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二十九号这一天，帝丹高中正式放寒假了。

原本按照习俗是要在12月下旬就做大扫除的，但因为学业繁忙，一直拖到放假这一天。

不过家里人少，平时就很注意卫生，年底倒也不至于需要劳累，况且毛利兰今年还有个帮手。

“透，那边墙角，还有个蜘蛛网。”毛利兰自然的指使道。

安室透正拿着鸡毛掸子，凭着身高优势去扫毛利兰手指指着的那个墙角，毫无怨言。

这样一看，真的很像铃木园子口中的“小两口。”

“真是的，爸爸一点都忙都不帮，一大早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毛利兰埋怨着自家父亲。

安室透则是安慰道：“到年底了，毛利师父肯定有很多案子要办，况且他今早走的时候特地换了一身衣服，还喷了香水，定了一束花，想必是去和毛利夫人约会的。”

毛利兰撇了撇嘴，“和妈妈约会为什么要瞒着我，真是的……”

安室透却很满意，二人独处一室什么的，谢谢他未来的老丈人帮他制造机会。

安室透走近毛利兰，毛利兰后退，靠在墙上，红着脸推拒着男人的胸膛“干，干嘛啦，快点打扫！”

安室透单手撑在墙面上，另一只手抹掉了女孩鼻头上的灰尘，靠近女孩的耳边附耳说道：“毛利师父今年说不定会带毛利夫人回家过年哦。”

温热的呼吸打在皮肤上，毛利兰的耳垂处不禁泛起了红，但她顾不上害羞，略微睁大的眼睛，欣喜地看向男人，“也就是说今年过年爸爸妈妈和我们可以在一起？！”

毛利兰这次真的有些激动了，她弯下身子从男人圈住的怀抱中退了出来，慌慌张张的翻自己的记账本，“年夜饭要多准备一些，还有屋子也要好好打扫，不能让妈妈看到爸爸平时邋里邋遢的样子……”

女孩的动作过于矫捷，安室透还没反应过来就怀抱一空，他无奈的笑，女朋友过于敏捷也不是什么好事。

31号上午，也就是大晦日（除夕）这一天，毛利兰与安室透去了地下百货商场，采购晚上年夜饭所需要的食材。

今时不同往日，这是他们第二次一起逛商场，不是“像一对情侣”了，而是成了一个事实，甚至比普通情侣更加腻歪粘人一些。郎才女貌的感觉自然引起一些注目。

手拉着手一起推着车子的安室透和毛利兰之间的气氛温馨又甜蜜。毛利兰偷偷瞧了眼走在她旁边的男人，心下竟然破天荒的产生了一种隐隐约约的虚荣感，看吧，你们眼中的完美男神只为我一人驻留。

“透子以前的新年你都是怎么过的？”毛利兰有些好奇。

安室透的思绪飞回到二十岁左右还在警校的时候，青葱的往事一幕幕的在他眼前浮现，会有并肩作战的战友把惠方卷（日本新年的食物，相当于没有切的寿司）一整个塞进嘴巴里做鬼脸，也会一起摊在地上看红白歌会，捧着肚子大笑。

反而近几年他再也没有体会过新年的滋味了。元旦也不过和普通的一天一样，没有期待，也没有祝福，因为他不知道明天和死亡哪个会先来。

安室透道：“年轻的时候还挺有趣的……现在这个可以当叔叔的年纪就没有过新年了，今年和你还是第一次。”他的战友，伙伴，都牺牲了，只剩他一个了。

毛利兰读懂了安室透的弦外之音，“那以后我们还有好多好多个元旦可以一起过，透子和兰。”

毛利兰做了个鬼脸，“透才不是叔叔，明明还很年轻。”

安室透揽住毛利兰的肩膀，俯身吻了一下女孩的头发，“你说的对，我们还有很多个元旦可以一起过。”

“啊啦，又遇到你们了，上次真的谢谢你们了。”一位老婆婆迎面慢吞吞的走来。

毛利兰认出了这是上一次被他们帮助过的老婆婆，连忙打招呼：“你好呀，新年快乐。”

老婆婆笑眯了了眼：“上次多谢了，你们还是这么恩爱呢。”

毛利兰这次并没有什么窘迫的情绪，反而又将男人的手握紧了一些。

老婆婆乐呵呵的走远。

安室透感受掌心的热度，感受独属于毛利兰的坦诚的爱意，这种被女孩肯定的感觉让他忍不住想要拥抱她，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透，透子？！怎么突然……喂，这可是百货商场诶，别人都在看我们……”毛利兰无措的环抱住男人肩膀。

“就是想抱抱你，兰。”安室透低声说，语气间竟有一丝的脆弱。

毛利兰安静下来，用手抚着男人的后背，无言的安慰。

下午三点，毛利兰和安室透就一起在厨房忙碌着年夜饭。

原本妃英理也想帮忙的，被毛利兰委婉拒绝了，毛利小五郎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英，英理，那个……都过年了，让兰在厨房忙就行了，你好好休息……”

妃英理透过眼镜将目光锐利的射向自家丈夫，双手叉腰，拿出了法庭上的气势，“啊啦，你什么意思，是不想吃我做的东西吗？”

毛利小五郎的脸紫了又绿，绿了又白，“怎，怎么会呢，这不是怕你太辛苦了……”

好在安室透帮忙解围，“毛利师父这是心疼您呢，况且厨房还有我来帮忙，一定会做顿大餐的。”

妃英理满意的点了点头，她心里也知道自己做的食物难以下咽，无非是想要逗逗自己的丈夫罢了。

目的达到了，她见好就收，“既然安室君都这么说了，那老公，我们出去吧，不打扰年轻人了。”说着就揪起毛利小五郎的耳朵，把他“拎”出了厨房。

到了傍晚，独属于新年的美食已经陆陆续续上桌了。

荞麦面，蒸黑豆，Tasaku，杂煮，惠方卷，屠苏酒……满满的摆了一大桌。

以往这个时候，事务所里就只有毛利兰和毛利小五郎，守着冷冷清清的事务所，而毛利小五郎早就和的伶仃大醉，手里捏着空了的啤酒罐，嘴里念叨着“英理”，而毛利兰一个人在电视机前，略显孤寂的等着零点的钟声敲响，她不好打扰别人家的阖家团圆，也就从没和园子抱怨过。

她只能透过窗户望向远处的烟花，许下一年又一年的新年愿望：希望妈妈回家。

而今年完全不同了，略显宽大的事务所三楼也变得拥挤起来，播放红白歌会的电视机在嘈杂着；妃英理拿着冲野洋子的专辑冲毛利小五郎嗔怒；而毛利小五郎跪在地上双手合拢祈求妻子的原谅，明明是吵架却饱含脉脉温情。还有，身边的男人。

毛利兰偏头看向正在弯身摆盘的安室透，眼睛眯起来的笑意绽放在嘴角。

安室透似有所感的回头，这一盏新年的灯火，也终于在他心里亮起。不为其他，他也成为万家灯火中的其中一盏了。

酒过三巡，毛利小五郎醉的脸通红，抱住身边的妃英理，用胡子磨蹭着妻子的脸颊，“英理，英理，你回来了……”

妃英理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老公，你清醒点，孩子还都看着呢！”

毛利兰托腮看着恩恩爱爱的父母，她明明没有喝酒，却也高兴的快要醉了。

安室透一手拿着酒杯，另一手撑着下巴看向毛利兰，这也是他第一次和心爱的人一起过年，眼前人是心上人，如果“他们”还在的话，一定会羡慕的说他拥有毛利兰这样的女朋友，还会惩罚他抛弃兄弟率先脱离单身狗的行列而逼他吃超大的惠方卷。

毛利兰注意到安室透的目光，有些担忧，“透子，醉了吗？”

安室透凑近毛利兰，带着酒的醇香，“没有，只是觉得好开心。”

明明嘴上说着很开心，毛利兰却从男人的眼里看出了深深的怀念，她从桌上拿了一个惠方卷，努力的塞进嘴里，腮帮子一鼓一鼓的，一张很秀丽的脸瞬间变得不伦不类，像一个喜剧演员，“透子，快看我看我，我这样像不像一只贪吃的豚鼠。”

安室透果然被逗笑了，他伸手将女孩嘴巴外还露在外面一半的惠方卷拿下来，“真是的，万一噎到了怎么办。“他将另一半 惠方卷放入了自己的口中。

毛利兰傻笑，“今年包的惠方卷很好吃呢。”

快到零点了，安室透和毛利兰来到窗前，准备聆听钟声的响起。

“下雪了诶……”毛利兰擦着玻璃窗的雾气，语气惊喜地说。

安室透顺着毛利兰的目光看过去，一片片的雪花融入了天地间顷刻便消失不见，“一会儿去参拜要多穿点哦，兰。”

伴随着烟花的盛开，108下钟声在夜色中清脆又悠远。

二人默默相对望着对方，相视一笑，“新年快乐。”

108次钟声，驱除了108个烦恼，他们携手迎来了属于他们的下一年。

“我们出门啦——”毛利兰向妃英理以及卧在妃英理膝头的毛利小五郎挥手告别。

妃英理欣慰的看着他们，“快去吧，再晚了就要排很久的队了。”她又望向安室透，“透君，这两年谢谢你照顾我丈夫和女儿了”，妃英理顿了顿才继续说道，“以后，也要麻烦你，照顾兰了。”

安室透知道他被未来的岳母肯定了，他握紧了毛利兰的手，“请您放心。”

毛利兰有些动容，“妈妈……”

“好啦好啦，你们快出门吧，再就赶不上了。”妃英理最后催促道。

一串串脚印在白茫茫的地面浮现。

毛利兰走在路上，对着手哈气，白雾随着吐出的话若隐若现，“我们要抓紧时间了，排队还要排好长时间呢。”

安室透将准备好的可以揣手的暖宝宝递给毛利兰，“我在晚上就充好了电，果然用上了。”

“那你呢？我们轮流带好了。”毛利兰问道。

安室透笑着点了点头。

虽说如此，一路走到了神社入口处的鸟居（传说是神界与人界的划分之门），安室透一直强硬的让毛利兰拿着暖宝宝，他自己推拒着说“不冷”。

而毛利兰则是早就看见男人有些冻得发红的手，坚决的将暖宝宝送到男人手里，还威胁道：“如果不带那我就把围巾解下来，我们一起冻着好了。”

安室透被自家的小女友打败了，莫名心头一梗，最后无奈的把暖手宝戴上，“兰，你找到了对付我的方法。”

毛利兰哼哼了两声，自鸣得意。

“园子，这边这边——”毛利兰挥着手叫着好友。

四人站在鸟居下碰头，互相问候新年好，安室透提议，“我们快走吧，人越来越多了。

他们在鸟居外朝着神社的方向轻轻点头示意，表达着对神灵的尊敬，之后便踏上了神社参道。

人虽然多，但环境很静谧，怕打扰到神灵的清净。

“幸亏来得早，人都不算多，不用排太久的队。”铃木园子挽住男友京极真的手臂说道。

四人正在水池边用柄勺洗手，准备干干净净的去向神明祈祷。

毛利兰边清洗双手边道：“是啊，而且幸亏透子提醒才多穿了衣服，要不然下雪天这么冷可真有点受不了。”

安室透与毛利兰一同将五元硬币塞进赛钱箱，依次上前摇了摇放在神坛前面的铃铛之后，便开始行礼。

毛利兰的神情很是虔诚认真，她鞠躬两次，又在胸前击掌两次后，在心中向神灵许下心愿：“新的一年里，希望爸爸妈妈感情更好，父母朋友身体健康，希望透子能顺利的完成自己的任务。最后，希望我能和透子永远在一起。”

是不是愿望有点太多了？神明要是不愿意帮我实现怎么办？

神明大人啊，如果真的能听到我的心声，恳求您让愿女达成所愿吧。

毛利兰最后再一次九十度鞠躬。

安室透其实不太相信神明这类东西，应该说，与其乞求不切实际的神明，不如靠自己实现愿望。

不过现在……安室透看向闭着眼许愿的毛利兰，神色愈发的温柔，他第一次朝着神明参拜，许下了自己的愿望：“如果真的有神的话，请帮我实现我身边这位女孩的愿望吧。“

当然如果神明没有实现的话，他一定竭尽所能的，成为毛利兰心目中的“神明”，帮她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