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初见陶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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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那个姐姐拥抱的那一刻，他好像被那束光轻轻笼罩，那一刻成了他往后日子的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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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天色有些黯淡，贺云戈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到达沈阳的时候是个下午，正是人头攒动的时候。

沈阳这个词对于贺云戈来说是陌生的，是一个无论哪辈子都没有踏足过的地方，人生地不熟，找陶阳无异于大海捞针。

贺云戈把行李放到了她早就租好的一个房子，房子也不大，可甚至已经满足了她那种可以有快乐童年的玩具房，于她来说，陶阳不需要去被强迫什么，他有一个属于他自己的灵魂便好。

关于沈阳的地图，贺云戈整整研究了半年。期间她还要面对着虚空幻想的路线，不过借着自己那2020年的手机，她还是可以调出来卫星地图看看的。

但她知道，十四年之间会改变很多，她还需要实地考察。半年里她按着地图摸清楚了大大小小的剧场，凡是可以演出的地方，每条路她都做了规划。

因为那个老师不好对付——哪一辈子的信息都可以看出来这一点。

贺云戈要确保，一救他就一定要出来，她怕自己的介入会让这个老师更加丧心病狂地锁起来陶阳，她不希望自己再给他们带来灾祸。

站在沈阳的人潮中，贺云戈觉得自己计划了那么多好像也找不着方向。但她还是关注到了他的演出，正好是那个他有演出的下午，人多的很，贺云戈也是不容易才捡漏了一张票。

随着人流踏入场内的时候，贺云戈努力平息着自己胸口的郁闷，她真想去揍一顿那个无良老师，可她也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刚刚车祸好了没多久的女性。

还是二十三岁的身体，不到一年被自己折磨得千疮百孔。

哪怕她过去对京剧研究不多，她也会站在那下面看着小孩儿。

救他。

小孩被改了姓，自己要是上去抢肯定不现实。贺云戈想了想，现在这年头和未来比起来唯一的好处就是她可以上场抢人。

但她不可能那么没眼色，说不定还会被打一顿，然后小陶阳更加……

贺云戈不敢往下想了。

她在台下定定地望着那少年，他本来也是自己的弟弟，那也是在很久以后，才逃脱了魔爪。

那也零七年了，太晚了。

小陶阳，应是他自己，而不是赚钱的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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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陶阳站在台侧看着人流，他们都在往外走着，揉了揉眼睛，被这位老师要求着赶紧收拾东西。因为昨天想要逃出去，被老师发现了窗户上的磨痕，自己不得不写封长长的检讨。

他磨磨蹭蹭不想收拾，却还是被踹了一脚叫他快点。小陶阳没说话，他手中的速度更慢了一些。

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今天就是想这么抗议一下。以前被踹一脚都会不敢违抗，或许是老天爷让他这么做的，非要磨蹭。可惜他也不知道老天爷为什么要他这么慢，其实是自己情绪不高涨。小孩拎好自己的行头，总觉得离开了这舞台就像是前往了一个深渊。

不想回去。

可他别无选择。

小陶阳跟在老师身后，慢慢走下台子，却发觉本该空荡荡的台下还剩一个人。他颤抖了一下眼睫毛，直觉告诉他可以离开——他抬眼，看向那里。

那是个姐姐，戴着厚厚的口罩和黑方框的老土眼镜，他看不清她的神色，却仿佛觉得姐姐身旁笼罩着光一样。

好像真的有光，是蝴蝶翅膀的模样。

小陶阳有一刻痴迷地伸出手，朝着那个地方虚空好像要抓住什么，那个姐姐却退了两步，自己好像抓不到。

眼神碰撞。小陶阳看见了方框眼镜下藏着一双深黑的瞳孔，双眼有神又好看，还蓄着泪水，仿佛下一秒钟就要溢出。

为什么呢。小陶阳不明白，他想要去追上去，那只方才伸出去的手却被身旁的老师抓住。老师朝那个方向狠狠地瞪了一眼，小陶阳心里一慌。

他不希望有人替他受罪。

他看向那边，厚重的刘海挡住了眼中有星河的眼眸，抱着书本的女学生怯生生地逃离了这里，他觉得自己心里有些失望。

他本来以为那人会救他出去的。

那天他记住了那双眼眸，深黑色、藏着他没见过的星辰大海，闪耀着他未曾看过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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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云戈觉得自己从没像那一天一样逃得那么快，她内心翻涌的感情说不清也道不明白，慌乱、又或者是喜悦。

她看见了陶阳。

她站在台下向上看去，哪怕那人脸上涂着厚厚的色彩也看不清楚，可她知道那就是那个小孩。那出戏讲的是什么她早就忘了，全程都盯着小孩，生怕错过他。

因为看见这一次、很不容易。

贺云戈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土里土气的女大学生，刘海长到眼睛上，还戴着黑框眼镜。要让孟鹤堂他们看估计都认不出来。

贺云戈只是怕那个老师看眼熟自己的脸，再想救出来陶阳会困难。

她可能是魔怔了，才会站在台下一直待着，脑海里除了上辈子什么也没有。她记得未来的陶阳一片光明，不知不觉陷入回忆，然后看见了陶阳拎着行李，和那个丧心病狂的老师。

陶阳的眼睛像黑宝石，贺云戈看见他朝自己伸手，内心慌了一刹那，自己条件反射般却只能往后退。

不是她不想救，是她没办法。

为了这一步她铺了多少路，不能凭着这一次见面就功亏一篑。虽然她也不舍得小陶阳。

她看着小孩的眼睛，眼神清澈，渴望光明。

朝她伸来的手被老师抓住，贺云戈赶紧低了低头，刘海自然地铺到了眼睛前面，她知道那个老师可能看到自己了。她没敢再朝那里看一眼，退、一步、两步、贺云戈抱着自己的书远远地离开这里。

对不起、对不起、再等等。

我马上就救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