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美人的第四天

袁慎满腹牢骚，可目光触及手帕上精美的糕点，心理暗道:她也并不是全无优点。

只是这人，真的笨啊，做事还温吞，除了那模样。

他总算知道何家为何只把大小姐何昭君放在明面上，而二小姐的消息几乎是销声匿迹。这倒不是何夫人不爱这个孩子，相反她是照顾极了她。

如此蠢笨美人，容易被哄骗的娇女，若是被外人所知，定是麻烦。

此时的袁慎心中有了计较，何二小姐也许哪天会是他的一个趁手工具。

她性子温柔天真，而自己又是她的老师，以后若是哄骗她做些什么，想必也是极为简单的。

聪明人心思复杂，袁慎倒是没想害她，只是觉得她仍有可利之处。

‘只是……太笨了。’一想到明天还要去授课，他就头疼。他参加科举都没这么闹心过，偏偏那姑娘非常认真。

袁慎目光落在那糕点上心里暗道，就当是为了这孩子送的糕点吧，他好好教教。

其实，他大可以敷衍，毕竟以她的天资愚钝程度，即使是敷衍，也未必看的出来，何夫人那边也不会说什么。

“为人师者，自应传道受业解惑也。”袁慎有他自己的风骨，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既然答应了，便断然不会敷衍。

“听说，阿母新给你找了个夫子。”何昭君看着向自己跑过来笑容满面的漂亮妹妹不经意的问。

何幺幺对这个新夫子很满意，她虽然反应迟钝，却也知道谁对她好。她能感受的到袁慎对她的不敷衍。

所以她十分开心的说:“嗯，我很喜欢新来的夫子，他会很有耐心的教我东西。”

身后的荷娘想，小姐，那先生哪是很有耐心，分明大半时间都是在毒舌小姐。

比如，“何二小姐，真是优秀，都已经一刻钟了，还未写完三页。我家池塘里养的乌龟一刻钟都能爬上个三个来回。”

袁慎天才，他第一次见到这么笨，这么慢的人。第一次见面，他属实不应该暴露自己的毒舌，但他忍不住了。

可偏偏他遇到的是何幺幺这个笨蛋美人，她听不懂他的阴阳怪气和毒舌，反而当真事似的赞叹。

“是吗，夫子家的乌龟好厉害啊！”

袁慎心头一哽，谁是在夸乌龟，我明明是在损你慢，连乌龟都不如。

荷娘隔着屏风都能感受到新来夫子的郁闷了，自家小姐过于直球单纯迟钝，你和她阴阳怪气，她反而会噎的你上气不接下气。

何幺幺模样精致的像猫猫，而性格却像小狗。每次何昭君或何夫人出门回来，她都会笑容满面的过来迎接，一声声“阿姊”“阿母”叫的人心软。

“昭君阿姊，才分开了半日，我就好想你了。”直白热切的话语让何昭君忍不住后退，她这个便宜妹妹，一点也不含蓄。

猫儿的撒娇让原本生气的何昭君心情稍愉，楼垚这个人真是个不开窍的死脑筋，买个东西也没有主见，气死她了。

“休得胡言，给你，这是我顺手买的，顺手买的。”

何昭君在路上看到一个小兔子糖人。

‘今天没带她出来，她肯定又会偷偷难受，顺道给她买个这个，肯定会开心。’

楼垚见她目光落在上面，便问她要不要，何昭君说不必，她自己买。

何幺幺兴奋的飞起，她抱住何昭君又幺言幺语的说:“昭君阿姊对我最好了，我最喜欢昭君阿姊了！”

何昭君耳尖微红。

这边皇甫仪调侃学生:“今日何府一趟如何？”

原本笑意盈盈的公子突然眉头一跳，无奈道:“学生遇到了此生之瓶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何二小姐究竟如何，竟教善见说出此言！”皇甫仪笑容和蔼，却颇有一副看热闹的架势。

袁慎回想了下，只说了一个字:“笨。”

但并非全然无可取之处，最起码，和其他不知学的蠢人相比，她态度认真，知上进，又有礼貌，做的糕点也不错。

心里这般想着，可袁慎的嘴上仍是不饶人，和皇甫仪说了半个小时她的愚笨不开窍。

“竟是这般吗，为难善见了。”

皇甫仪心下琢磨，这何二小姐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有本事。她是袁慎第一个挂在口头上，说了整整半个时辰不止的姑娘。

“那善见明日还去吗？”

“当然，学生岂是知难而退之人！”袁慎掷地有声的说，他倒想看看，有他这般夫子，这何二姑娘还是不开窍？

……

袁慎承认他昨天的声音有些大了。

今天的他依旧气的半死，半刻钟不过百余的文章这么难背吗？

“何小姐！”

“何二小姐！”

“二小姐！”

“何幺幺，你究竟背好了吗？”

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他有一种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无论他怎么催促，阴阳怪气，那边的何幺幺都态度十分良好。

“好的，夫子。”

“夫子我在背，没有背好。”

“嗯，夫子我在。”

侍女荷娘本来是担心小姐，现在她有些担心这位新来的夫子。自家小姐单纯反应慢，听不懂他的毒舌与阴阳怪气，反而每次都乖巧的应答，叫人有火发不出来。

袁慎发现磨平他棱角的不是这世间的不公，而是她何幺幺。

在过了两刻钟后，他终于忍不住了，他想看看何幺幺究竟在做些什么！

满腹牢骚的袁慎绕过屏风，他刚想再嘲讽，便看到她正在认真的小声背书，少女目光专注，小声背书的样子竟然有些……可爱。

应该是巧手的侍女给她梳的灵蛇髻，将发分几股，似拧麻花地把发蟠曲扭转，盘结于头顶。灵活旋动，甚是美姿。

与她这般年纪倒是相符，她肤若凝脂，面若桃李。指尖白皙粉嫩的握着书，袁慎自觉有些失礼，便移开目光落在她头顶的桃花发簪上。

少女背的认真，没有发现袁慎过来了，她性子迟钝专注。在做一件事时，经常忘我，再加上袁慎并未出声，荷娘想要提醒也被他制止了。

袁慎从不相信这世间有真正的蠢笨之人，蠢笨只不过是不思进取之人麻痹自己的说辞罢了。

他本以为这姑娘不断拖延是因为她懒散偷懒，毕竟他教书院时，便有男子这般。

袁慎站在她身后，看她背书，整个过程她非常的专注，目光甚至有那么些许深情。

他在一旁听着她的复述，背了前文忘后文的。

袁慎火大，他不懂为何要如此折磨自己，可目光落在她认真的模样上时，他便又觉得。

‘并非是无药可救。’

等到何幺幺成功复述了，准备开口向新来的夫子告知时，身后的男声清朗的说:“夫子知道了。”

她猝不及防的回头，仰头望着他，刚想起身，谁知踩到了自己的衣角，竟要摔倒。

袁慎本想看看她知道自己在身后会有什么反应，谁知道她呆呆的盯着自己看了后，要起身还踩了自己的裙角。

他一把接住她，握着扇子的手不经意的碰到了少女的腰间，一股桃花般的甜美香气扑鼻而来，她小小软软一只全部落在了他怀里。

偏偏她还睁大眼睛软糯糯的叫了声:“夫子。”

袁慎的心怦怦乱跳，他不知自己怎么了，迅速的把她扶好退到一边。

两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去上茶点的荷娘变回来了。袁慎说了句不用，迅速的出门，其动作颇有一副落荒而逃的样子。

“小姐，先生这是怎么了？”

何幺幺呆呆的摇了摇头说:“不知道。”