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宁静如水，小青原本已经在床上歇息，也准备熄灯，但那房门静悄悄她反而觉得奇怪，以往这个时候斩荒会调皮地抱着床铺进来，死皮白赖缠着她睡觉。
她下了床，披上风衣，出门见到不远处书房还亮着灯，她步履轻轻，悄悄地走过去，
屋内，斩荒正在用锉子镊子捣鼓着，旁边放着白日的二人画，
呀，他不会真要裱起来吧。
瞧他如此认真的模样，双目炯炯地盯着手头的东西，墨眉微蹙，全神贯注，两耳不闻窗外事。
还真有些少见。
罢了，不打扰他了。
小青静悄悄地离开了。
斩荒抬眸，看见窗户半开，冷风呼啸而吹，他哆嗦着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这身子是越来越差了。
他起身准备关窗，也注意到对面小青的房间烛火微亮，青儿还没睡吗？
他想到今夜自己会晚睡，还是不去打扰小青罢。自己在书房里睡便好。
关了窗，他又回桌做自己的事情了。
于是这夜，两间屋子，皆烛火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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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接连几日，早上，斩荒带着小青开半天店铺，做做瓷器生意，下午就带小青吃喝玩乐，游戏人间。
斩荒花钱也甚是大方，无论小青想不想要，只要适合小青的，他都会毫不犹豫买下。
小青常跟斩荒说不必讨好她，斩荒说这不是讨好，这是小青应得的。他总想对小青好点，再好点，让她开心。不知是不是对小青过往的补偿。
这日小青在茶馆里看戏，斩荒听到街边叫唤着糖炒栗子，他道，“我去去就来。”
小青看他背影一路小跑消失在拐角处，她喃喃，“我也没说要吃啊...”
“老板，买一包糖炒栗子。”
“好的客官。”
忽然，感觉有一柄鞘抵在腰椎处，一个女声在他身后响起，“跟我走。”
斩荒侧目，见着一袭白衣头戴帷帽的女子，“你在威胁我？”
那武器又迫近了他几寸，“走！”
两人来到一个人迹罕至的胡同里，斩荒并未慌张，只道，“你又想做什么？红梦。”
红梦拉开帷帽，露出了苍白虚弱的脸庞，她单手持剑，利刃抵在斩荒的咽喉处，另一只袖空空如也，因为那只手，是当初被小青一击而断的。
“我寻了你们好久，没想到堂堂妖帝如今隐匿在这种边陲小镇。”
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眼神微眯，“你好像，很虚弱。”
“莫非连我都打不过。”
斩荒哼哼冷笑，“你再出言挑衅，我家小青恐怕会把你另一只手也折断。”
“废话少说，交出心头血。”
利刃逼近，斩荒毫无惧色，
“我无力反抗你，不如你直接杀了我取血。”
红梦心下有疑，这妖帝当真手无缚鸡之力？她施法一探，面色逐渐铁青，甚至震惊呼道，“你的心头血，怎么一滴都没了？！”
当初斩荒给了潇湘师傅一滴，还剩两滴才对啊！
“不对，”
红梦思虑着，“心头血已失，那你应该魂飞魄散，而不是站在这。”
“所以我对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斩荒双指敲开她的剑刃，发出清脆的响声，红梦下意识后退一步，
他神色自若道，“潇湘拿了我的血，现下应该闭关去了吧。她若想恢复，没个三五载炼化是无法出关的。”
“你放心吧，一滴心头血足矣令她康复，你也无需为她寻更多。”
斩荒拍拍衣袖，抖落风尘，怀中还抱着温热的糖炒栗子，他不再多说朝着巷口走去，与红梦擦肩而过。
“等等，”
红梦有很多疑虑，但正如他所说，现在杀了他也是无用，“顺风在哪里？”
斩荒顿步，侧目，“你想救他？”
当日荒城大乱，顺风刺伤了妖帝，后被小青暴打，当时天剑门紧急撤退时未来得及带走他，红梦一直内疚至今，
“他是我师弟，我不会放弃他。”
红梦言语中有些难过，“倘若你怨他那一剑，我任凭你处置，”
红梦将剑丢到斩荒跟前，“只求你不要伤他，放过他，让他回到我们宗门可好。”
“一剑之仇可没那么好放过，”
斩荒冷笑道，他振袖大步流星地走了几步，后在巷口处停下，“他在荒城西北角的地牢里，你若有本事，自己去救他。”
红梦忧愁的面上闪过一丝喜色，抬眸时巷口已不见斩荒的踪影，独留一把剑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她对斩荒一贯是心狠手辣，尽是利用，不过今日一见，斩荒似乎对她并未有太多怨气，她以为两人至少要大打一场，没想到......他还愿意告知顺风下落。
她心中不免生出一股愧疚和忧愁的复杂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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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说去去就来嘛，怎么去了这么久。”
小青抬眸望着风尘仆仆的斩荒，
“不好意思，耽搁了。”
斩荒从怀中掏出尚有温热的栗子，“幸好，还热着。”
他坐下，开始细细地剥栗子，剥完一颗就放在小青面前的盘中。
“晚上花灯节去看看吧？”他提议着，
“今日是最后一日了吧。”小青漫不经心道。
斩荒剥栗子的手一顿，马上恢复了寻常，“嗯，七日之约到了。”
七日后，放她自由。
不再强求，任她去留。
这是他们的约定。
小青注视了他片刻，而后收回了视线，“好，去看看，花灯节。”
花灯节，夜晚灯火通明，街上来来往往的少男少女们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到处都有卖花灯的吆喝。
小青和斩荒穿上之前定制的成衣，一身藏蓝，一身青蓝，颜色相得益彰，款式也华丽而精贵。
斩荒甚是满意，这出去任谁都会觉得他俩是一对吧。
他将小青的长发盘起，梳了个当下最流行的贵女发髻，再别上那日买的竹簪，小青就像他最得意的画作，他频频称赞，“媳妇真是可爱极了！”
他坐在梳妆镜前，拍拍腿道，“青儿也帮我挽个发吧。”
“我不会啊。”
“试试就会了，来。”
在斩荒的再三恳求下，小青不情不愿地拿起了梳子，一梳梳到尾，厚重乌黑的发丝在她手里乱窜。
以前他还是傻大个的时候，她帮他束过发，不过那时候的他好糊弄，随便应付两下就成。
他的头发又长了，她想，长到了腰身及下，
“诶？” “斩荒，你有白发了诶。”
斩荒面色一僵，随后缓缓笑道，“年纪大了嘛，你可别嫌我。”
有好几缕白发隐藏在黑发当中，小青垂首一吹，白发瞬间变为了黑发，“没事，我处理好了。”
后脑勺传来小青温热的气息，仿若在斩荒干涸的心里开了花。
她将他的秀发全部挽起，插上一根简单的木簪，无发冠，亦无其他装饰，就这样简简单单的，看起来利落清爽又精致。
她仔细瞅了瞅，其实斩荒面容也挺俊秀的，只要他不暴怒或者杀气腾腾，看面相，他就像个富家公子哥，还是纨绔子弟的那种。
“咯咯咯....哈哈....”
“你笑什么？”斩荒摸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什么好笑的吗？”
“没什么，哈哈哈。”
她笑得花枝招展，东倒西歪，
他抓过她飞舞的小手揣在心口，“随你笑，随你笑。”
他的双眸温柔如水，仿若一汪温泉，独独映着她小小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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