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佳

回到A城之后，方雯很快被方妈妈安排上了相亲。说到底她目前对感情方面的事兴致缺缺，所以见面吃饭都是草草应付了事，回到家还被方妈妈好一通埋怨。

“你老大不小了，以后熬成个老姑娘了可怎么办？……别跟我扯你不操心，等我和你爸走了你就孤独着吧！给你找个伴儿还不情不愿的，像什么样子。”

方雯龟缩在房间里装聋作哑，期盼着方爸爸早点下班好拯救她于水火之中。

谁知盼着盼着，竟然盼来了小侄女方佳。上次见她还是过年的时候，没记错的话，是在读高三，很漂亮活泼的小姑娘。

“婶婶好。”方佳跟在方爸爸后边，笑吟吟地叫人，把方妈妈都叫得柔软一片，落在方雯眼里很有些想换女儿的意思。

她迎上去，帮忙提了个行李袋，笑着说：“佳佳怎么来啦？”

方佳又和她打招呼：“姐姐好。”

方爸方妈似乎都并不意外，只有方雯蒙在鼓里，呆呆的样子。

方爸和她解释：“佳佳不是高三嘛，正好在咱们这里那个一中读书，快高考了住校也不利于学习，就接来我们家住，你妈前两天不还把那书房收拾了下。”

方雯了然地点点头，领着方佳去书房，等到东西放置好，方爸又让方雯陪着去超市买点必须的生活用品，说是不能让别的事情耽误孩子高考，必须把一切都置办好。

上一次家里这么郑重是什么时候来着……

方雯一边换鞋拿钥匙，一边回忆。

哦，好像还是她高考，转眼就这么多年了。

方雯捋了捋头发，颇有种年老体衰的幻觉，“老”这个字眼，重重地锤向她不堪一击的心灵。

她在心里默默抹泪。

方佳这个小姑娘很有分寸，看人没话说就多说几句，看人话多就少说两句，总之不会让人尴尬。一路上两个人聊得非常融洽，到超市时正好聊到爱好这个话题，是方佳随口问的：“姐姐有什么爱好？”

方雯绞尽脑汁地想了想，蓦然发现自己除了听相声外竟然没有了别的爱好，而现在连听相声也免了。

她咳了两声：“我好像，没什么爱好诶。”

尴尬一笑：“很无趣的人对不对。”

方佳摇头：“不啊，不过其实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还以为你会喜欢书法画画之类的。”

“啊？”诚然这两个爱好和她半点边也不沾，“为什么？”

“气质嘛，看起来很乖那种。”

方雯给她拿了个杯子，笑起来：“你第一次见我才几岁啊，现在看我总不乖了吧。”

“现在也挺乖的呀。”

小姑娘夸人夸得很执着。

要是现在有个成年人用“乖”两个字形容她，她的第一反应必定是：完了，这么多年白混了，看着还是个学生。

“乖巧”这个形容词在长大后好像失去了它原有的褒义色彩。

但，和小孩子计较什么呢。

方雯笑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方佳谈起自己的爱好：“我挺喜欢国风的。”

回忆起过年时她的一身汉服，方雯毫不意外：“挺好的，你的爱好很有水平嘛。”

方佳一笑：“什么水不水平啦，就是爱好而已。”

“以后想报这方面的专业？”

“嗯，”谈起这些，方佳的眼睛亮起来，“不觉得能够学习自己感兴趣的知识是一种幸福吗，姐姐？”

方雯附和她，没有反驳。

她想起报专业时的自己，其实心里想学的和报上去的专业毫无关系，但她屈服给了现实。

她只是个普通家庭的普通孩子，要考虑的不是喜不喜欢，更多的却是未来的前程和就业率。其实这很不幸，但这很现实。

有时候也会忍不住去想，要是自己当初坚持报了那个专业，会不会过得比现在好，但更多的却是在网上的专业吐槽帖上看到它时露出一抹释然的笑。

喜欢是喜欢，选择是选择呀。

方雯怔了怔，毫无由头地想到了在北京的自己，明明一无所有，却天真地以为自己可以拥有全世界。

这句话明明可以适用于任何情景，但她却选择了执迷不悟。

“姐姐？”方佳的手在出神的方雯眼前晃了晃，“怎么了吗？”

“没事，”方雯回过神，“想到我高三的事情。”

“有趣的事吗？要不也分享给我听听？”

“高三啊……”不知不觉把购物车推到了收银台，方雯付了账，正要提上袋子，没快过方佳，“高三的时候我最讨厌的不是写试卷，也不是考试，而是那种漫无天日的感觉。就，我一直在被推着走，已经迈出了九十九步，但最后一步却比前面的九十九步加起来都还要漫长。”

方雯一边走一边回忆：“后来离高考还有三天，大家都在复习，只有我在做旅行攻略。”

说到这，两个人都忍俊不禁。

“高考完我就提上行李箱和朋友跑去玩了，答案都没对。”

方佳很羡慕，叹口气：“我也想这样，但我爸妈一定会逼着我对答案的。”

“那，高考完，我带你出去玩？”方雯侧目，方佳和她身量已经差不多高。

方佳很兴奋：“好啊！”

“想去哪？”

“我很喜欢陶阳，姐姐你知道陶阳吗？”

“知道。”

喜欢过张云雷，多少也听过周围师兄弟。

方雯答应她：“等你考完，我带你去北京看他。”

……

回到家，方雯意外收到来自蒋程凡的消息。

蒋程凡对了亲爱哒，之前说让你帮忙的事，怕你忘啦

方雯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蒋程凡在店里说的帮忙。

那时他问，能不能帮忙抢一家餐厅的优惠券，很热门，不好抢。

左右也不是大事，方雯就答应了下来。算算日子离开抢的时间还有一周，看样子他真的很上心。

方雯没有的，到时候就帮你。

顿了顿，方雯又补了一句。

方雯最近餐厅生意还好吧？

当时听说蒋程凡生意不好，想来抢优惠券也是无奈之举了。

不知道最近资金充不充足。

蒋程凡的神情忽的有些难看，那是有点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半晌，他才缓缓回复。

蒋程凡很好

蒋程凡下次来北京 请你吃饭

方雯笑笑。

方雯好啊

对话到此结束，方雯放下手机就开始忙活方佳的事。

那头，蒋程凡的表情却一点点冷却下来。

他打了个电话，给苏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