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不许了。”泪水再次不争气地从眸中流出。向暖眼眶通红肿胀,一看就是大哭了的模样。
燕希禾心疼,将妻子圈在自己怀中,向暖双臂搂住燕希禾的腰腹,下巴抵在男人宽厚的肩膀上,紧紧地抱着,如稀世珍宝般,不再放开。
“暖暖,对不起。”燕希禾轻声,一遍一遍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我让你担惊受怕。
对不起,我没能给你一个安定的生活。
“以后……以后不要再进山了……好不好……答应我………答应我……燕希禾。”向暖抽泣着。此时,她才理解赵翠兰,理解赵翠兰为何从不让燕希禾进山。
燕希禾是家里的顶梁柱,亦是赵翠兰的命根子。甚至在赵翠兰心里,燕希禾比燕希芊更重。
在昨夜,向暖便听到赵翠兰不止一次梦中呓语“求以老身之命换儿子平安。”
“暖暖,我向你保证,以后一定注意安全,平平安安回来好不好。”
燕希禾抱得向暖更紧了。
“不好。”向暖哭着说。
《捕蛇者说》中蒋氏言“吾祖死于是,吾父死于是,今吾嗣为之十二年,几死者数矣。”然当人问起蒋氏将捕蛇的危险性告诉当权者,更换掉他的差事时,捕蛇者却又言“君将哀而生之乎?则吾斯役之不幸,未若复吾赋不幸之甚也。”
捕蛇或许是不幸的,可是缴纳田间赋税更加不幸!蒋氏难道是不知捕蛇的危险性吗?不,他知道。甚至他的祖父父亲皆因捕蛇而死。可是,他为了生活,依旧要去捕蛇。
碧水村的村民难道不知进山狩猎危险吗?他们也知道!先不说几年前燕希禾的父亲被大虫咬死,这一次遇到的下雨河水涨潮,便让村子里每一个人的心无法安定。可是,他们依旧要打猎。因为,猎物换的钱更多。
他们,都是为了生活。
“暖暖,你知道吗?那时候,河水又冰又冷。我真以为我要死了。可是,后来,我想到了你们。暖暖,我知道你很厉害,没有我,你依旧可以过的很好。可是,这么多年,我知道没了爹之后娘过的有多艰难。暖暖,我想让你过的轻松,然后,我就坚持,活了下来。”
燕希禾将向暖从自己的肩上扶起,紧紧看着她的双眼道“暖暖,你放心,为了你,我也会好好地活着。”
“嗯。”向暖点头应道。
其实,她有好多好多的话想对燕希禾说。她想说自己有多么地想他,想问他为什么要在梦里吓自己,想告诉他,自己想要在以后,与他白首偕老。一生一世,在一起。
正如她在月下许的愿望“愿君身如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可如今,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好,我相信你。”
外面烧的水早已热了,向暖起身去外面倒了一盆热水,为燕希禾褪去鞋袜,拿干净的帕子,仔细放在盆中,再拿出,拧干。
翻起燕希禾的裤腿,一道道狰狞的伤口显在眼前,有的已经结痂,有的还是新伤,还有的,仍向外渗着血。
“暖暖,不要告诉娘。”燕希禾声音有些低,很轻。
向暖鼻子一酸,她用手捂着嘴 ,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她点点头,应了燕希禾。
她颤抖地手,握着帕子,轻轻地,抚摸着那一道道伤口,唯恐弄疼了他。
“暖暖,我不疼。”
向暖不理他,只是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擦拭着伤口。
“还好,没有发炎。”向暖说道。
没有发炎,已是万幸。若是发炎,在这个风寒便能要人命的年代,恐怕不死也要残。
“多亏了你的药。从水中出来后,我便摸着药在腿上涂了涂,又将里衣撕了简单包扎了一下。暖暖,多亏了你。”燕希禾低头,笑着看向暖,
“所以说,出门在外,一定要带药,用不上最好,用得上就是救命的东西。”向暖回他说。
“对,以后都听你的。”
“嗯,你说的。”几个月的滋补,她已经不如刚来时脸色那样蜡黄,如今虽不敢说完全康健,却也是面色红润。向暖骄傲地扬起脑袋,看着他道。
其实啊,她只想,燕希禾,惟愿汝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