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命

沈念扫了眼硬扮儒雅书生的浑圆男子，轻飘飘地吐出三个字

沈念“我应了”。

冯安“我还没说比什么，你就应了？”

冯安眯眯眼打量着孤傲的小脸，一如那日的不屑，心里蓦地腾起怒火。

沈念“你随意”

沈念倒想看看，这小霸王，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不光是沈念，其余人也甚是好奇，毕竟平京小霸王有的是手段戏弄人。

冯安“我们就比射箭如何？”

冯安手指向高台五丈之远的木靶，随即脸上挂着坏笑继续道

冯安“不射靶子，我们取一物放在头上，射中就算赢”。

别说射中头上的物什，一般女子的手劲怕是连弓都拉不开，她沈念又拿什么和自己比。

这种恶劣的玩法始于柴桑，后来流传于各国，成了富贵人家取乐的一种，稍有不慎，一箭封喉的事情也是十之有八九。

沈念在柴桑做人质的那段时日，就是王室玩乐的靶子，时常被皇子公主捉弄，银箭划破她的衣裙，穿过她的发间。

她日夜不歇地拿着草人练习，可白日里明明能射中他们的头颅，他们的心脏，他们那副恶心的嘴脸，可为了活命，她总是会射不中。

沈念“就如冯少爷所言，只不过......”

沈念笑盈盈地望着逐渐呆傻的身影，粉唇一开一合

沈念“既然要比试，那就一赌到底如何？”

冯安本以为沈念会知难而退，哪里料想她会应下，可自己大话已说出口，为了颜面只好硬着头皮问道

冯安“赌什么？”

少女笑靥如春花，可说出来的话却比剧毒还烈。

冯安“赌命”。

短短两字，却如平地惊雷，震了在场的众人，连高台上的皇子也来了兴致。

坐在席间的冯父哪里顾得上其他，想站起来制止这不可控的局面，可被高台上的安王截了话头

安王“小孩子家玩乐，冯老就不要凑热闹了”。

冯父这下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还是一旁的同僚将他拉回了座位，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插手。

沈念见骄纵的少爷瞪大了眼不说话，故作遗憾道

沈念“若是冯少爷怕，大可以认输，也无伤大雅”。

冯安“比就比！”

到底是少年气盛，没有什么比面子更重要，忙高声应下。

沈念“按照规矩，比试之前，要签生死状，意为生死有命”。

士兵将生死状放在了二人面前，示意道。

相比冯安的犹豫，沈念洋洋洒洒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又按了手印。冯安咽了咽口水，也随即签好了。

此时相隔不远的一座楼阁之顶，一黑一青正临窗眺望着园中动静

易安“居然玩这么大，连生死状都签了”。

易安看底下二人的架势，不禁咂舌赞叹道。自从听说了是沈三小姐的提点，他对这位传闻中不学无术的沈念有了新的看法。

谢景言看了眼擦拭弓箭的少女，手法熟练，仿佛摸过千万遍，这就是她所说的女流之辈吗？

易安见黑衣少年不理会自己，自顾自地继续道

谢景言“不如我们赌一把如何？” “赌易府藏书阁的那本医书孤本，如何？”

谢景言漫不经心地环臂看着红台上的二人，唇角勾起一抹淡笑。

少年笑意玩味，看得易安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怎么觉得又被谢景言这厮坑了呢？

旋即咬牙拍桌

易安“赌就赌，我赌沈三小姐输”。

谢景言“那我就赌，沈念赢”。

此刻台上的沈念自不知道，有人已拿自己做了赌局，只静等着比试开场。

士兵端着木盘走到了二人面前，恭敬询问道：“二位谁先开始？”

冯安“我先来”

肥硕的身影率先开了口，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沈念淡定地取过红艳苹果，朝木靶走去。

众人皆屏气注视着场中央，不知是沈家丫头哭得梨花带雨，还是沈家丫头先认了错，总之，只会是沈念。

沈念站定在木靶前，将苹果稳稳当当地放在了头上。而冯安也慢慢拉开了弓，箭指沈念，只要她求饶，自己就收了箭，只要她求饶......

可惜冯安期盼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沈念仍旧负手而立，清丽的脸上丝毫不见怯意。

冯安“沈念，本大爷是个怜香惜玉的人，若你肯认输，我立马放过你”。

只是这话是说与沈念听的，还是为自己开脱，只怕连冯安都不承认真正胆怯的是自己。

沈念“冯少爷”

沈念杏眸如水，一如方才的笑意盈盈

沈念“你尽管一试，既签了生死状，就算鲜血四溅，也不关冯少爷的事情”。

分明是安抚的话，却让冯安拉弓的手止不住微颤，这种玩法他也只听好友说过，可他并未尝试过。更不用说，方才上场前父亲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好生小心，别伤了沈念，不然定远将军必会踏平冯府。

各种情绪的重压下，冯安已是满头薄汗，重新蓄力拉满了长弓，对准了悠然的少女，手恰时一松，放出利箭。

闪着银光的箭头飞速地朝沈念射去，在众人的注视下，稳稳地扎进了距离沈念不远处的泥土里，冯安脸色顿时煞白。

在众人的唏嘘声中，沈念拿下了头上的苹果，朝台上走去，替了冯安。

冯安不自然地挪着步子走到了木靶前，颤抖着放好了苹果，紧张地止不住吞口水，见台上的少女轻松地拉开了弓，搭上了银箭，没来由得慌张让他想要闪躲。

沈念“冯少爷，刀剑无眼，可莫要乱动”。

沈念出言提醒道，时不时移着弓，似乎不确定瞄准的位置。

沈念“小女技艺不精，若是伤了冯少爷的细皮嫩肉，可要忍着点啊”。

未等众人反应，一支蓄满力道的利箭划破寒风，丝毫不给冯安反应时间，直直朝他飞去。箭头泛着冰冷银光，吓得肥圆身体直接两眼一黑，重重倒在了地上。

而他头顶的红果，被利箭穿破，牢牢地射入了靶心。在场的达官贵人皆傻了眼，不知该作何反应。

安王“好！”

高台上的安王眼现精光，起身拍掌叫好，看着底下的少女舔了舔嘴唇。分明娇气的脸上带着狠辣，可比府里弱不禁风的美妾好玩多了。

朝臣在官场摸爬滚打几十年，自然知道见风使舵，忙跟着鼓掌称赞，顿时叫好声一片。

对战结束，阁顶雅座里的少年郎也收回了视线。

谢景言“你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