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壹、浮梦篇 第二章：察觉

阳光从窗棂中照射进来，干裂地撒在云似的床上。那干裂的感觉顺着雾状的被子绵延而上，赤娅辛逐渐皱紧了眉头。终于在阳光布满窗棂的时候，忍受不住水分流失的感觉起了床，虽然水分流失是假的。

“悠兰？”没有人回话，看来是出去了。怎么又出去了……也不给自己说一声，虽然她也没有这个义务。最近悠兰好像经常出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赤娅辛坐在床边努力地想了想，但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像悠兰做什么，她都认为这是应该的，她在不知不觉中已经默许了悠兰的一切。所以这个问题也就只能不了了之。她望向窗外，阳光给她带来之前那种干裂的感觉没有散去，但水分流失的感觉在她起床后就消失了，而窗棂之外，依旧是灰白色的浓雾，感觉比昨天还要浓重，可能就是这雾将阳光打散，才使得阳光如此干裂吧。赤娅辛收回目光，从床上站了起来，下楼去了。

转过楼梯口，一抹橙光吸引了赤娅辛。

“万言草？”

昏暗的房间里，被雾打散的阳光勉勉强强地进入主厅，将主厅里的一切照的若隐若现，只能看清大致轮廓，而主厅的茶几上放着一盆万言草，橙红色光芒在黑暗的世界里显得十分耀眼，像似勾引夏娃的红苹果，在毒蛇的呓语中愈加诱人。赤娅辛甩了甩头，想要努力维持着理智。她走到茶几旁坐下，看着那盆昏暗中的唯一光芒，花盆里有三株万言草，依旧是悠兰当初给她的那个花盆，橙黄色和橘红色光晕层层叠加，好似无数的光环在万言草周围环绕，使得那三株万言草看起来就像是在即将饿死的人面前递出食物的神使一般，具有无边的神圣和无限的向往。赤娅辛趴在茶几上，就这么看着它们，不自觉的，就开始想到自己到这里的种种事情。现在可以确定的是，自己所处的地方不是原来自己出生的世界，这个世界是属于悠兰的，被称作“幻界”，幻界的一切都是悠兰创造和控制的，包括这个幻界里的人在想什么她都可以察觉到，而念力也就是你欲望的强大程度，悠兰给予自己很大的念力空间，使得自己的念力也可以小小的影响悠兰的幻界。悠兰对自己也很好，跟她在一起会感到很轻松愉快，悠兰不喜欢自己想进入她的幻界前的事情，不喜欢情绪波动过大，她喜欢平平静静的。真的好像个文艺青年啊……有的时候悠兰的表情不是她经常的微笑，当她出现别的表情的时候，自己总想去捏一捏她的脸，想必手感一定很好吧。

想着想着，好像远处出现了悠兰的身影，她在若无其事地向前走，就像往常一样的不染红尘，好想……好想追上她的步伐，与她并行。寒风，略过我的面颊，似乎有温热的液体从我的脸上流下，但看着逐渐逼近的悠兰，我没有思绪去管那些外界的事物。悠兰就在眼前看着自己，是一脸的疑惑，好想……好想去抚摸她的脸庞。当自己的手扶上悠兰的面颊时，赤娅辛感到自己的手轻抚在水面上，十分的轻柔，带着微微的波纹，流速也十分的缓慢。然后悠兰什么也没有说就转过了身去，向远处走去。可是她什么要离开？她不是说过跟自己呆在一起的感觉很好吗？赤娅辛伸出双手想去挽留悠兰，但她扑了个空，于是她开始迈出双腿去追逐悠兰的背影。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走远？为什么你要一声不吭地离我远去？不……不……不要这么做。但不管赤娅辛怎么奔跑，她一直追不上悠兰那平静地步伐，只能看着悠兰的背影在一片橙光中逐渐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独留自己一个人在原地风凉。

灰色的浓雾逐渐散去，蓝中带粉的天空被裸露了出来，一棵暗蓝色的大树矗立在远方，黑色的湖面被赤娅辛踩的地方泛起涟漪，像是宣述着对勿扰者闯入的不满。眼前的橙光逐渐散去，只剩下两株万言草在轻轻摇曳。

刚刚那是万言草的景象？赤娅辛疑惑地看着手中的花盆，她尽力平复自己的呼吸，使得自己的情绪不再激动。过了许久，她才有精力去打量周围的事物。她缓缓地抬起头，感受到了一种冷冽但不失温和地辐照，是那种封尘已久的熟悉感。远处，一棵参天大树矗立，发紫的树冠越往下愈加发暗发蓝，树干从下往上深沉的灰蓝色亮度逐渐增加，在蓝粉交加的天空的笼罩中独具一格，却不突兀。脚下是昏黑的湖面泛滥着涟漪，一切是那么熟悉，这种感觉赤娅辛永远都不会忘记。

镜湖——赤娅辛和悠兰初遇的地方，而这一切是初见的感觉。

与此同时，镜湖昏暗的湖水背面——那是一片怪石嶙峋的区域，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夹杂着丝丝戾气，死亡的威压从天而降，不停压榨着这里微不足道的生气，尸骨堆积的地面高低不平，新鲜的血液从高处岩石的缝隙中流淌而出，低处是时间已久的血痂和大小不一发黑的血潭，暗褐色的岩石上的结晶包裹着铮铮白骨发出幽幽红光。远处，银色的衣衫在这片混乱中独守一方净土，从脖子底部长出的银色衣裳没有一点血丝，几点荧光在悠兰四周如卫星般环绕，若隐若无的银蓝色在她的头发上显现，努力维持着她原来的模样。

混乱的气息从悠兰四周浮现，原本规律环绕的几点荧光，它们圆滑的路径变得颤抖、扭曲，周围的气场也开始变得不稳定，道路开始碎裂弯曲，幽红色的结晶从顶部开始消散成粉尘于空中，然后逐渐汇聚向悠兰四周。

悠兰紧闭着双眼，眉目紧锁，缓慢地迈着双脚前行。走过的道路已经变得混乱不堪，鲜血在空中形成各种大大小小的漩涡。幽红色的粉尘沿着无规律的轨道，撞击着前面平缓的道路，使其变得破碎。

前方，一棵黑色的枯树在发绿的天空下肆意伸展着自己粗壮的枝丫，并且随着混乱的区域逐渐增加，那些干枯的枝丫变得更加错综复杂，而且不断向外生长着。从树心向外施加着死亡的压迫感，肆意生长的树枝将着压迫感不断增强，以至于地平线附近的绿色天空与天空中央的昏暗开始混搅，出现了一道道的裂缝，无数的血液从裂缝中喷涌而出，形成瀑布飞涌而下，然后又从别的裂缝中倒流回去。

风，将悠兰的发丝向后吹起，将她银色的裙摆吹得飘扬，就像之前那盛开在零界随风起舞的幽兰花。悠兰缓慢地走向前方的枯树，脚下的道路早已破裂不堪，蔓延整个平面的巨树根被暴露了出来。网格般的树根织成混乱的边界，阻止着这里的一切向外泄露。悠兰走到枯树旁边，伸出右手扶上枯树粗壮的主干，无数猩红的思绪从她的臂膀流过，穿过她银色的五指，浸入枯树的主干。枯树的树冠变得愈加丰盈，部分枝干又开始碎裂化作碎片环绕在枯树和悠兰四周。

直至枯树的树冠生长到莫约原来的一倍时，悠兰停止了向枯树输送猩红的思绪。枯树也停止了生长，那些环绕四周的碎片开始坠落于不堪的地面。地面也开始重组，悠兰周围幽红的粉尘也重归原处，重新拼接成结晶。天空中的裂缝逐渐缝合，那些混乱的血液也倒流回天空的另一面。这里又重新开始维持那即将分崩离析脆弱的秩序。

悠兰睁开双眼，冰蓝色的双眸里夹杂这深色的灰蓝，她环视了一下四周，随后将镜面翻转。

镜湖——依旧是一派祥和。

在略微的恍惚之后，悠兰轻轻地坐在镜湖中央大树上的秋千上，并将头微微靠在秋千的绳子上，感受着难得的轻松的氛围。那是冷香环绕的寂静之息，没有大气压强等一切压力，没有万有引力等一切引力，没有一切不属于自己的力和气去干扰这独属于自己的空间。最近维持这份寂静变得愈加困难了……都有些忽略赤娅辛的身影了。她的气息是怎样的呢？记不清了……好像就像这个气息，就算在高原顶端也要依旧盛放，或有目的，或没有……等等，赤娅辛的气息？

悠兰从秋千上站起，伸手抓住赤娅辛的气息，使得那气息变成一小根丝线。她细细打量着那突然出现在这里的赤娅辛的气息。这个的气息的另一节在彼丘房子的茶几上，这不是个连贯的气息。悠兰微微皱眉，果然事情朝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了。悠兰轻叹了口气，她不是很喜欢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但……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去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和感觉的产生。所以在事情变得最糟糕之前……还是多陪陪赤娅辛吧。想着，悠兰离开了那棵大树，毫无痕迹地走出了镜湖，走向了彼丘，走去了赤娅辛目前的所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