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葬岗下,被打断腿的少年满脸血污,他推开压在身上的尸体,艰难的一下一下扒着泥土。
他伤痕累累,左腿被打断,受尽了折磨,被人抛尸到这里。可上天不绝他宋奕,他活下来了。
“何幺幺。”
支持着他活下来的,除了死去的父母就是不知死活的何幺幺。他想,他不能死,万一他的幺幺还活着,那谁来保护她,所以他不能死。
残破的少年爬了好久才出来,他翻过身躺在潮湿的泥土,抬头望见澄澈湛蓝的天空。
天空甚至没有云,万里晴朗。
真可悲啊,人们死去,可太阳依旧。
宋奕恍惚之间竟然觉得自己和那群尸体无异。
他如今破损又拙劣,像是一个残次品。
他回去,若是幺幺还活着,他也娶不了她了。
“汪汪汪!”野犬的声音响起,一条黑瘦的野狗正啃食着远处的尸体,感受到了活人的气息,它跑过来站在不远处狂吠。
宋奕实在没有力气了,可野犬已经扑过来了,他费力的一只手拽住它的腿,用另一只手的手肘捶打它。
那野犬竟然气急直接咬在了他的左脸上,宋奕疼的厉害,他摸着地上的石头,狠狠的向它脖颈划去,鲜血飞溅,野犬抖着身子倒下。
它可能至死也没想到竟然会被一个苟延残喘的人杀死。
宋奕的左脸被咬伤流着血,可他已经无暇顾及了,他身上的伤太多了,刚刚和野犬的撕扯几乎耗尽了他的全部力气。
他躺在地上,大口的喘气,头脑眩晕,浑身没有力气。
曾经名动京城的探花郎,如今躺在乱葬岗和野狗拼命。宋奕眼角落下一滴泪,他突然怀疑自己是否还应该活下去。
‘阿母,阿父,这样的孩儿,还配活下去吗?’
‘就算活下去了,我又有何颜面见幺幺。’
‘可阿父阿母,我要替你们替幺幺报仇啊!’
宋奕缓了缓然后撑着地靠着尸体坐起,他左脸还淌着血,可眼下没有什么可以替他包扎的东西。
日头要落,而他饥肠辘辘浑身是伤,根本走不动路。
宋奕环顾四周最重目光落在了那条野狗的尸体身上,他用尖锐的石头划破野狗的皮肉,像野人一样咬在了上面。
野狗上未凝固的血落在他滚动的喉结上,少年俊俏的左脸被撕咬的血肉模糊,右脸在左脸的衬托下宛如神明般澄澈。
曾经的探花郎,风动京城又怎么会不俊俏?
宋奕咽着艰难撕咬下的血肉,他可耻竟然感受到了饱腹感而有了力气。
‘我与野犬和异啊!’
一股悲凉涌上心头。
白发的少女抱着牌位回府的时候,正好碰见了等在门口的袁慎。他一人拎着食盒,静静的等着。
同样的动作,自从何家灭门,他每天都会带着吃食来看何幺幺。许是大仇得报,何幺幺眼睛不再那么空洞,她停下脚步,歪头看向他。
‘夫子?’
何幺幺之前给他留过字,叫他不要再来了。
“幺幺,何府不宜开火,你身体不好,不能只吃冷食,我带了些清粥,你和你阿姊小弟一同用吧。”袁慎贴心的说,他见何幺幺伸不出去,便跟着一起走进去。
他不经意间看到她怀里的四个牌位入目的第一眼就是宋尚书和宋夫人的排位,莫名心虚了一下。
他有没做什么坏事心虚什么?
袁慎坦荡的挺直腰板跟在何幺幺身边,身材高大的他以一种守护者的姿态在她身边。
何幺幺自由受得是何夫人的封闭式教育,也很少见外男。她把袁慎当成师长,也并未觉得他跟她进来有何不妥。
袁慎饱读诗书,他自诩把何幺幺当成学生,教导她一年也算半个女儿。所以他也并未觉得他一个成年男子和一个刚及笄的女娘共处一室有什么不妥。
何幺幺先是进了何家祠堂把何家父母的两个牌位放好,接下来抱着宋尚书和宋夫人的排位回了房间。
袁慎跟着,帮何幺幺推开和关门。何幺幺的左手受伤,而她两只手又抱着东西做事并不方便。袁慎的体贴倒是帮了她不少。
何家如今并无家丁,何昭君没想再招些,何幺幺也没想。
最好的何家人都已经死在了那日。
没有人能取代荷娘的位置,也没有人再能像曾经的他们一样了。
何幺幺进屋后,轻轻的把怀中的两个牌位放好。
袁慎放下食盒后朝那个方向望去,正好落在了写着“宋奕”的排位。
虽说是尊重逝者,可袁慎总觉得有些微妙。
何幺幺上了束香,然后走了过来,袁慎原本看到的只有“宋奕”的排位,如今又多了“宋尚书”和“宋夫人”。
袁慎:总有一种被宋家全家凝视的感觉。
是错觉吧!
他又没想做些什么!
袁慎把食盒中的饭菜摆放在桌上,甚至为何幺幺放好的筷子。
何昭君:说让我们吃,你怎么就带一双碗筷?
“清粥小菜,幺幺吃些吧。”袁慎坐在一边,他知道何幺幺并不需要安慰的话语,于是他开始说些了些奇人异闻来转移何幺幺的注意力。
“京中前些月来个北狄的大皇子拓拔宥连,最近北狄不老实,所以圣上有意凉着他。”
“这北狄的大皇子据说年少时也曾是鲜衣怒马的少年,驰骋草原,骑术射猎都是头名。”
“北狄皇子众多,他最出挑,本以为他会一直顺利到继承王位,谁知一场大火,他毁了容,烧焦的面容酷似恶鬼,也因此丢了继承者的地位。”
“他如今是个闲散皇子,听说是北狄弃子。可我却觉得未必。”袁慎回想起拓拔宥连平静的样子又道。
“以前的拓拔宥连是锋芒毕露的宝剑,而如今的他看似棱角被磨平,实则外圆内利。”
“他不骄不躁,来我中原的这些时日除去圣上派人接引游历外,只是在驿站读书,这份心性又岂是池中之物?”袁慎感叹道。
拓拔宥连:谬赞了,其实,我还出来找人了,就是被拒之门外了。
何幺幺似懂非懂疑问的看向他,袁慎说:“自从他毁容后,所有人都用恐惧厌恶的目光看向他,原本的天之骄子如堕深渊。”
“无数人弃厌他甚至诅咒他去死,可他依旧活下来了。幺幺,活着会有无限可能不是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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