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化

第三十九章

尉迟空应约前来，莓柚撑着伞站在崎岖不平的山丘之上，零零碎碎开着野花，偶尔带起的风吹动脆弱的花蕊。

尉迟空走上来时就注意到了这里的特别，没想到这世间还有如此真性情之人，苦苦支撑着即将坍塌崩溃的结界。

只因为那不值一提的随手相救，小小“花精”铭记至此，多少个难熬的夜晚在这里苦苦守候，等一个不会回来的主人。

看着奋力长大的幼苗，真心不舍得撒手人寰放弃他们，哪怕只留一口气也要看到它们开花落幕，可惜莓柚没有那个机会了，她看不到了。

莓柚努力撑出一个微笑，当日的一切她都目睹了，人性本善但也抵不住恶的侵袭，既然主人没有责怪任何人她自然也不会去寻仇手刃。

“太子殿下，主人就是在这里救了我，带我回家。”

她手指了指空出的地方，“原本这里长着兰花的。”

“你的本体就是兰花吧。”

“太子殿下如何得知？”

莓柚当时随口胡邹一个假名，原以为能混过去，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小生不才，对药草生灵学略同一二。”

“殿下真是奇才。”

“你今天约我过来，所为何事？”

许久的静默如初，莓柚松开了手，油纸伞掉落在花丛之中，那两道逆光身形如水中波光粼粼。

“我本该去往何处？是黄泉路，天堂，还是”莓柚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能听见风声，“地狱。如果我没有成精，没有遇见主人，她是不是就不会死？但现在一切都改变不了了……”

不属于六界之中，轮回于天地之外，本不该出现却存在的错误，没有人教她该如何做，如何过，如何活。

“你做的很好。”

莓柚分不清现实幻境了，只能隐约听到——

“花筱因为你至少有了活下去的勇气，她来这里只为了一死了之，是你让她活了下来。”

花筱当时被性侵，对生活失去了希望，将家里的一切都收拾好后独自一人来到了这里，望着落日余晖，张开双臂扑向山底。

那一刹那，余光之下，纤纤弱草之中小小兰花卖力成长，它的灵根却正在被毒兽啃啮，只有连根拔起才能活下来。

花筱注意到了虫子啃啮花蕊，素来爱养花的她不知道为什么还能在那个时候做出那样的举动。

“一切都是因果，你与她不过注定罢了。”

莓柚想着那时候的花筱，牵动嘴角，“谢谢您……”

尉迟空将莓柚设置的结界加重，由自己的灵力支撑，扶着她珍重道，“你消失后的灵神会留在这里，我向你保证。”

“若有机会，必会报答……”

莓柚的身体从脚开始虚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失，活着不易，消失却眨眼片刻。

尉迟空盘腿而坐，念出法决收集消散的灵神，他对此并没有经验，只不过将毕生所学融会贯通加以利用，结果如何他并没有多成把握。

但是尉迟空不想又一次错失，不想让它成为下一个朝歌。

也许就是命运眷顾，莓柚的破散灵神被堪堪保住，融入到了只有泥土的空地，它能花费数千年修成精必不会轻言放弃，也许下一次来这里，绿油油的新苗就破土而出了。

浅浅的余晖印照在大地之上，普度众生的光芒希望能再一次给予这幼苗🌱一次生命。

上天好善乐施，亦好恶施惩，把握善与恶的平衡天平，维持生灵涂炭自然规律，刹那即永恒。

尉迟空从袖子中掏出来乾坤瓶，瓶中紫色的血液正是当日花筱身边的，他施了法术，医生护士长看到的不过是普通人血，警察也没有检测出来，而且那天他们的对话——

这个案子绝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也许花筱的死只是一个引子，畏罪自杀的沈之秋必然知道什么，藏在幕后的玩家还应有下一次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