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与醒来时,是深夜.
睁眼便是刺目的白,眼前除了天花板还是天花板,墙上挂着的时钟显示现在是凌晨两点半.
她揉揉眼,半梦半醒的习惯性的伸手去拿手机,却突然因为牵动了什么,觉得手背被扎了一下.
江念与低头看去,针管扎进她的血管,红色在眼前流动.
刺鼻的消毒水钻入她鼻腔.
这一切都在告诉她——她在医院.
一种近乎心悸的感受涌了上来,席卷来之前的所有痛苦回忆.
不久前她还在姚琛怀里哭闹.
对了,姚琛.
江念与猛的一醒神,什么也不顾,一把扯下正在输液的针管,光着脚走出去.
一推开门,走廊上的寒气便扑面而来,廊道的尽头的窗户大开,冷风夹杂着雪花飘入,消散于空气中.
昏暗无声的长廊里,男人坐在长椅上,头埋得很低很低,脊背弓起,像一只困兽.
姚琛的手微微颤抖,他在接电话.
虽然没开免提,但在落针可闻的安静环境里,江念与却足以听的一清二楚.
姚琛的声音哑又涩,像上了锈的琴音.
姚琛张局…
张局小姑娘情况怎么样了?
他的喉结滚了一下,伸手捏了捏眉心.
姚琛受了不小惊吓,现在在睡觉.
听到她没事的消息,那头松了口气,过了半晌,才又开始絮絮叨叨.
张局姚琛,不是我说,当初给你这个任务,是上头信任你,觉得你可以保护好幸存者.
张局你先是和人家谈起了恋爱,这已经是天大的闹剧了,现在又出了这么大的岔子,你让我怎么说你才好?
电话那头的声音严厉,像压着天大的怒火.
姚琛没说话,头深深埋进腿间,身影被黑色吃了去.
张局还在说话,声控灯亮了又灭,周而复始.
可江念与却什么也听不见了.
她的耳边断断续续重复着那几个词,“幸存者”“保护”,这些声音在她脑子中越来越响,最后在一片“嗡嗡”中变成刺耳的耳鸣,如一把电钻钻入她脑髓.
疼.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生理性的眼泪不受控制的往外冒.
眼前的虚影渐渐成了黑暗的猛兽,江念与紧紧用手抱住脑袋.
可是疼痛没缓解,她无可奈何,再也不能忍受,疯了似的用手揪住自己的头发,用力的往外扯,头皮生疼.
她不受控制的尖叫了出来.
几乎是同时,有人用冰凉的手握住她正在自我伤害的双手,将她拉出了那片刺耳的耳鸣.
泪眼朦胧里,姚琛的脸愈发清晰.
他的脸上满是关切,紧紧拉着她想往自己怀里带.
可江念与没办法理解自己,也无法理解姚琛.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他曾陪着她走过多少噩梦缠身的夜晚,又给了她多少温存与耳鬓厮磨.
她无法把姚琛与刚刚她听到的联系到一起.
他对她的好,是因为要保护她吗?
他与她在一起的日夜,在想什么呢?
想他可以用一个吻轻而易举的把自己哄好还是满足于自己可以把任务完成的很好?
江念与想不出,也不敢想,眼泪像断了线.
江念与走开——
她斯吼着,逃离姚琛的怀抱.
可姚琛的手攥的愈发紧,眼神也慢慢深下来.
江念与被刺激到了,情绪一下变得激动:
江念与我叫你走开——!
她不管不顾的挣扎着,用脚使劲去踢他,像是发疯的小兽,用嘴撕咬他的手臂.
血腥味在她嘴里弥漫开,可男人都不应.
他一声不吭,黑着个脸,拦腰把她抱起扛在肩上,蛮横的把她抱回房里.
江念与还是挣扎,喉咙里的字一个一个跳出来:
江念与姚琛,我不想见你,滚啊——
对方始终没说话,男人缓缓的半蹲下来,擒住她的脚,力道很大的将她扯入怀里,细心的给她穿袜子.
姚琛就像一堵墙,又像一座山.
他隐忍克制,骨子里冷酷又正直,却还是会为了她包容下所有.
他的手很凉,江念与这才发现他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毛衣,冰凉的手紧紧抓着她的小脚,给她穿袜子.
他脸上神色如常.
江念与哭得没有力气,抽噎着:
江念与姚琛……我不想见你……
江念与算我求你了……我不想见你
不见就不见.
姚琛缓缓直起身,黑眸盯着她,眼里惊涛骇浪,压着不忍与哀求.
他身上有很重的烟草味,这个味道,江念与从来没闻到过,仿佛是他颓废了很久才会任由自己麻木又堕落.
他像只败家的颓废的恶犬,把背脊弓的很低很低,声音沙哑又疲倦:
姚琛好好休息,我在担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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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呜呜大狗狗伤心了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