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一改摩托车

后来贺云戈越发频繁前往郭家院，一部分是因为郭麒麟生拉硬拽要她多去几回，一部分是盯着到底什么时候有人送摩托车，她生怕孔云龙一个不小心就骑上摩托车。

有时候她也挺喜欢这样突如其来，自己无所事事的感觉的。不用上课、不为成绩操心，也不用操心着太多事情，忽然就觉得清闲一点也好。

烧饼满儿姐，你又在盯着三哥啊。

靠，怎么又是烧饼。

贺云戈……小孩子家家，瞎想什么。

贺云戈实在是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戳了戳烧饼的脑袋。

贺云戈背你贯口去。

她叹了口气，小孩子就是难管。这年岁，孔云龙算起来比她年龄还小了五岁。

贺云戈担心孔云龙不是白说的，她只是觉得害怕自己第一步就没有做好。闭上双眼，她的手还没有好，她没办法去给这家伙来一拳。

不过，好像郭麒麟回天津了。

想着这小孩离开前苦苦把拉着自己说要去看看他，贺云戈有些无奈。要去看也要建立在阻止完摩托上啊……

孔云龙满儿姐，今天表演得怎么样？

一下台，贺云戈就看见了孔云龙。

贺云戈你还问我吗？你水平特别好。

贺云戈看着他，不由得感叹。以前的时候大多数也没听懂过，全都是图一个乐，也没想到再穿越过来，居然会这样。

栾云平满儿姐这是夸他不夸我啊。

栾云平手里把着一柄扇子，另一只手拿着水杯抿了一口。

贺云戈哪有，你们两个人搭配起来特别好。

贺云戈有些苦笑。

贺云戈相声整体看的是你们两个人的搭配，怎么能单拎出来呢？

贺云戈看了一眼两人。

珍惜、珍惜。

……

打死贺云戈都没想到，自己就那么一天不在跟前儿，出门买个菜的功夫，就在大街上看见飙车的孔云龙。好家伙，当初就不该让孔云龙在院子里骑摩托车，王惠纵容他，自己应该拦着他！

贺云戈匆匆把钱撂给小摊老板，连零钱和菜都不要了，转身就奔向孔云龙骑着的那摩托车。摩托车速度可比她快，她来的时候也没注意哪里停着夏利，只能顺着摩托车去追。

但当她看到那辆夏利在摩托车必经之路的时候已经晚了，路人的尖叫也好，孔云龙惊慌失措的模样也好，自己脑海里全回荡着一个字。

靠。

三辈子、三辈子……这辈子摩托撞夏利在她眼前，她要是还阻止不了，那可太说不过去了。

贺云戈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从小小的身躯里爆发出来，顾不上手掌还在包扎的疼痛中，直接在冷风中挥起来，好像哪一辈子的长跑也没有这个时候卖力过，她只觉得耳边都是风，自己眼中只有那辆摩托车。

靠。

贺云戈啊贺云戈，小月牙啊小月牙儿，你哪怕扛下来那摩托车你都要阻止这事件。这关系到、你真正意义上扇动翅膀刮起的风暴，如果连这第一件事情也做不好，你怎么去保护你的角儿。

贺云戈小三停下！——

长长的街巷传来这个熟悉的、一如既往清亮的声音。路人唯恐避之而不及的摩托车旁冲出一个身影，那速度快要和摩托车一样，却是朝着那摩托车撞过去。

这是贺云戈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就是从摩托车的侧面撞上车强制它停下来。贺云戈不知道为什么停不下来，如果自己撞上去的话，孔云龙可能会摔倒在地上，但也比撞上夏利来得要好。

至于自己？

贺云戈来不及想。

“轰——”

一声过后，是摩托车轮转动的声音，贺云戈整个人重重地砸在倒下的摩托车上，所幸孔云龙同她预料到的那样，只是摔倒在地上，没磕着摩托车，也没磕着夏利。

贺云戈真好、真好……

贺云戈还没来得及高兴，忽然又一次喘不上气来，她的心脏像有几百只蚂蚁在啃噬一般难受，像是骨头被人拿铁锤狠狠地砸碎，一点一点剥离她的身体，再重重地砸她的皮肉，好像要把她砸成烂泥。

靠。

老子终于改了一次命。

太不容易了。

什么痛什么苦都砸过来吧。

老子不怕。

——

03

病床。

贺云戈站在洁白的世界前，面前是上辈子那个叫贺祺月的自己，小姑娘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却好像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原来自己边哭边笑这么丑。

贺云戈想抬手擦一擦小姑娘的眼泪，告诉她自己已经成功了第一步，却没想到面前都人忽然抱住自己。

贺祺月真好、真好……

小姑娘抱着自己不断重复这两个字。贺云戈也数不清她重复了多少次，只是对方的肩膀一直在抖动，她觉得自己的背部被洇湿了。

是啊。

真好、真好……

对面的小姑娘抱着自己泣不成声，贺云戈软下来眉眼，自己也好想哭。

这是两个宇宙的人跨着时空相拥，说是彼此，严格意义上来说又不是。她们只是有着相似的命运，两个都在努力去做出改变。

或许是太疼了，也可能是太艰难了，贺云戈无声地流出了泪水，她真的好想大哭一场，这坚守了两辈子的改命、三辈子的喜爱，最终在这一个平行宇宙的分支有了影响。

贺云戈闭上双眼，拥抱着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口中轻声细语地说着。

贺云戈莫要伤心。

贺云戈定会守得云开见月明。

贺云戈定会。

贺云戈落下这句话，重新睁开了眼睛。

病房。

孔云龙，王惠。

却没有了那个时空的“自己”。

贺云戈叹了口气，这才第一步。

虽说第二步是拜师和侯先生，但以孔云龙的支线来说，第二步是零九年的烟花。如果运气好，他们听进去了自己的话，那零九年也好、一一年也罢，就都不用担心了。

那个时候，贺云戈才叫真的放下心来。

王惠满儿？满儿？

把贺云戈叫回神的是王惠。

贺云戈在呢。

嗓音虽然不够清亮，估计也是没喝水的缘故。

王惠满儿啊……你这丫头……

贺云戈不想看他们内疚的样子，想抬手才发现自己输着液。

孔云龙满儿姐……

贺云戈看向孔云龙，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了一遍。眨巴了一下眼睛，确认自己没有失忆，便笑了出来。

王惠完了、满儿傻了……

贺云戈没有傻。

她看见孔云龙只是脸上贴了个创可贴——这结果比上辈子、上上辈子好太多了，难道不是吗？她就是这样才笑出来的。

苦笑。

孔云龙满儿姐、我、我下回再也不骑摩托车了……

贺云戈别这么说。

贺云戈抬起头，眼睛亮亮的。几辈子积攒在心中的惴惴不安与阴云密布一下子散开，仿佛未来晴朗了起来。

栾云平师娘，这是刚刚师父叫我送过来的苹……

栾云平手里抱着一塑料袋的水果，推开门的时候也愣在了那里，还是师娘从他手里接过水果的时候才回过神来。

-

没见过那样的满儿姐。

以前看到的全都是她温温柔柔地笑着，浅浅淡淡地留在那里，好像总是有些心事，只有片刻才会欢脱与开心。

可是那天病床上的满儿姐，明明手也没好、胳膊也没好，明明嘴角也没有刻意上扬，可是光看着那双闪着光的眼睛就知道，她的心情很好。

如果非要去形容，很像是那种，久雨不晴后的万里阳光。

-

贺云戈都愣着干什么？

贺云戈有些无奈地看着他们，刚想摊摊手，胳膊突然传来一阵疼意。

靠，原来自己不是不疼啊。

贺云戈嘶——

栾云平我去叫医生！

栾云平赶紧离开病房，小跑出去。

贺云戈……

贺云戈缓了缓，看向王惠。

贺云戈惠姨，我睡了多久？

王惠两天。

才两天？

不错、不晚不急。

贺云戈舒了口气。

接下来她就承受了来自各位的感谢以及照顾，还是她好不容易劝着他们回去好好学习、好好休息、好好说相声。

病房真正只留下她一个人的时候已经傍晚了，她也没有胃口吃饭，王惠喂了她几口汤自己就饱了，他们也没有强求自己。

贺云戈闭着眼睛继续描绘着蓝图。

第一道坎已经迈过，贺云戈总算是觉得自己在没有灯塔的海面上看见了光。

下一个……云字科拜师。

实话是，如果孔云龙摩托车事件自己还可以改变的话，云字科拜师她估计是绝对干涉不了。

她叹了口气，估计师父早就看出来自己和那两人的不对付，只是一直没有点破。自己要是这个时候跳出去说他们两个不是东西，估计哪怕自己是个女孩子都会被骂得狗血淋头。

怎么办、怎么办？

贺云戈迎来了穿越一来的新一个难题。

不过距离这个日子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贺云戈总算是来得及休息一阵了。她自己感觉伤得也不重，估计一两周就可以离开病床了。

事实证明她天真了。

她没个一两个月下不了病床。因为医生说她身体比常人要弱一些，要多加调理。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身子会这么虚弱，不过还是要听医生的话。

贺云戈很惜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