珠子，轻轻按进她手心。

　　不知怎的，那颗珠子就同红绳融为了一体。

　　“珍重。”

　　润玉将伞塞给素素。

　　然后他后退一步，无数的风雨落在他身上，一半化成水，一半结成冰，压在他衣衫上。

　　素素呼吸顿滞，想去抓住他，却连片衣角都没摸到。

　　她看着他慢慢走远，与远处的朦胧山水，融为一副叫人移不开眼的画卷。

............

　　绝大多数时候，素素是不会记得自己的梦的，但偶尔也会有例外。

　　这是她今日发的第二十一次呆，发呆前她还在扫院子里的落叶，看见天边渐渐露了鱼肚白，发觉今天是个晴天。

　　素素下意识开始思考，上一次下雨是在什么时候？想着想着，手便不自觉松开来，扫帚失了控制，“啪”一声落在地上，落叶被砸了个脆响，嘎吱嘎吱的声音传来，素素才回过神。

　　哦，上一次下雨，还是在七日前。不过那个时候，润玉已经走了。

　　但同梦里的不一样，润玉并不是在雨里同她告的别。

　　那日天气晴朗，山林深浓浅淡，相得映彰。

　　他说自己该走了。素素表示理解，毕竟在外头呆了这么长的时日，他家里人该担心了。

　　何况看他年岁已然不小，或许未婚妻还等着他回去成婚。

　　但一边理解，又一边忍不住好奇他要去往何处。

　　不过素素没有问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